然而,薑明熙看著鄭重華的複雜眼神,又讓鄭重華從中看出一絲希望來。

她苦笑道:“你是奉命騙我的,似乎,我再怪你就是對你不公了?”

鄭重華卻不敢附和這些話,他知道薑明熙隻是這樣說罷了,他的錯,他還是要認。

鄭重華忙道:“不,公主怪我是應該的,是我當時有眼無珠,明明有那麽好的你在前,卻沒能發現你才是最值得我傾心以待的人,還享受著你對我的真心,去沾染那些人,我既然與你定了親,該一心守著你的,是我錯了……”

薑明熙自嘲笑著,深吸了口氣又問:“是因為我救了你,你才改變你的心意的麽?”

鄭重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我沒想到,公主對我情深至此,願意為了我豁出性命,我何德何能,能夠遇上公主這樣一個肯為了我豁出一切的女子,當時我便知道,我不能辜負公主,後來便愈加深陷。”

薑明熙麵上,是鄭重華看不透的情緒,似乎有些慰藉,又似乎更加自苦。

她啞聲道:“那你又怎麽知道,你現在對我,不是愧疚和感恩?感恩我不顧自己救了你的命,愧疚於你騙我傷害我?鄭重華,你真的看透了自己的心了麽?”

鄭重華搖頭,斬釘截鐵般的道:“不,我是對公主很愧疚,也很感激公主,但是我的情意也是真的,公主,都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又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不為自己的錯失辯解,我隻求公主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在鄭重華的殷殷期盼中,薑明熙沉默了很久。

鄭重華等得心都涼了,那一點希望都將要破碎的時候,她歎了口氣:“我心很亂,你讓我再想想吧。”

鄭重華有那麽一瞬間心頭澎湃,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公主……”

雖然沒有說要給他機會,但是也沒拒絕,這般模棱兩可,便是希望。

她終究是動搖了的。

薑明熙別開眼不看他,淡淡道:“不說這些了,準備準備,該去安國寺了。”

鄭重華心中的恐懼散去,忙熱淚道:“好,好好好,公主好好想想,不急,我不著急的。”

薑明熙哀切的笑著,那麽惹人憐愛,看得他心都碎了。

她望著他,輕聲道:“若是你一直都對我這樣用心多好?鄭重華,我真的比你更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場虛幻,你沒騙過我傷過我,我們一直都如我所願那樣兩情相悅,也能如我所盼的那樣美滿一生。”

鄭重華顫聲哽咽道:“對不起,可是隻要你肯,我們也還是能如你所盼如你所願的,公主,我們還有很長的一生,別折磨我,也別折磨你自己好不好?”

薑明熙似乎不忍看他這般渴求的模樣,別開眼道:“你起來吧,先陪我去安國寺上香看梨花,我們的事情,再說吧。”

鄭重華高興的‘哎’了一聲,趕忙起身了,露出了好幾個月不曾出現在他臉上的高興的笑。

很快,二人都紅著眼從膳廳走出,守在外麵的茯苓和輕容見狀,都紛紛低眉垂眸,不敢多言。

一番準備就緒,二人才出了公主府,公主府門前,已經停放著薑明熙那輛朱輪華蓋的華貴馬車,四下簇擁著侍衛和隨侍的人。

因為要去佛寺上香,薑明熙難得換了一身素淨些的衣裳,但是也貴氣十足。

如今已經是春天,春寒退了,但是也還有些涼,她還加了一件披風。

她徑直走向自己的馬車,可臨到要上馬車的時候,她頓了一下轉頭,正好看到鄭重華要走向後麵他自己的馬車那裏。

雖然鄭家的馬車也是極為寬大華麗的,但是比不得皇家車駕,在薑明熙這邊車駕的襯托下,顯得有些低調卑微了。

自然,也顯得要去那輛馬車的鄭重華,透著幾分可憐。

薑明熙欲言又止的,卻又不想開口說什麽,隻看了一眼茯苓。

茯苓會意,走去對鄭重華道:“鄭大公子,公主讓你去與她同乘。”

鄭重華很是不敢置信,驚愕後,趕忙看向薑明熙,可薑明熙已經收回目光,在輕容的攙扶下正在登上自己的車駕。

茯苓含笑催促道:“鄭大公子,去吧,莫要讓公主等久了。”

鄭重華忙點頭,難言喜色的去了。

然後緊隨著薑明熙之後,也迅速上了那輛猶如一間小屋一般的華貴馬車。

之後,各就各位,馬車被護送簇擁著離開公主府門前,隻留下鄭重華那輛馬車孤零零的在原地。

馬車上,鄭重華坐在側麵的位置上,與薑明熙隔著好些距離。

薑明熙窩在正位的軟榻上,側著身子閉目養神,一派懶散。

她上馬車後就是這副模樣,沒理他,看都不曾看。

似乎是故意這樣不理會他的。

但是她肯讓他上她的馬車,便是意外之喜了。

他此前都不敢想。

果然,他不是本心想要騙她,而是奉命對的,她就不那麽介懷了。

她介意他的欺騙和傷害,但是更在意的,是他是本心如此還是被逼無奈,顯然後者,她是可以原諒的。

她最在意的,還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