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是自懿文太子後出生的最年長的皇嗣。這最年長,皇弟你也應該知道,本宮的母妃,是自蕭皇後死後最早入宮的那一批。”
蕭皇後死後,才有宮妃入宮,那些入宮的宮妃或多或少都與蕭皇後有所相似。說白了,先皇成了蕭皇後的大型手辦收集者。
本來大家都是仗著跟蕭皇後有些相似獲得寵愛,大家的寵愛都差不多,皇帝今天想念蕭皇後什麽地方就到像蕭皇後那個地方的妃子處去留宿,也算是雨露均沾,大家也沒什麽好說的。
其中,棲霞長公主的母妃是那一批裏跟蕭皇後相似之處最多的,寵愛也最多,很快就懷上了棲霞長公主。
先帝本人是沒有問題的,棲霞長公主出生後,嬪妃有不少懷孕的,除掉流產的,蘭陵、仙桃也在這個時間段內被懷上了。
而後,又是三年采選,項思羽的母妃就是這個時間段內入宮了。
“你母妃入宮後,可真真算得上是寵冠六宮。本宮母妃漸漸失寵,原本母妃性子溫婉,加上有了本宮,況且父皇對於那些妃子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所以本是不想爭什麽的。”
“可是母妃卻得了肺癆,身體每況愈下,最後就連父皇的最後一麵都沒見上!母妃臨終前,怎麽托人去請父皇也請不到,最後本宮親自去請,卻被你母妃攔下!”
這個怨,也就這樣結下了,偏生楚貴姬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也都忘了這件事,也從未跟項思羽提起過。
棲霞長公主的母妃死的越是淒涼,楚貴姬那邊越是得寵,棲霞長公主對這個出生的唯一弟弟也就越是怨恨。
憑什麽後來的女人,隻有楚貴姬能生下兒子繼承大統,而其他多如過往雲煙的女人,都隻不過生下了公主!
憑什麽她就那麽幸運?
“我們所有人的母妃,那姹紫千紅的後宮,都隻不過是蕭皇後一人的替身而已,憑什麽你的母妃是意外,憑什麽?”
項思羽原本是靜靜聽著棲霞長公主的訴苦的,但“替身”二字狠狠地戳到了項思羽的心房。
“朕的母妃最後和她們一樣,殉葬而已,有什麽例外的!”
棲霞長公主無比冷酷地道:“那是楚貴姬她活該!”
項思羽深吸一口氣:“就因為這個,你就背叛朕?”
“從未投誠,談何背叛?”棲霞長公主哈哈大笑,“若說幼年時對你的冷淡有那母妃的一層原因在裏麵,如今便更是利益!本宮的母妃是當今八大柱國之一安定郡公宇文拓的姐姐宇文嬌!安定郡公早就暗投懿文太子一派了,偏生隻有你,還被天真地蒙在鼓裏,死死地盯著懿文太子的母族蕭家哈哈哈!”
棲霞長公主今日來,就是得了舅父的命令,領兵進宮。
既然肯這麽做,就是打算正式和項思羽撕破臉了。
“你我本就是父皇對蕭皇後愛意的衍生之物,若是蕭皇後沒有死,那便根本不會有我們的出生。細究起來,這一切本該屬於懿文太子,你一個替身的後代,有什麽資格拿走正主的東西!”
棲霞長公主的這些話,在她自己聽來並不覺得有什麽,她是公主,本就與皇位無緣,但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往項思羽的心窩上戳。
鳳顏玉在旁邊看著,知道項思羽最在意的到底是什麽,大喊道:“阿羽!你不要聽棲霞繼續說了!當務之急是解決眼下的局麵,不要被她亂了心!”
棲霞長公主原本是沒注意到鳳顏玉的,此時聽她開口,立即大罵道:“賤人!什麽大宛的鎮國長公主,天寧國的鳳皇後,不過是未婚先孕還強拆有情人逼嫁的騷·貨!利用完了我皇兄又千方百計勾引我皇弟,哄得我皇弟給你個破鞋皇後之位!”
“我天寧的國母之位,你個慣會與人不清不楚的貨色,何德何能坐下,何德何能受我天寧百姓祭拜敬仰!?”
“夠了!”項思羽原本沉默著,此時聽到一向清冷的棲霞長公主竟然破口大罵鳳顏玉,一點長公主的風度也不要了,竟然動手打了棲霞長公主一巴掌。
棲霞長公主也不惱,隻是捂著臉,嗤笑道:“當真是被妖後迷惑了心智,說的是實話,卻來打姊姊。先是被哄得娶了個不檢點的正妻,和不少男人糾纏不清,又被哄得破了柱國之間的規矩,給了那高蒼梧兵權,讓姊姊看看你下一步還會做些什麽混賬事兒?”
