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雍熙帝考慮到舞惜方才救人,怕她身體有恙,便指了個太醫跟著舞惜回到了紫竹軒。其餘的人也都紛紛回到各自的寢殿。秋水居內自然是通宵達旦,靜妃奉旨在此照看容嬪。

紫竹軒內,秋月看著舞惜有些狼狽的樣子,身後還跟著太醫,嚇了一跳,以為舞惜發生了什麽事。然而太醫在此,舞惜也沒有多說,雲珠簡單將事情說了,秋月心中隻暗自慶幸自己主子的安然無恙。

太醫知道這六公主在皇上心中地位極重,雖說把過脈並無事,仍然開了些養身的藥,又說了許多注意的事項才離去。

這樣一折騰,紫竹軒的宮人們都醒了,圍著舞惜詢問了一會,直到雲珠開口讓眾人去休息,大家才紛紛離去。

此時,寢殿中隻餘舞惜和雲珠。

雲珠方才後怕地說著:“六公主,您剛才太冒險了!容奴婢說句犯死的話,即便容嬪腹中懷有身孕,您也不能以身犯險啊,何況她們素日對你並不和善,您何必行此舉?”

舞惜知道雲珠一心為自己,感動地拉著她的手:“姑姑,我看著容嬪在水中掙紮,看著她眼中的求生意識,隻覺得母愛的偉大。我並不是救她,也不是為討父皇喜愛,真的隻是不想那無辜的孩子受傷害!”

雲珠反握住舞惜的手,感歎道:“六公主,您哪,就是太善良了!奴婢相信您的好心會有好報的!”

舞惜一笑,說道:“睡吧,不早了,這事我總覺得不簡單,隻怕明天還有得鬧呢!”

這事很快就合宮驚動,眾人都在紛紛猜測這是誰主使的,畢竟謀害皇嗣這樣的大事,不是一個奴才能做得出來的!

一整晚容嬪都在昏睡,直到早晨了才清醒過來,一醒來就又哭又鬧,吵著要見皇上,說是有人推她入水。靜妃守了一夜,沒怎麽休息,聽她這樣說,一壁對爾珍說:“爾珍,去九華殿回稟皇上,就說靜妃醒了。”一壁安慰著容嬪,吩咐下人去準備湯藥、膳食。

舞惜清早醒來不一會,見皇上身邊的小太監傳話,讓她前去秋水居,就急急忙忙地帶著雲珠前往。

待舞惜趕到,秋水居中已坐滿了人,粗粗一看,此次隨行的妃嬪都到了,連清醒過來的容嬪也被人扶著歪在椅子上。請安後擇了最末的椅子坐下,靜靜看著大家。

皇後簡單告知了大家昨夜事情的始末,大家聽後心中都是竊喜的,然而麵上是萬萬不敢顯露出來的。

容嬪悲切看向皇上:“皇上,您要給臣妾腹中皇子做主啊!要不是昨夜六公主在,臣妾隻怕現在要無顏麵見皇上了!”說著,感激地看向舞惜。舞惜在她注視之下,隻得起身說道:“容嬪娘娘和弟弟無事就好!”

雍熙帝虛扶一把容嬪,說著:“你放心,此事朕定會給你一個交代!”轉而看向趙德。趙德回稟:“回皇上,事發時有太監在秋水居外行為有異,奴才已將人扣下,等著皇上處置!”

不一會侍衛就將人押了上來,容嬪一見,頓時激動起身:“小路子?狗奴才,是你害的本宮?”雍熙帝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太監似乎是容嬪身邊的人。

趙德在旁說道:“回皇上,這小路子原本是行宮的小太監,這次內務府將他撥給容嬪娘娘。據侍衛們說,昨夜娘娘落水之時,他躲在人後,行事緊張。”

小路子此時以頭叩地,大聲聲辯:“皇上,娘娘,奴才是冤枉的!娘娘落水時,奴才緊張是因為擔心,奴才對娘娘絕無二心,請皇上明察!”押他的侍衛正是昨夜巡邏的,連忙說:“回皇上,昨夜奴才聽六公主身邊的雲珠姑姑高呼,趕到時,就看見這太監躲在亭子後鬼鬼祟祟,後來又隨著眾人出來,由於當時奴才忙著救六公主,因此沒有及時將此事稟告給皇上,請皇上恕罪!”

