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鍾毅篇五十七

唐益陽捏緊拳頭,“住口!”

他大力推開她,全身上下都透露著怒氣,“你別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放過你!”

葉柔摔在地上,冷笑,“我不在乎生死,我所做的所說的我自求問心無愧,這就夠了。”

“隻要你把東西給我,我放過你,怎麽樣?”

“東西是唐瑜心的,不是你的,我引你過來隻是想問問,你對唐瑜心為何那麽絕情罷了。”

唐益陽忍著怒氣蹲在她麵前,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我念舊情放過你,給過你機會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不配碰它!”

他甩開她的下巴,“葉柔,你不要逼我。”

“逼你?嗬,這東西對你重要,對我同樣重要,這也是唐瑜心留給我最後的東西,唐叔,將心比心,你可以為了芳姨犧牲一切,芳姨也可以為了唐瑜心犧牲一切,為什麽要讓恨斷了你的路?”

“我們之間就是因為多了唐瑜心才走到現在這一步,你不會明白的。”

“唐叔,芳姨和瑜心已經死了,你為什麽就不能放下過去放下仇恨?我們兩輩人糾纏了那麽多年,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唐益陽似才有了些悔恨,“碧芳死了,唐瑜心也死了,我也想過好好活著,我做不到,我的一生已經被打上了汙點,我怎麽可能若無其事的活著?”從來支撐他的,就隻有那個東西了。

葉柔把脖子上的戒指拿出來,用力掙斷鏈子,唐益陽激動的搶過來,“碧芳……”

她任由他拿走項鏈,“唐瑜心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她在嫁給裴仲淵之前就把戒指給了我,她告訴我,不要恨任何人,一切都是她自願的,就像芳姨一樣,嗬,現在想想,她早就預料到了一切。”

唐益陽拿著戒指的手有一瞬間的顫抖,他突然覺得累,在該享福的年紀沒有妻子的陪伴,沒有子女,唯一一個女兒,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也被他當做了犧牲品,當初是因為什麽,要把她送到裴仲淵身邊?哦,是因為也想讓她幸福,是因為也想報複她,明知道裴仲淵有愛人,也是個狠角色,他還是把唐瑜心推出去了,這世界本就不公平,非要說公平,為什麽還會有他們這些充滿仇恨的人?公平嗎?也確實,不然又怎麽會給他們生來平等的權利?

“我一生所求並不多,隻是想與愛的人平平淡淡的到白頭,不求什麽功名利祿,也不要無所作為,可生活就是這樣不如人意,你告訴我,若是不恨,我該如何?!”

葉柔看著他手裏的項鏈,突然淚濕眼眶,“我們和你沒什麽不同,生而為人,怎麽可能一帆風順?熬過了是幸福,熬不過就是地獄,一線之隔而已……唐叔,他們已經死了,為什麽我們就是要因為這些而去恨?”

唐益陽搖頭,“一旦開頭,就什麽都回不去了,我這麽多年待在中堂,隻是想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而已,我已經不在乎生死了,這世界本就不值得我期待,何必留戀?”他紅著眼眶冷笑,“人生來就注定必有一死,若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那還活著做什麽?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葉柔止住了眼淚,扶著牆站起來,臉色也變得陰沉,“唐益陽,到底是世界放棄了你,還是你放棄了世界?”

“葉柔,你和唐瑜心是我看著長大的,所有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說無辜,誰又能無辜到那裏去?今天我不想與你們廢話,你們也別逼我!”

他轉身就要走,葉柔叫住他,示意皇甫淩們攔住他。

“唐叔,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唐益陽停下腳步,“這是我最後要做的事,之後,任憑處治。”

皇甫淩剛想起身,耳麥裏又響起那道童聲,“他話中有話,派人跟著就好。”

他咬牙,兔崽子,他當然知道!

他站起來走到葉柔旁邊,“既然如此,唐先生不介意有人跟著吧?”

唐益陽沒有半分驚訝或是惱怒,反而笑了,“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沒有信任嗎?”

“信任?那也要看是對誰了,您說是不是?”

這句話像戳中了他的死穴一樣,他震了一下,“嗬…”

是,信任,也要看對誰,所有今天的一切,不過就是因為信了不該信的人。

他突然對著門外的夜色歎了口氣,“這世間所有的美好總會消失,人活著,是為了什麽?”

他搖搖頭笑了,“謝謝你們願意給我時間,很少有這麽講理的人了。”說完,他走出大堂門口,皇甫淩一眾人跟著,他走到中堂獨立的墓園,拿出那枚戒指,“碧芳,等我……”

皇甫淩他們站在墓園入口沒進去,唐益陽找到那塊方形墓碑,看了一眼旁邊的那一塊,自嘲一笑,“總歸是名義上的女兒,再恨也是曾經寵過的,我真的沒那麽狠心啊。”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寫下最後一封信,這是他留下的最後的解釋……

半個小時後,皇甫淩和宮浩葉柔走進去,手下留在入口,三個人都猜到了結局,隻是發現的太晚,葉柔看到那塊寫著愛女唐瑜心的墓碑,突然哭出聲,旁邊的墓碑前,坐著嘴角微揚的唐益陽,手掌下壓著紙張和戒指,宮浩走過去探了探呼吸,歎了口氣把紙張和戒指拿起來,然後猶豫了一下念出來,“致,與我相關……”

【致與我相關:

我選擇這樣離別,是因為這本該是我的終結,我還是幸運的,至少這個結局對我來說是好的。

我沒有想解釋什麽,可我也不想所有與我相關的人帶著對我的誤解去恨我,哪怕死我也要死得無憾,唐瑜心所遭遇的一切確實是我一手造成的,這我承認,我來中堂的目的,也有一部分是為了想彌補我所犯下的錯,但是不可能了,有些錯一旦犯下,是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的,戒指是我和碧芳的約定,我說過,我會帶著戒指去找她,戒指是我的執念,她把戒指給了唐瑜心,恐怕也是為了讓我好好活下去,為了讓唐瑜心得到幸福吧?

可是這一切都被我毀了,所以我帶著我的執念和過錯去向她懺悔了,感謝你們給了我最後選擇的權利。

唐益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