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妃和耶律蒙哥對視一眼,道:“既然如此,那母妃就先過去了。”
文妃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便出發了,到了蕭瑰的宮裏,其他人果然已經到了。
文妃盈盈下拜,行了禮,便坐到了德妃身邊。
蕭瑰坐在上首,掃視了一遍下首坐著的四大妃嬪,道:“既然人都來齊了,那麽我們就看開始吧。”
“敢問皇後娘娘,到底是什麽事?”文妃開口道。
蕭瑰冷冷地掃視了一眼文妃:“你來的最慢,倒是最急的那一個。”
“是啊!皇後娘娘才剛開了個頭,還沒說完呢!文妃妹妹急個什麽勁!”德妃揶揄了文妃一下,文妃頓了頓,主動地示弱,歉意地看了蕭瑰一眼。
文妃懶得在這種事情上跟蕭瑰較勁,但這麽突然被喊過來,到底心裏還是有氣的。
到底是什麽事情值得把她們四個一塊叫過來?
“王脫脫不花薨逝,陛下有意為他隆重行喪,除帝後外,陛下還打算讓兩位高位妃嬪參加喪禮,以示榮寵,四位妹妹哪兩位想要自告奮勇的呢?”
孛兒隻斤·脫脫不花,是歸順契丹的蒙古族首領,承繼先頭歸順蒙古族的祖先的勳爵,受封了王。
契丹皇帝向來為了融洽,對他們的有不少有待,皇室成員出席他們的王的喪禮,便是一種體麵,一種榮寵。
如今脫脫不花死了,接下來就是他的兒子承繼王爵。這也是要出兩位高位嬪妃參加受封典禮的。當然,之前參加過喪儀的妃嬪,自然就不會再參加新王獲封一事。
去參加喪禮和去參加獲封禮,四位高位妃子裏,隻要不是因為旁的原因,大家都是更願意參加獲封禮的。
四妃麵麵相覷,大家都是有兒子有家族的,並非是沒底氣的草根,誰也強不過誰,誰也不肯主動開這個口。
蕭瑰給了她們四個一個眼神交流的時間。上一次蒙古王逝世是先帝時期,本朝後宮並沒有服喪先例,所以並沒有依據可循。
到底是惠妃先開了口:“這蒙古王啊,九十六歲的高壽,這輩子壽終正寢,也算是一種福氣。”
惠妃的言下之意就好像在問這是福氣,你們應該搶著要才對。
但四妃都不是沒腦子的笨蛋美人,都聽出了惠妃的話。
“這福氣,本宮可享不得。”元妃幽幽道,“本宮先頭夭折了三個孩子,調養了那麽多年,才又得了海裏這麽一個兒子。本宮是無福之人,怕這麽盛的福氣享受不了!壓在本宮身上,反倒要讓本宮折壽了呢!”
德妃笑了起來:“元妃姐姐這說的哪裏話,正是因為無福之人,才更要享受這樣的福氣啊!”
“不了不了,本宮還是算了吧!德妃妹妹既然這麽認可這個福氣,不如主動請纓,才好享受這個福氣呢!”
德妃噎了一下,瞧了一眼在旁邊一直不說話的文妃,找到了說話的點:“文妃妹妹怎麽這會兒不說話了,剛剛不是還急著等皇後娘娘的話嗎?”
文妃突然被點名,臉上立即再度浮現出偽善的笑意:“爭怎麽爭的過姐姐們呢?這種替陛下分憂的事情,這種能在陛下麵前討得好的機會,自然是要讓給姐姐們的。”
四妃們你推一句,我推一句,但都透露著一個意思,那就是自己不想要這個“機會”。
蕭瑰幹咳一聲,見她們說來說去,也沒說出個什麽結果來,便道:“你們姐姐來,妹妹去的,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本宮不僅要參加喪儀,還要參加封王儀式,哪一個也推脫不了。”
“而你們四妃則是平均分配,兩個人去喪儀,另兩個人去封王儀式。你們這般推脫喪儀,到底有什麽顧忌的,本宮兩個都要去,也沒見得像你們一樣顧慮那麽多。”
文妃深吸了一口氣,她在四妃裏,慣常扮演的就是毫無主見的,雖然性子急還莽撞,但卻是會事事聽從皇後娘娘的形象。
此時她便主動站出來道:“既然如此,皇後娘娘都開口了,那臣妾便忝著臉,擔下這個差事了。”
文妃主動讓了步,惠妃瞧了德妃和元妃一眼,這兩個是在宮裏跋扈慣了的,動嘴皮子她是動不過她們的,而皇後娘娘此時也不見得會幫自己。
惠妃便主動提出補了接下來的缺。
事情便就此分配完了,蕭瑰還算滿意地點點頭,四妃又寒暄了幾句,便散了。
待四妃走後,蕭瑰身邊的掌事岑女官問道:“娘娘,其實您直接指派文妃和惠妃去便可以了,何必將她們四個召集起來討論一波?反正結果都是討論不出什麽,娘娘何必費這個神?”
