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紅河岸上極為隱秘的小築內,西樓正在房內運功調息。屋外蒼蒼和公主一前一後從細石子鋪就的小徑上走來。
時入初夏,陽光噴薄而出,漸漸地灑上院中的一草一木上,休整了一夜的花葉倦怠地醒來,像蝴蝶撐開的翅膀。睡在花心的蟲兒也蘇醒,一隻白色的蝴蝶從牡丹寬大的葉子下翻飛了出來,輕輕扇動翅膀在公主身邊縈繞不開。
公主輕輕伸出手,它居然就停在她指尖。這多像她那日抓到的那隻,難道竟隨她飛出宮外來了嗎?
依稀看見母親在花架下朝她溫柔地笑,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蒼蒼回頭看她盯著蝴蝶怔怔地發愣,眉心一皺。
“要做殺手就不該有這樣的眼神。”紅袖一卷,那蝴蝶已被擊得粉粹。
公主吃驚,心頭一顫,有什麽東西狠狠地砸在心上。秀眉一緊回身瞪著蒼蒼,蒼蒼卻滿意地笑了一笑,便顧自往西樓房內走去。
“主上。”
西樓睜眼朝她身後一望,不見公主,難道她果真去找崔城了?直到那個單薄瘦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眼裏的失望和憤怒才悄悄褪去,嘴角泛起得意的一抹笑,緩緩開口:“回來了?”
“主上,崔江天懷疑是周燎放的舊部殺了夏國海,昨夜一晚上殺了皇宮一千餘宮奴。今日一早便開始對辭官歸隱的舊臣下手了。”
西樓冷笑:“他這是害怕了。就是要讓他急!讓他怕!讓他自亂陣腳!”
蒼蒼嘴角泛起陰冷得意的笑,眯起眼睛道:“不錯,
他是怕了!主上隻要略施小計他便自亂陣腳了。現在整個皇宮人心惶惶,崔江天決定推遲登基。說是為查出夏國海死因不惜濫殺無辜,其實他是怕周燎放的舊部找他算賬。不過這也好,隻要他繼續一意孤行,到時候激起民怨,對我們來說極其有利。”
“不錯。”西樓十分讚同地點頭,抿嘴輕笑。
公主進了屋,腦中還停留著那蝴蝶落了一地的粉粹翅膀的景象。原來摧毀美麗,心中會有暗暗的喜。
她顧自走到刀架上,取下一柄寶劍,扔到西樓麵前。“你什麽時候教我武功?”
西樓詫異地望著她,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看她的眼神裏終於將柔弱和天真都褪色掉。
“好!”西樓轉頭對蒼蒼道,“你去準備準備,明日開始我親自教不恨武功。”
“不恨?”公主聽到這個名字,玩味再三,人因愛生恨,心中無愛便不再有恨。不恨就是不愛。好,此生她便不再有愛。
蒼蒼聽到西樓的吩咐,不甘心地道了一聲:“是。”
走到門外,不由向屋裏看了一眼。
“她就那麽好嗎?我自小跟你一起長大,你也隻是把醫書給我,叫我自學而已。如今你卻要親自教這丫頭,她哪裏值得你這麽對他?”她心裏恨道,手狠狠地拍打著伸出籬笆外來的樹枝,樹枝彈回來,差點打著她的臉,她本能地避過,心裏卻更生氣了。
“連你也吃裏爬外,欺負我嗎?”她狠狠地把樹枝折斷了。
轉眼三俏姨走了過來,對她笑道:“蒼蒼
,你這是跟誰生氣?崔江天派人送來好多禮物給你。”
蒼蒼輕蔑地一笑,誰稀罕他的禮物!心裏這麽想,依舊到了離愁居來接待來使。
隻見離愁居中堂桌子上放了許多綾羅綢緞、金銀玉器。
“蒼蒼姑娘。”東去迎上前來,施禮道,“昨夜宮中發生意外,令姑娘受驚。今日主上特命屬下來給姑娘壓驚賠禮,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蒼蒼象征性地動手挑了挑桌子上的珠寶首飾,轉身對東去微微笑道:“大人這麽能幹,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多謝姑娘吉言。”東去不卑不亢道,抬眉去看她,眼裏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柔情,不自覺嘴角浮起笑意。
蒼蒼道:“要大人特意跑一趟,真是幸苦了。若是不嫌棄,便請您和眾位兄弟在這裏吃了飯再回去吧。我們這裏的姑娘可都是百裏挑一的,保證伺候得各位大人樂不思蜀。三俏姨,麻煩您給大人準備廂房——”
“好啊。”
三俏姨正要去準備,東去急忙阻攔道:“不必了,屬下還要回去複命,就不多待了。”
眾人起先巴不得留在離愁居尋歡作樂一番,但聽東去如此說,隻好依依不舍地離開。回頭看,那蒼蒼卻立在門口目送他們。
“大人,您看那蒼蒼姑娘是不是對大人有意思?”身旁侍衛朝後一指,蒼蒼一身紅衣立在河岸,遺世獨立。
東去立刻喝止道:“別胡說!她可是主上看中的女人。”
眾人立刻閉口不言,噤若寒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