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熙下了一顆棋子後,似笑非笑的看向孫安如問:“三堂嫂這樣聰明的人,難道真的覺得,薑臻和放棄薑明旭了麽?”

孫安如麵色微變,捏著棋子的手頓住,緊盯著薑明熙。

薑明熙道:“他若是放棄了,就不會將薑明旭關押在宮中,還不讓任何人靠近,明顯是杜絕任何人傷害他,到底是他偏疼了二十多年的嫡長子,如今隻是想法不同,薑明旭太過正直,不滿薑臻和的所作所為,不肯幫薑臻和應對這些風波亂局,才被廢了太子位關起來,可到底,隻是廢了而已。”

孫安如道:“可他明明先前下令退位,也傳位給殿下了,這還能有假?”

薑明熙悠悠笑道:“可最終,三堂兄不是也沒有上位成功?如今不僅大家把這個事情當笑話,薑臻和也好似不當回事了,我行我素的做他的暴君,三堂兄討不到好,被迫成了他的鷹犬,還跟著他聲名狼藉了。”

孫安如還是存疑道:“可一開始,誰又能真的確定,殿下上位不成呢?殿下被群臣反對繼位不成,總不會是陛下授意的吧?”

薑明熙道:“確實不會是他授意,他巴不得當時三堂兄上位成了,這樣,三堂兄就能幫他吸引大家的注目,幫他分攤天下人的口誅筆伐了,也幸好沒成,不然你覺得三堂兄又能在那個位置坐穩幾日?何況,皇位是傳了,權柄沒給,又有何用?”

這話,孫安如無言反駁,也隨之心頭警醒起來。

薑明熙示意她繼續下棋,孫安如也呆愣著將棋子下下去。

薑明熙緊接著撚起棋子落入局中,道:“這個世上,要說了解薑臻和,我不說自己是第一,但是也能排前三,實話告訴你,三堂兄不過是他如今用的趁手的棋子罷了,等風波過去,這個棋子就是棄子,”

“薑明旭始終是他認可的繼承人,到底薑明旭再不滿他,他們都是父子情深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而薑明旭不僅是他一手栽培的繼承人,也是他的兒子。”

孫安如急忙道:“公主殿下這話何意?祈王殿下也是陛下的兒子啊,難道這還能有假?”

薑明熙搖頭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其他皇子在他眼裏,多是臣子和開枝散葉的血脈傳承,也都是棋子,但是薑明旭,先是他最為疼愛和引以為傲的兒子,才是臣子,他對薑明旭,是有深厚的父子情的。”

孫安如還是第一次聽這樣的說法,但是,也深以為然了。

確實,據她所看的,也是如此,皇帝對前太子,是真的看重啊,不僅有一個帝王對儲君的倚重信任,也有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拳拳疼愛之心,反之對其他兒子,旁的就不說,對祈王,是絕對毫無父子溫情在的。

自古以來的帝王和儲君,鮮少有不互相猜疑防備的,可皇帝和前太子,是真的感情深厚沒有猜忌,即便偶然齟齬,也都隻是意見不合,也正是因為這份純粹的父子情,才促成他們之間鮮有的皇帝和太子之間毫無嫌隙的信重。

以前她隻可憐祈王不被看重,現在薑明熙這麽一說才明白他和前太子的區別。

薑明熙瞧著孫安如的麵色變化,繼續道:“他現在是不滿意薑明旭的態度,可作為一個父親,他很喜歡這個兒子的,都說人缺什麽就會喜歡什麽,他也一樣,他是在黑暗中爬行的爛人,所以尤為喜愛光風霽月的薑明旭。”

孫安如低聲道:“殿下還說,他曾試圖靠近關押前太子的地方,都被陛下的人擋了,殿下也跟付內官試探過陛下的心意,看看前太子是否已經沒有指望了,付內官也是三緘其口。”

“殿下想法子探查過前太子的處境,得到的結果是,衣食供應如常,不像是對一個被廢被囚的前太子,倒像是做了假象給人看的,實則厚待依舊。”

薑明熙勾唇,意味深長的笑道:“所以啊,三堂嫂不要以為祈王穩了,實際上,祈王的處境,遠不如薑明旭好,不過是物盡其用罷了,等到風波散去,他沒有用了,便是死路一條。”

孫安如深吸了口氣,直視薑明熙問:“其實公主殿下不隻是想要告訴我這些而已吧,你如此言明利害,雖是事實,卻也頗有挑撥之意,是想讓我做什麽?”

薑明熙大方的笑道:“自然是想讓三堂嫂不要安於現狀啊,也想然三堂嫂勸勸你的丈夫和兄長,有些事遲則生變,夜長夢多。”

孫安如聽出薑明熙的意思了,卻有些不明白:“這些話公主不是可以直接和我兄長說麽?雖說你不好見殿下,但是你既然在孫家藏身,要見我兄長和他談這些很容易,又何必跟我說,讓我勸他們?其實這些利害,公主既跟他們聯手,你和他們言明不是更合適麽?”

薑明熙笑笑,無奈道:“說實話,如今祈王也好,孫國公也罷,其實都懷著僥幸,並不會輕易跟我一條道走到黑,也在防著我,我和他們看似立場一樣,實則也不一樣,但是你和他們,必定是休戚相關的。”

想起兄長今早去見她時,說過昨晚薑明熙等人到孫家後,想辦法搜尋了她們的行囊尋找國璽兵符,都一無所獲,料定薑明熙防著孫家所以沒帶,孫安如便知道,薑明熙的話不假。

看似利益一體,實則互相防備算計。

確實,有些話薑明熙去說,便是並無不妥,兄長也會另有心思的,但是她這個妹妹說的話,兄長會聽進去,也不會懷疑她別有居心。

而祈王,雖然不愛她,但是對她是極其尊重信任的,她的話,也能聽得進去。

孫安如定定看著薑明熙道:“可我也不一定就不防著公主啊,這樣的事兒確實也是極其冒險的,公主何以認為,我會勸他們?”

薑明熙笑道:“我也不是非得你勸啊,本就是話趕話說到這裏罷了,我肯定是會和孫成昊言明利害,讓他和祈王好好考慮的,但是多一個你去勸,豈不是更好?難道三堂嫂以為,我是故意等著你來,蓄意攛掇你去勸他們謀反?”

這倒是。

她今日來,本也是突然的,薑明熙又怎麽會料到?

孫安如有些凝重的看著薑明熙,輕聲道:“這些,我會和他們說的,隻是不知道,若是殿下和兄長依了公主的意思起兵謀反,公主能給多少助力?又能讓殿下有多少勝算?”

“畢竟據我所知,不僅是京城內外的十幾萬駐軍在陛下手裏,陛下還派人調動了外地的駐軍來京護駕,這種情況殿下要謀反,可沒那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