“是皇帝要本宮召的。”蕭瑰閉上眼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岑女官見狀,立即伸出手來替蕭瑰按揉太陽穴。
“陛下?”
“是的。”蕭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倚著,“天寧皇後、大宛鎮國長公主已經來了契丹了,現在就在本宮的宮裏住著,這一場戲,是陛下要本宮造了給這位‘貴客’看的。”
岑女官見狀,有些吃驚:“貴客已經住下了,奴婢卻還不知道!”
蕭瑰聞言,以為是岑女官誤會了什麽,便伸出手來拍了拍她:“不要誤會,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事發突然,本宮先前命你去辦旁的事情,你方才才回來,剛剛是阿青陪在本宮身邊,處理這事的。”
“奴婢沒有誤會,奴婢謝過娘娘的信任。隻是陛下怎麽會安排這位貴客住下,先前那位天寧陛下,皇上也隻是跟他談好事情了,當夜就放他出宮了。這位貴客,陛下怎麽還肯準許她留宿,還是住在娘娘宮裏。”
“無所謂了,估計就是來找陛下兌現諾言一事。至少,陛下還肯將她安置在本宮的宮裏,說明陛下到底還是信任本宮的。”
“本宮已經讓質古去看顧著她了,料她也不會在本宮的宮裏掀出多大的風浪來。”
——
耶律質古看著鳳顏玉,直爽地道:“你長得倒是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我倒是見過孫貴妃,啊不對,如今不該稱孫貴妃了,該稱安王妃了。她會契丹語,跟她談判條約的時候,倒還挺方便的。”
鳳顏玉並不會契丹語,但耶律質古卻是會一些漢話的,示意兩人日常交流一起來,如果不是討論一些高深莫測的事情,都是能聽得懂的。
“公主殿下原本以為本宮會長成什麽樣?”
耶律質古仔細想想,又搖了搖頭,到底沒有說出具體的什麽東西來;“想象的東西,自然是帶了不少主觀意向的。反正想的都是好的東西。不過我原本以為,你會長得更‘厲害’些,卻沒想到生的竟比安王妃可愛!”
孫妙雲貌美,是端莊大氣之美;而鳳顏玉似乎是自幼被父皇、太皇太後寵愛長大的緣故,沒心沒肺的,更有些古靈精怪的俏皮.
換言之,就是看起來人很單純的樣子。但耶律質古想著,鳳顏玉能在天寧國換了黃帝之後依舊做著皇後,怎麽也不可能是個單純的像小孩子一樣的人。
“可愛”兩個字,鳳顏玉真的是很久沒有人聽到用這個來形容自己,不由得“噗嗤”一笑。
耶律質古頓了頓,連忙解釋道:“沒有說你長得不好看的意思!隻是你長得跟我想象的有偏差,你還是很好看的!”
鳳顏玉再一次笑了,沒想到耶律質古是個這麽“體貼”人的人。
“沒關係,長相是爹娘給的,性格是後天形成的。”
有的人,或許張著一張禦姐臉,但是有顆少女心。如果光看一個人的外貌,就對這個人的品性下要求,那麽真是比以貌取人還以貌取人了。
耶律質古開朗一笑:“你這話中聽!你接下來要在母後的宮裏住幾天,不能隨意走動,算是委屈你了。”
“本來至少是要按照一般使臣的待遇對待你的,如今卻隻能偷偷摸摸的。”
鳳顏玉表示理解,畢竟自己來希望耶律述平兌現的,是他私人達成的約定,而不是兩個國家之間的。
“不過話說回來,父皇雖然很快答應了你,也很願意幫助你,但朝中那些大臣要是知道了這些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父皇如此‘任性’的。”
鳳顏玉懂耶律質古的這番明示,畢竟今日耶律述平暗示蕭瑰給鳳顏玉看這一遭四妃論事,就表明了這一點。
耶律述平在契丹有絕對權力,但各個政·治·派·係之間明爭暗鬥也不是絕對沒有的。
而且很有可能比鳳顏玉想象的激烈。
耶律述平這一次借兵給鳳顏玉,是要借契丹的力量去攻打大宛,而不是江瑾賢那般借勢。這裏麵一定會對契丹的軍隊造成損害。
如果說上一次江瑾賢的借兵,耶律述平還能有理由瞞過去;那這一次,派出契丹大軍替鳳顏玉攻打大宛,如果不在朝臣麵前明麵上收點好處,是無法說服朝臣的。
契丹,不是耶律述平一個人的契丹,不是耶律述平用來還人情的一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