項思羽隻是平靜地為鳳顏玉分辨:“顏玉不是這樣的人。你怨恨朕便怨恨朕,不要把髒水潑到顏玉身上去。”
棲霞長公主聞言,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遠處的江瑾賢一眼。
“皇姊,你如今這一遭,算是正式與朕撕破臉了。”
“當然。”
棲霞長公主揚起手來,她從安定郡公手裏拿到的兵可不在少數,這一下戰局立即難分伯仲起來。
涼月朝著白執使了個眼色,白執立即會意,將孫貴妃往青執處一丟,青執鬆開鳳顏玉,借著孫貴妃,輕功跳回白執身邊。
項思羽堪堪接住鳳顏玉,孫貴妃無人接抱,直接跌到地上。
但終歸是性命無憂。
江瑾賢在涼月耳畔小聲道:“告訴皇姊,不要戀戰,先離開皇宮再說。”
項思羽不能明目張膽殺了江瑾賢,要用如此迂回的方法,江瑾賢亦然。
如今的局麵對他有利,他大可以讓棲霞殺了項思羽,但是這不是最好的方法,況且安定郡公他們未必同意。
最重要的是,他到底被項思羽喂了什麽東西尚不得知,若是毒,項思羽死了,如何能解?
涼月點點頭,輕功飛到棲霞長公主身邊。
一場混戰後,棲霞長公主將江瑾賢救走。
孫貴妃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站起來,拉著鳳顏玉的手,喊道:“皇後,你不覺得奇怪嗎?棲霞長公主能夠領著宮外的軍隊進宮,而宮內的守衛除了陛下今夜帶來的羽林軍,竟然沒有一個人聽到風聲趕過來支援。”
鳳顏玉猛然回過神:“今夜,實際上是他們為了救江瑾賢而放了阿羽一馬!”
她們已經能控製京城的大部分軍隊,甚至連禁中的軍隊都能夠染指!
而項思羽所有的京城軍隊不過在少數,忠於他的柱國的軍隊,也大多在地方!
項思羽危矣!
“若不是今日此局,根本看不透他們的謀劃!他們已經是為了救出江瑾賢,提前暴露出了他們的布局!”
這邊,鳳顏玉和孫貴妃聊的起勁,項思羽卻一直沉默不發。
“你一個替身的後代,有什麽資格拿走正主的東西!”
棲霞長公主的這句話一直在項思羽的腦中徘徊,一些被他死死壓抑著的不好情緒破土而出。
項思羽怔怔地往乾清宮地方向走去,將鳳顏玉和孫貴妃拋在原地。
“阿羽!阿羽!”
鳳顏玉怎麽喚也喚不回項思羽的轉頭。
孫貴妃拉住鳳顏玉,朝她搖了搖頭:“讓陛下靜靜,棲霞長公主這次說的話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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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除了現在在高蒼梧那邊的姑蘇長公主並已經跟著懿文太子而去的棲霞長公主,其餘長公主得知昨夜發生的事情,紛紛進宮告罪,解釋自己和懿文太·子·一·黨絕無關係,絕不會背叛項思羽。
但項思羽似乎對諸位公主的解釋毫不在意,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隻是不溫不火地道:“朕一直都是信任諸位姐姐妹妹的,棲霞的背叛,朕也很意外,很痛心。”
蘭陵長公主抹著眼淚,感同身受地道:“是啊?怎麽也沒想到,長姊竟然投奔了那什麽懿文太子!那懿文太子,姐妹們幾個連見都沒見過,哪能比得上和陛下自幼一起長大的交情,長姊竟然是胳膊肘往外拐!”
“蘭陵!”臨安長公主跪的離蘭陵長公主最近,此時拉了拉蘭陵長公主的袖子。
“臨安你別拉著我,本宮就是要說!那懿文太子有什麽好?見都沒見過我們,若是真的繼承大統,長公主的名頭可能會給我們,會不會待我們好還不一定呢!”
項思羽疲倦地抬起眼睛,看著殿下跪著的四個姐妹:“姊姊妹妹們的好意,朕心領了。隻是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朕若是護不住你們,隻希望你們能安然無恙。”
“陛下?”清溪聽到這一句話,卻是嚇了一跳。
在四位長公主驚詫的目光中,項思羽站起身來,平靜地道:“朕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去找皇後聊聊吧。朕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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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瑾賢在雲雙閣中療傷,涼月見來來往往了這許多大夫,把完脈都是搖著頭離開,不禁怒道:“公子的身體到底怎麽了?你們怎麽沒有一個有好臉色?”
“公子身上並無外傷,也無內傷。隻是之前服用了軟筋散,身體無力了這麽些天,需要好生將養而已。”
“那為什麽……?”
涼月不理解,這軟筋散不過是囚禁人時未免人逃跑給人吃的玩意兒,甚至對內力和武功都不會有什麽傷害,江瑾賢的狀況為什麽會這樣差?
“除了軟筋散,公子還服用了另一種藥物。這才是讓公子變成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