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琛的聲音並不小,被走在前麵的舞惜聽見,舞惜眉毛微挑,如今這是什麽情況?這些孩子們一個個地這麽敏感嗎?難道是旁觀者清的關係?其實她自己並沒有發現在人前他們有什麽不同啊!
舞惜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前方不遠處的舒默,下定決心要找他好好談一談。他們之間的問題不解決,在孩子們麵前是一定會露出馬腳的。
而舒默像是察覺到舞惜的注視一樣,他微微回頭,心中閃過某些念頭。方才同瑞鈺聊了許久,聽他說起治國之道來,說得頭頭是道。舒默倍感欣慰,大有後繼有人的感覺。
回到汗宮中,瑞鈺準備了盛大的宴會迎接舒默和舞惜。夜宴結束之後,舒默同舞惜一起回到執手宮。這裏不比大秦,在大秦的時候,兩個人均覺得尷尬,舒默借口政務繁忙,住在了明光殿。而舞惜則稱自己要回絳紫閣找找少女時期的感覺,所以那段時間,兩個人幾乎沒有睡在一起過。
如今不一樣了,回到了熟悉的執手宮,這裏是他們真愛的見證之處,似乎並沒有什麽理由再分床而睡。可是,許是太久沒有在一起了,兩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沐浴更衣後,舞惜特意穿了一件微厚的睡袍,將自己裹在被子裏。舒默一進寢殿,看著舞惜那樣子,眼神微黯。這要是在以前,舞惜不會穿這樣保守的睡袍,將自己從頭包到腳,像是裹粽子似的。
舒默心中微黯,覺得舞惜如今這態度,就是想要遠離他。於是,不再看其他的,他鬱鬱寡歡地對舞惜說:“那個……我還有些事,可能會晚一些,你……要不要先睡?”
舞惜點點頭,本來想要找他談一談,聽他這麽一說,頓時什麽心情都沒有了。其實明明不是一件大事,怎麽在舒默這裏就好像怎麽過不去的坎一樣呢?舞惜有些不明白。
不過,既然他都這樣逃避,她也沒有心情再想這些。舞惜挫敗地躺在榻上,想著:就這樣吧!反正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索性就再冷靜冷靜。
兩個人就這樣,白天在人前還是維持著原狀,到了晚間該歇息的時候,他們就各自找著理由,盡量不碰麵。
這樣時間一久,不僅是近身服侍的人知道他們出了問題,就是許多臣子也察覺到異樣。大家私底下會小心議論,諸如:大汗是不是膩煩大妃了?
於是,原本不是很了解他們的臣子,開始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說:“當年大汗為了大妃搞什麽天下無妃,我就知道早晚會出問題!那大妃再是美豔無雙,難道真能抵過百花爭豔?”
“就是啊!你們別忘了,大汗也是男人!這天下女子任他挑選,時間一久,大妃就不夠看了!”
“沒錯!據說大汗已經許久沒有宿在執手宮了!這個時候,若是大妃聰明啊,必定會主動為大汗選秀充實後宮。這女人嘛,總是有容顏老去的那一日!還是要學會懂得籠絡男人的心才是啊!”
……
類似這樣的話不絕如縷,一些古板的臣子們此時如雨後春筍般紛紛表態,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有先見之明。久在後宮的舞惜倒是沒有聽見這些話,但是舒默和瑞鈺他們就不一樣了。
這天下朝後,舒默同瑞鈺一路同行,正巧聽見這些話,舒默原本平靜的臉沉下來,眉頭緊蹙。瑞鈺向來是和舞惜更親的,聽見這樣詆毀阿媽的話,自然是怒火中燒。
他看向舒默,問:“父汗,這可是真的?”如今瑞鈺已經年滿十五,按說也到了可以納妾入府的年齡,然而從小在父母恩愛下耳濡目染長大的瑞鈺,自幼便在心中暗暗對自己說,今後一定要找一個真心相愛的女子。執子之手,如同父汗與阿媽一樣!
可是,自從他們從大秦回來後,他便覺得他們之間怪怪的。瑞琛也來找他說起過此事,他隻是告訴瑞琛不要操心。在瑞鈺看來,舒默是一個負責任、有擔當的男人,而舞惜則是一個聰穎靈透的女子。他相信他們自己是能夠處理自己的事的!
但是如今竟然有這樣的話傳出來,難道……
瑞鈺不免開始擔心,這話若是傳到了阿媽的耳中,以阿媽的性子,如何承受得了?瑞鈺知道,阿媽是一個堅強能吃苦的女子,為了他們,為了父汗,阿媽再怎樣吃苦、受累,阿媽都是甘之如飴的。但阿媽是一個極有原則的人,必定不能承受這樣的流言蜚語!