“皇上,定是這狗奴才推得臣妾,皇上您要給臣妾母子做主啊!”容嬪哭著說道。皇後在旁勸著:“容嬪,此事皇上自有決斷,不會委屈你的!”四公主的生母雲妃此時也開口勸著:“是啊,容嬪妹妹,你還懷著身孕,切忌傷心過度啊!”容嬪這才漸漸穩定了情緒。

雍熙帝見小路子說話間言辭閃爍,此事又涉及皇嗣,不由怒道:“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審!”侍衛們立刻上前將他拖下去,不一會院中就傳來“啪啪”的聲音和小路子哀嚎的聲音,舞惜不忍聽之,隻得低頭微閉雙眼。

待二十大板打完,趙德進來回話:“回皇上,那奴才經不得打,說有隱情要招!”眾人不禁麵麵相覷,紛紛將目光看向被人架著的小路子身上。

雍熙帝看了眼眾人,聲音冷冽:“你既說有隱情,現在朕給你機會,若有半句不盡不實的……”

不待雍熙帝把話說完,小路子連忙不停磕頭,嘴中說著:“奴才不敢隱瞞!”抬頭看向皇上。舞惜此時也抬頭看著他,眼睛瞟過靜妃時,見她唇邊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小路子嚇得低頭,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終於再次開口:“皇上,奴才是被人指使的!”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雍熙帝看了眼妃嬪,問道:“是誰?”

小路子掙開侍衛,抬頭看向蘭貴人,清楚說道:“蘭貴人!是蘭貴人前幾日賞了奴才好些金銀,指使奴才推容嬪娘娘入水!皇上,奴才糊塗了!請皇上饒命啊!”

雍熙帝麵無表情,盯著蘭貴人,隻問道:“是你麽?”

蘭貴人聽著小路子的話已是愣住了,如今見皇帝問話,麵上駭然驚懼,連連搖頭:“皇上,臣妾沒有!”說著指著小路子驚道:“你……你說什麽?你怎麽敢誣陷我!”

蘭貴人這樣的神情更叫皇上疑心,然而皇上猶未全信,遲疑道:“汀蘭,果真是你?你指使人推容嬪入水?”

蘭貴人與容嬪素來有些不睦,此時容嬪已經認定是蘭貴人所為,順勢跪在地上,哭道:“皇上,蘭貴人近來對您寵愛臣妾頗多不滿,口出怨言,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此番定是她所為,想將臣妾和腹中皇子一網打盡……皇上,請您為臣妾做主!”

靜妃此時也開口說:“皇上,臣妾也是當娘的人,容嬪懷有身孕本就不易,若還遭此橫禍,也實在讓人不忍,還請皇上為容嬪母子做主!”說話間,有淚水盈於眼眶。

雍熙帝看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容嬪,七個月的身孕讓人心中不忍,他扶起容嬪,安慰了幾句:“你放心,若真是蘭貴人所為,朕定不輕饒!”容嬪這才謝恩坐在椅子上。

而此時的蘭貴人已經清楚地知道是有人在陷害她,但是這樣的情況令她百口莫辯,隻是一味地跪在地上,反複強調:“皇上,臣妾入宮三年,從不曾有害人之心,皇上明察啊!”

皇後一直未說話,她心中明白,事關皇嗣,皇上定不會輕饒,如今的情形,即便是冤了蘭貴人,也斷不會輕縱。想到這,她才開口詢問:“皇上,那您的意思是……”

雍熙帝心中也覺此事尚有疑點,但蘭貴人牽扯其中也不能不做理會,思慮後下令:“趙德,先將蘭貴人禁足。將小路子拖下去,此事讓慎刑司再好好查查。”

聽到“禁足”,蘭貴人癱坐在地上,隻得謝恩。容嬪還欲說話,見皇上麵上嚴肅,也就沒有出聲,此事自己雖說吃虧,但好在孩子無事,若能除了蘭貴人,也算是一件喜事。

皇上的令一出,眾人心中明白,即便死罪可免,蘭貴人此生怕是也隻有老死宮中了。舞惜心中不忍,她總覺得這件事幕後另有他人,卻也知道此時沒有她說話的份。

靜妃麵上一鬆,再次開口:“皇上,此事雖說還不能定罪,但是容嬪身邊的宮女不能護主,才會導致容嬪落水。容嬪現在懷有身孕,若留此等粗心的奴才在容嬪身邊伺候,臣妾也不放心啊!”

“靜妃這話不錯。”雍熙帝點頭,“容嬪身邊的奴才是太不中用了!趙德,明日起,另換一批能幹的到容嬪身邊,這些宮女各自掌嘴八十,拉去浣衣局吧!”容嬪眼見此變故,心中著急,這從夢和從蕾是自己帶進宮的,最是可靠不過。

舞惜看著跪在地上的從夢和從蕾,終於不忍心起身:“父皇,女兒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雍熙帝看她一眼,說道:“你說!”

“父皇,女兒覺得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女都是自幼照顧娘娘的,若此時將她們換走,恐娘娘身邊一時沒有得力的人,不如等娘娘生產後再說吧,也算給他們個機會將功折罪。父皇意下如何?”舞惜說著。

從夢、從蕾也以首叩地:“皇上,奴婢們定會忠心!就讓奴婢們服侍娘娘到生產吧!”

皇後此時開口勸著:“皇上,臣妾覺得六公主言之有理,不如小懲大誡,還是讓她們跟著容嬪吧!”

雍熙帝想了想,頷首:“也罷,此事就按皇後說得辦吧!隻是,侍衛救護不及時,昨夜巡邏的侍衛各去慎刑司領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