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鍾毅篇六十九
吃過了飯，鍾離夜楓和平常一樣去了廚房洗碗，安排他在客廳看電視，看著他去了廚房，裴毅撥出了電話……
夜晚，鍾離夜楓看著那個“人”變得和從前一樣後，愣了一下，沒多大反應，他還是按時洗澡，按時睡覺，那個“人”也一樣側身躺著，一切都沒變。
他笑了笑，說了一句“晚安”，閉上眼睡了，等他睡著了，裴毅才卸下偽裝的溫柔笑，下午他打了電話問鍾離千雪他一天的生活，鍾離千雪盡管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裴毅，卻也還算淡定（如果不敢相信的摸溫度掐自己大腿肉也算淡定的話）的回複了他，之前她也守在西山公寓好幾天，知道他一成不變的每天。
裴毅躺過去了一點，把人抱進懷裏，這段時間他真的瘦了好多，一抱都是骨頭，懷裏的人縮成一團，倒也沒醒，裴毅心疼的吻了吻他的額頭，“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還好他及時的回來了，一想到他懷裏的人今天要做什麽他就心有餘悸，若是再晚幾個小時來，這人是不是都已經……
桌上那瓶安眠藥他已經拿出去丟了，每每想起那一刻他都慶幸自己沒有來晚。
第二天早上七點，鍾離夜楓比平時晚起了半個小時，他僵了一下，看了看旁邊空無一人的地方，心裏一慌，跳下床跑過去打開浴室門，連鞋都沒穿，沒人，他
喘著氣跑出臥室，兩個字堵在喉嚨口叫不出來，書房沒有，客廳沒有……
他扶著門框，“你騙我，你又食言了…”
他不見了，他不見了…從上次他碰到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不見過，他昨天沒有碰到過他，為什麽一切都變了，他離開了，他又一次的離開了，梗在喉嚨裏的兩個字始終沒有從他嘴裏出來……
鍾離夜楓縮在臥室角落裏，裴毅提著蔬菜和水果回來的時候發現門沒有關，當即慌了，丟下袋子就衝上樓，“阿晨？阿晨？！”
角落裏的人愣愣的站起來，看著那個慌張的男人，這也是幻覺嗎？“他”從來不會這樣。
“我在這……”
裴毅轉過身看到他，衝過來抱住他，“你怎麽了？門開著幹什麽？！”
鍾離夜楓睜著眼睛，很震驚，在做夢嗎？他抱著他，他沒有消失，他能，聽到他因為生氣而快速的心跳，他…有溫度！
“……阿毅…”不過才兩個字，他似乎用了所有的力氣和呼吸去說出口，好像變了，他和幻想裏的人不一樣。
“是我是我，我回來了阿晨，我回來了……”
多麽熟悉的稱呼，他是有多久沒聽見了？
在這一刻，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通通沒入裴毅的衣服，浸濕了一大塊，“阿毅……我又在做夢了嗎？真的是夢的話我永遠都不要再醒了，阿毅，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就留在我的夢裏，我好想你…”
裴毅愣了一下，他認為這是個夢嗎？那麽久，他就是這樣過的嗎？在現實裏不敢碰他，在夢裏不願醒。
他要如何喚醒他？
裴毅突然推開他，看著他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裏，手還保持著抱他的姿勢，盡管心疼，他還是要這麽做，“鍾離夜楓，你病了你知道嗎？我不想你變成這個樣子，不管有沒有我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你還有家人啊。”
鍾離夜楓臉色有些蒼白，手指握緊，手也放了下來，“連你，也要這樣嗎？你連在夢裏都要這樣嗎？所有人都在勸我放棄你，我根本做不到！現在連你也要拋棄我了……”
裴毅捏緊身側的手，“阿晨，我從來沒有要拋棄你，我隻是希望你好好的活著，好好的分清現實和幻像。”
他大吼著靠在牆上，“我不要！我用盡所有理智才活在這個沒有你的世上，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他想象不出來，若是他真的死了，鍾離夜楓會變成什麽樣。
“可你分不清現實了，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回來了，你也會把我當成一場夢，那我該怎麽辦啊？”
鍾離夜楓已經聽不到任何語言了，“騙子！你哪怕活在這世上哪個角落都好，為什麽要離開！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讓人最無可奈何的事情就是死亡嗎？！我拿什麽再去遇見你？！！”
“為什麽要說話不算數！你留下我一個人要怎麽活？！裴毅，我恨你，我恨你啊！啊！！”
從裴毅“死”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很平淡，從來沒有那麽歇斯底裏過，可如今連他的夢都不再溫馨，心底最後的防線都沒有了。
裴毅突然紅了眼眶，看著他蹲在牆角痛哭的樣子，腳上仿佛灌了鉛，邁不出一步，“阿晨……”
他停下所有動作，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一樣抬頭看著他，“好，好……”
他扶著牆站起來，擦幹眼淚，“好，既然這樣，那我再也不要看見你了，我也不想去看醫生，什麽都不想，太累了，我守著一個永遠實現不了的約定活了那麽久，我真的累了，真的好累……”
裴毅聽出了一絲不對勁，“阿晨，你要做什麽？”
他揚起嘴角，緩緩伸出手，“原來你連呆在我的夢裏都那麽痛苦，我放你走，你也不要管我了好不好？”
裴毅知道他伸手想要做什麽，他說過隻要碰到“他”就會消失，他先他一步把他抱在懷裏，心疼得連聲音都有些顫抖，“阿晨，我不是幻像也不是你的夢，我真的回來了，在現實裏，我回來了，我有心跳也有溫度，在你幻像和夢裏的那個人會有嗎？”
他的手僵在半空，像是終於從夢裏醒來，不敢置信，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呼吸越來越重，耳邊溫熱的呼吸終於讓他恢複了一些神智，“……阿毅？”
“是我啊，我回來了…”
他睜大眼猛的推開他，拉起他的手，手指冰涼但掌心溫熱，眼前的人比幻像裏的要瘦，也沒有那麽精神。
裴毅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再一次強調，“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