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雲霜的提醒,薑明熙抬眼去反問她:“所以呢?難道我要現在和他斷了?”

雲霜苦笑:“若是能斷就好了,可是應該是不能的。”

薑明熙道:“是啊,不能了,他如今已經是淮南王了,我當初算計他,為的就是淮南的軍政勢力,尤其是三十萬陸家軍,不說以後能助我成事,起碼要站在我這邊的,成為我應對天下質疑各方叛逆的底氣,如今他一心都在我身上,我也能拿捏他了,怎麽可能讓自己功敗垂成?”

雲霜還是不放心,道:“可是主子,您若不能再任何情況下都拿捏住他,其實沒有用,得讓他不管知道什麽,在什麽情況下都不會威脅到您,那才能是您的底氣。”

說著,雲霜都不由得唏噓道:“若是孩子還在,就好了……”

若是孩子還在,陸引就算知道了一切,就算恨薑明熙,因為孩子的羈絆,也不能對薑明熙怎麽樣。

可,能無條件拿捏陸引的,已經沒有了。

薑明熙黯然了一瞬,淡淡道:“反正都不在了,再說無益,比起用孩子拿捏他,我倒是希望孩子不卷入我和他的事情。”

雲霜歎了一聲,也不提孩子了,問:“那如今,主子打算怎麽辦?”

薑明熙笑笑,斜覷雲霜道:“怎麽辦?雲霜,你有些杞人憂天了,現在就擔心這些做什麽?等他回到淮南,徹底收攏了淮南的兵權,再擔心這些吧,”

頓了頓,她驀地一笑,百媚叢生:“而且,你是不是小看我了?我費盡心機那麽久,你真的覺得,我不能徹底把控他?”

雲霜挑眉。

薑明熙睨著雲霜,道:“你好歹是在風月場裏坐鎮的,**這些東西,你即便親身經曆的不多,好歹也是看過聽過無數的,難道你不知道,真正高明的情之謀算,不在於癡迷假象,而是讓他清醒的沉淪,難以自拔。”

“你以為他不知道我一直在騙他利用他麽?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可他從來不提,即便是有時候想問我,最後也不敢問了,你真的為什麽麽?因為現在的他,已經離不開我,也舍不得傷害我了。”

“他是個有野心的人,我或許把控不了他永遠,所以我沒打算和他有永遠,但是起碼現在和接下來很長的時間裏,我能讓他,心甘情願的做我的裙下之臣,成為我手裏的一把刀。”

雲霜聽到這裏,心中嘖嘖稱奇,揚眉輕笑著,嫵媚風情的輕聲道:“若真能如此,那主子的手段和魅力,屬下還是小看了。”

薑明熙聽著雲霜的肯定和讚許,不由苦笑,悵然道:“也不隻是手段吧,這世上最能魅惑人心的,不是費盡心機偽造出來的假象,而是真假難辨的蠱惑,輸的人,從來不止他一個。”

她又何嚐不是這個棋局中,從來無法全身而退的那一個?

雲霜一時怔然:“主子對他……”

薑明熙淡淡笑著,仰頭深吸了口氣,唏噓道:“雲霜,我到底高看了自己,我終究是一個人,自詡冷心無情,到底也還是避不開七情六欲,或許,血脈裏存在的東西,是不論經過什麽樣的蛻變和掙紮,都無法避免的。”

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她的母族所有人,她的父皇母後,都是難得真心癡情的人。

而她,流著這樣的血脈。

陸引是清醒的淪陷在了她設下的情局中,她自己,又何嚐不是作繭自縛?

雲霜目光複雜的看著薑明熙片刻,低聲道出自己的擔憂:“若主子對他動了情,必然也會有惻隱之心,主子以後真的能對他下手麽?”

薑明熙勾起一抹無奈譏諷的笑,不知道笑的是誰。

她幽幽道:“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讓我忘記自己作為薑氏皇族公主的責任和那曆曆在目的血仇,為達目的,我對自己都不曾手軟過,你覺得,我會對他心軟麽?”

雲霜一時間沉默,並沒有回答。

她其實知道薑明熙不會,但是,又怕萬一。

薑明熙也沒做出什麽承諾和保證,歎了一聲,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你走吧。”

雲霜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也沒說,默默離開了。

陸引當夜就來了。

薑明熙又在自己下棋,他又續了另一方。

薑明熙問他:“什麽時候離京返回淮南?”

陸引道:“陛下還沒說,不過應該就這幾日了。”

皇帝的病差不多好了,又開始繼續執掌政務,陸引繼任淮南王位後,就被他撤了在禁軍的職務,他本來的位置,已經有人頂上了。

薑明熙問:“這一趟回去,應該最起碼得兩個月才能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