舒默看向瑞鈺,他的臉上隱隱帶著些許興師問罪的味道,舒默心中竟然興起了一絲安慰來。這兒子著實不錯,知道心疼阿媽,對得起舞惜這麽些年來,對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
他反問:“瑞鈺,在你看來,父汗是那樣的人嗎?”他隻是一時半會還無法過心底的那個結,卻從沒有想過要做半點辜負舞惜的事。原來,他隻是舒默,尚且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現在,他還有了前世的記憶,更是會忠貞不二地對待舞惜了!說這話的臣子們看來是太閑了!
瑞鈺仔細審視著舒默,半晌後方才輕聲說:“不會。”他願意相信父汗!這麽些年來,他親眼見證著父汗與阿媽之間的感情,他看得出來父汗對阿媽絕不僅僅是寵,而是愛!
舒默點頭,鄭重地說:“是,父汗不會。”這一生,他永遠不會做辜負舞惜的事!
瑞鈺想了想,問:“父汗,您和阿媽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事?”本來身為兒子,這話不該他問,但是他實在是擔心。
舒默看向遠方,半晌後,說:“瑞鈺,無論如何,你要相信父汗和阿媽,我們能解決好自己的問題。同時你要知道,無論是多麽親密的關係,都一定會存在或多或少的問題。朝政如此,人生也如此,有問題不可怕。隻要是問題,就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
舒默並沒有否認,如今他和舞惜之間的確有一些小問題存在。瑞鈺已經長大,舒默相信,即便他矢口否認,瑞鈺也不會相信。既然如此,他還不如大方承認,順帶還可以將自己的人生經驗告訴瑞鈺。
瑞鈺聽了,點點頭說:“是,父汗的教誨,兒子銘記於心。”頓了頓,他語帶擔憂,“隻是,父汗,阿媽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這樣的流言蜚語若是越傳越盛,隻怕總是會有傳到阿媽耳中的那一天。”
瑞鈺的話點到為止。舒默聽後,麵色嚴肅。
然而這樣的流言還並不是最嚴重的。翌日早朝之上,當大事議完,竟然有不知死活的小部落首領站出來說:“大汗,您大婚多年,至今宮中都隻有大妃一人。臣近日在部落中挑選了兩名絕色少女,願意獻與大汗……”
話未說完,已經引得眾人側目。即便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說起此事,但始終無人敢當著舒默的麵說,更別說獻妾這樣的事了。
瑞琛立刻跳出來,指著那個人問:“絕色少女?可有我阿媽絕色?”
小首領搖了搖頭,說:“雖說比不得大妃,但是也是人間絕色!大汗乃一國天子,身邊隻有一人,傳出去也有損我烏桓國威啊!”
“混賬話!”一直沉默的承昭站出來,說道,“向來國威同國力掛鉤,而一國的強大與否難道就是看君王身邊有幾個女人嗎?本王倒是覺得,正是因為大汗隻有大妃一人,此乃千古佳話,更加彰顯了我烏桓的強大!”
小首領還待再言,舒默已一記冰冷的目光掃過去,說道:“本汗以為仁誠汗所言甚是!你整日不知關心國事,倒是有閑心置喙本汗的家事,必是終日無所事事,太過閑散了!即日起,你便褪去朝服,去漢軍營做一個最下等的小兵!”
“啊?”小首領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大汗,臣知錯了!臣必定痛改前非,請大汗再給臣一個機會啊!”他可不要去做什麽小兵,要知道全國上下,漢軍營的訓練是最苦最累的!
舒默大手一揮,說:“此事不必再議!阿爾薩,下朝之後,就帶著他去!”
這事處理完了,舒默想了想,說:“本汗知道,眾愛卿近來是太過清閑,經常有人在私底下議論本汗的家事。本汗將話擺在這裏,大妃是本汗此生真心嗬護之人,若是再有不知死活的,膽敢私下議論大妃,就不要怪本汗心狠手辣!”
按說這是他自己的事,但是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在議論紛紛,舒默覺得有必要警告一下眾人了。
朝政之上,舒默算是對此事做了公開的說明。但是卻沒有注意到,在他說這番話之前,有一道纖瘦的身影從大殿外離開……
舞惜本來是算著時間來找舒默的,舒默幾日沒有去執手宮,就連天真的凝懿都看出問題來了。舞惜終於還是決定,不論舒默什麽態度,她要先將自己的心裏話說給舒默聽聽。然而,剛到門口,卻發現,朝政已經結束,討論的竟是給舒默納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