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城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入了洞房蓋頭都沒有掀,就一把拉住期期喊著:“我們走,馬上離開這裏……”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期期曳地的喜服絆倒。早已在東宮埋伏好的陸雪明衝了進來。接著外麵一片打鬥和喧囂,但馬上就被鎮壓下去沒了聲響。
期期看著陸雪明,明白是發生宮變了。
陸雪明看崔城如一灘爛泥般坐在地上,得意地哈哈大笑。
等崔城略微清醒,已經遲了,他一點內力也使不上,隻覺得一運功身體反而更加沉重。宮裏來喝喜酒的文武百官都被藥倒,他也不例外,一切都很順利。
“太子殿下不必白費工夫了,今夜宴會上的酒水,微臣都做了手腳。現在整個東宮,哦,不,是整個皇宮才對!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期期早已掀了喜帕,膽戰心驚地叫道:“哥哥,你這是要幹什麽?”
“幹什麽?現在是為我們兄妹討回公道的時候!”陸雪明一瞪眼整張臉顯得猙獰可怖。
期期不可置信地搖頭:“哥哥,你這是犯上作亂,趕快罷手吧,現在罷手還來得及。”
“罷手?我陸雪明的世界裏從來沒有罷手這兩個字。期期,哥哥什麽都可以答應你,哥哥以後可以給你找一個愛你疼你的如意郎君,要比崔城對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但是崔城必須死!”
陸雪明拔出劍,劍尖指在崔城頸間,期期欲衝過來,可是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她心下一痛,哥哥是連自己也暗算在內了。
“哥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太子殿下。我求求你……”
“期期,你忘了父親是怎麽死的了?若不是他,爹爹和娘親怎麽會這麽早地離開我們,我們兄妹兩個又怎麽會成為孤兒,淪為別人的棋子?”
“哥哥,父親的死跟太子殿下無關,完全是一場意外啊,哥,你千萬別做傻事!哥哥,我求求你。”
期期掙紮著朝崔城爬過來,伸出手抓住陸雪明的腳脖子苦苦哀求。她不求還好,一求陸雪明更加生氣,自己唯一的親妹妹此刻卻幫著仇人說話,怎能不叫他心痛!
他看著期期淚流滿麵的樣子,胸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怎麽也澆不滅。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目光堅定了許多。
“期期,哥哥今日坐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已是破釜沉舟。崔城必須死,否者他怎麽會放過我?”
“他放不放過你,沒人知道。不過你再不去見君後娘娘,我想她一
定是不會放過你的。”正在他舉劍刺向崔城的時候,門口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陸雪明回頭看,她蒙著黑色麵紗,身材瘦削。一身黑色鬥篷從頭頂披下來,隻一雙眼睛是亮的、冷的。她的身後站著齊雲宮的崇喜公公。
“你是?”陸雪明試探地問道。
“不恨。”極簡短、幹脆利落的回答,看也不看地下的兩個人。崇喜忙忙地道:“陸大人,君後娘娘在等你共商大事。君後娘娘交代了,東宮的事就交給不恨姑娘,令你立刻去齊雲宮見她,天亮了,上朝的時間馬上就到了。”
陸雪明聞言收了劍,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崔城一眼,便抬步離開東宮,往齊雲宮方向去。
“不恨姑娘,這裏就交給你了。娘娘說了,這兩個人隨便你處置,即使是放了——也行。”崇喜言罷也走了出去。
不恨琢磨不透蒼蒼的想法,她也從來不想去參透她的想法。可是她不知道這個她自認在她生命裏無關緊要的人,會給她帶來更深的傷害。
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扔給地下有氣無力快要昏過去的兩個人。
“解藥。”
期期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有些懷疑那瓶子裏的不是解藥而是毒藥。可是她又不想崔城就這麽死去,冒險也要試一試的,她拔下木頭塞子,一股刺鼻的辛辣嗆得她眼淚直流,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可是她並沒有死去,反而覺得全身一股勁頭從大腦傳至腳底,全身活絡起來。
解藥是真的。她急忙將瓶子湊到崔城鼻下,崔城也打了一個噴嚏後,恢複了內力。
不恨見兩人的毒都解開了, 說了聲:“跟我來。”便轉身走了出去。
崔城和期期不置可否,但也隻能聽從她擺布,默默跟在她身後,外麵有士兵卻都不阻攔她,三人一直往西,崔城看到那梨樹巨大的枯枝依舊不屈地朝天刺。
是西苑!為什麽要來西苑?他來不及多想,三人已經站在枯萎的梨花樹下了。
不恨從地上撿起兩根枯枝,扔給崔城一根,崔城本能地接住。
“我死,你們兩個活著出去。你死——”不恨手中枯枝朝期期一指,“她也要死。”
期期聞言不由渾身一凜。崔城不置可否。她的整張臉都蒙在麵紗裏,看不清表情,分不清敵我。
他踟躇的時候,不恨已經拉開架勢攻過來了。他本能地抵擋了一下穩住腳步問道:“你是誰?”她很像一個人,同樣蒙著麵紗,他想起離愁居來,
“你是白鳳羽?”
不恨沒有回答,可是眼神卻漸漸狠了。“你敢問我是誰?你哪裏還有資格問我是誰?如今,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她在心裏呼喊,歇斯底裏。
風聲獵獵,樹影斑駁,晨曦透過樹林,透過梨樹分散的枝杈,一根根刺將過來。
崔城不想跟她打,他潛意識裏不想讓她受傷,不想站在與她敵對的位置。他懷著矛盾的心裏步步後退,可是不恨卻更加緊逼過來。崔城避無可避,隻得迎戰。
他一旦認真,不恨到底不是他的對手,漸漸處於下風。崔城不想傷她,一心隻想挑開她的麵紗看個究竟。不恨漸漸躲閃起來。
正難以招架之時,戰圈內突然躍進一個人來,擋在不恨麵前,接過崔城劍招,打了開去。他手上握著的是真劍,一劍將崔城手的枯枝砍斷,直逼他的命門。不過迫到近處卻突然止住了腳步。
“崔城,今日大崔已在我湛西樓腳下。不過我不想跟你父親一樣,做個謀逆的小人。我給你一次機會公平對決,今日你若贏了,這天下依舊姓崔。”
他沒有說輸了會怎樣,但不恨知道他會贏。他永遠都趾高氣揚不可一世,擁有誰也無法戰勝的自信。
不恨站在戰圈外,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心裏希望崔城贏還是西樓贏?她不知道,回轉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開,她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去。戰場永遠都隻是屬於男人的戰場。可卻往往犧牲許多無辜的女人。
她母親是這樣,難道她也要這樣嗎?
“你站住。”身後有人朝她喊,她慢慢回過身來,是期期,帶著探究不解的眼神,朝著她問道,“你是誰?”聲音微微顫抖,帶著懇求的口吻,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告訴我,你是誰?你是誰?”
“我是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她喃喃自語。
有侍衛遠遠地朝著這邊來了。崔城的手臂上中了一劍,血汨汨流了出來,濕了衣袖。不恨忽然大叫一聲,衝了過去,擋掉西樓追過來的一劍。
“不恨,你幹什麽!”西樓氣急敗壞地叫。
“他是我的,你不準動他!”她也朝他叫嚷。
西樓桀驁地揚起眉。“好啊,打贏我,他就是你的,否則你就是我的。”
不恨忽然沒了氣焰,如夢初醒般,無力地垂下肩膀,低低地說了一句:“放他走吧。”
西樓嘴角得意地上揚,將劍一收,對包抄過來的士兵大手一揮道:“放他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