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過了幾日,康永都在琢磨那一夜看到的事情。
他絞盡腦汁,將和薑明熙在一起的男子的身形和自己認識的男子做了比較,因為那個身影,他覺得熟悉,敢篤定自己見過,一定是京城這些貴公子其一。
但是始終還沒有對得上的。
他甚至為了比對,去偷偷看過好些貴胄世家的公子的背影,依然沒有對得上的。
這件事尚未捋清頭緒,但是還有兩件事,他也在琢磨。
那就是,薑明熙的孩子,以及鄭重華的死。
確切的說,他把這兩件事當一件事琢磨。
他家公子死了,元華公主就被診出有孕,這也太巧了。
而那次去安國寺之前,二人關係並不算多好,薑明熙明明對鄭重華那麽厭惡,卻突然提出要鄭重華陪著一起去,然後就出事了……
而旁人不知道,他很清楚,他家公子身體出了問題,雖然公子一直隱瞞著,即便作為心腹的他和硯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他可以確信一點,就是那是清然離開之前,對公子做了什麽,讓公子身體出了問題。
且不論清然當初是什麽人安排接近公子的,目的是什麽,以清然當時作為公子的外室,加上聲稱有孕的情況,能對公子做的最有力合理的報複,還能讓公子痛苦的,多半是男女之間那點事兒相關的。
而在那之後,公子殺了第一個診脈知道他親口的大夫,之後讓他派人去請齊鳴山奚家的人來,重金求醫。
他問過公子,公子閉口不說怎麽回事,還費盡心思的隱瞞鄭家上下,似乎很見不得人,就連奚家那位公子索要的診金定金,都是扯了賭的理由跟大夫人要的。
他在鄭重華和薑明熙成婚後,對二人的相處情況也看在眼裏,總覺得二人親密不足,像是隔著什麽。
真正的新婚夫妻,該是蜜裏調油的。
大膽點去想,他總覺得,公子和元華公主之間,不像是行過**的正經夫妻關係,沒有那種親密曖昧的勁兒。
而且在年後和公子死之前,他從未看出過公子和公主之間有夫妻關係緩和的跡象,如果發生了什麽能讓二人行房懷上孩子的事情,二人之間,不該是那樣的情況。
可惜,當時他和硯山都被趕走,沒能留在公主府,並不知道發生過什麽。
公子死後,元華公主有孕,大家喜不自勝,覺得公子和鄭家都有指望了,他雖然心中有些納悶,但是,並未敢多想什麽,即便覺得不對勁,也隻是覺得自己看漏了什麽,想多了。
他自然也是希望公子能留下血脈的,哪裏敢想別的可能?
可如今看到元華公主夜中與一個男子遮著臉出現在街上,他真的忍不住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或許,元華公主並不幹淨,隻是不知道這種事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可能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公子的,所以公子死了,公子死後,她才被診出有孕,所以公子的死,或許不是二房所為。
想到這裏,康永突然看到了一絲勘破此事的希望。
清然不知生死,是別想找到了,奚家那位公子,當下隻怕已經離開了京城,他想要找奚家的人求證公子的身體情況來證實孩子是不是公子的是難了。
可涉嫌刺殺公主害死了公子的二爺一家以及方家都被發配嶺南了,他可以去一趟嶺南,跟二爺他們求證此事!
聽說二爺之前就一直在喊冤,若真的是冤枉的,那公子的死,就沒那麽簡單!
所以,康永立刻就收拾了東西,打算離京去一趟嶺南,找到在嶺南服苦役的鄭二爺問清楚此事。
他的妻子竇氏進來,就看到他在收拾東西。
竇氏驚訝道:“夫君這是做什麽?怎麽收拾起行囊了?要出門麽?”
康永對妻子道:“嗯,有一件事我要去弄清楚,我這幾日發現了一些蹊蹺,公子的死或許另有內情,公子對我有大恩,我得去查清楚他的死,給他一個交代。”
竇氏道:“若是如此,是該去的,隻是你這一去,可就得錯過女兒的生辰了,往年你忙著跟在鄭公子身邊候命,今年說好了陪她過的。”
康永道:“事關重大,當真耽誤不得,還請幽娘幫我好好哄著她,等辦完了這件事,了卻了我與公子的最後一樁恩義,我就帶你們離開京城,去你的故鄉安身。”
竇氏聞言,心裏高興了,攏了攏康永的衣領,道:“回來的時候,記得給她帶些禮物,不然我便是哄好了,她也會惱你的。”
“好。”
康永急著去見鄭二爺弄清楚當初的刺殺,便等不及次日再走,下午便離開了。
。
陸引遇刺的消息,是在離開的七日後傳到京城的,不過不是大肆傳揚的那種,是急報,皇帝得知了消息,薑明熙這裏,雲霜也受到了消息來告知薑明熙。
薑明熙驚得起身,開口就問:“遇刺?他如何了?”
雲霜道:“受了傷,具體情況尚不清楚,隻知道對方埋伏了不少人,都是高手,並且陸引本來估計也沒想到會有人刺殺他,沒做好防範,才傷到了,似乎還中了毒。”
“中毒?”
雲霜頷首:“是,如今他停駐在叢黎郡的槐縣,已經以王命調動了那邊的駐軍封鎖保護,所以我們的人沒能探得具體情況,不過,應該不妙,對方是要殺他的,用的毒怎麽會輕?”
頓了頓,雲霜道:“屬下是想問主子,陸引情況不妙,隻怕尋常大夫救不了他,隻是於您的計劃,他現在是不能死的,可要讓奚回去瞧瞧?”
薑明熙麵色凝重的想了想,道:“奚回在京城也無事,那就讓他去吧,我會讓陸引留下的無名與他一起趕往槐縣救陸引,你讓他先準備著。”
“好,一會兒我就去見他。”
薑明熙想不通的是:“這個時候,他怎麽會遇刺?還是這樣大手筆的埋伏圍剿,誰會敢這個時候殺他?”
殺陸引,不隻是行動不易,主要是後果。
陸引已經是淮南王,影響著整個淮南的軍政局麵和安穩,這個時候刺殺陸引,必得讓皇帝震怒,皇帝必定會派人徹查,一旦查出,必是一場腥風血雨。
雲霜道:“屬下也猜不出來,或許是前淮南王的餘勢?”
薑明熙也一時間腦子亂的很,沒有什麽有用的猜想,道:“有可能,之後薑臻和會派人去查的,此事我們不用插手,隻需要確保陸引不會死就行,你快去找奚回,讓他準備吧,尚且不知道陸引如何,得連夜出發趕去才好。”
“是。”
雲霜匆匆離去。
薑明熙讓輕容去想辦法找來了在公主府附近守著她的無名,無名並未收到陸引出事的消息,聽見薑明熙說了,嚇得不輕。
雖然陸引讓他留下守著薑明熙,聽候薑明熙吩咐,但是他的主子還是陸引,陸引的命最重要,所以即便薑明熙不說,他也一定要趕去保護陸引的,何況薑明熙說了。
所以他很快就去集結了陸引留下的其他手下,去捎上了奚回,一道連夜趕往槐縣。
他們離開後,薑明熙心中忍不住擔心掛念著,晚膳都吃不下半點。
希望他沒事。
挺過去,活著回到淮南。
他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在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