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長公主發怒了藍陌和小娥這才回過神來,藍陌趕緊把夏旅思強行扯開,夏旅思在水裏撲騰:“誒別拉我,我還有事要問。”

“有事問我。”藍陌掐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一邊去。

“公主這邊,小娥伺候你更衣。”小娥則快速用絨袍包住了公主,帶到冷暖泉邊一座專門搭建的華麗紗帳裏去了。

公主進了紗帳,藍陌也收起了劍。夏遲雖不受待見,總歸名義上是公主的妻子,等會侍衛宮女們一上來,總不好讓人看見她用劍脅迫於她。

藍陌進了紗帳,段泠歌已經換好衣服,她正坐在鏡前小娥在為她梳理瀑布般的長發。

“公主受驚了,怪藍陌辦事不利,公主有無受傷?”藍陌單膝跪在段泠歌麵前。

“我沒事。刺客可有捉到?”段泠歌淡聲道。

“共有三人,這些刺客都是死士,禁衛軍圍住他們以後,他們自知行動失敗都自戕了。”

小娥嘟嘴說:“會是夏丞相嗎?他也夠狠的,夏癡一道來的,他也派刺客來。”

段泠歌沉吟:“這次應該不是夏孟輔,有她在……夏孟輔不會輕易下手。”

“反正不管誰派來的刺客,最終好像刺到夏癡身上去了。咱這癡兒駙馬,還好還有點用,能幫公主擋冷箭。”小娥捂嘴笑。

“夏遲遇刺了嗎?”段泠歌語氣冷冰,對小娥的說法倒沒有反駁。

南滇國現在正處於朝野上下暗潮洶湧的時候,段泠歌的父皇因膝下無子,在薨逝前在皇族段氏旁支中選了一個無任何勢力的族親的七歲小兒過繼為皇子。然而段氏皇族大權早已旁落,一個年富力強的皇帝尚且不能把握政局,何況留下一個七歲的孩童和一個長公主,於是老皇帝一死,引起了各方勢力的蠢動。

其中爭鬥最為激烈的,一個是十王爺,打著兄終弟及的名義,自認為他比從旁支過繼來的皇子更有繼承皇位的權利。他還暗中勾結漠北國,在邊境施加壓力,展示他的勢力。

另外一方,就是夏孟輔。夏家三代人把持朝政,幾乎成了南滇國實際上的統治者。夏孟輔要獨攬大權,自然要扶持一個自己挑選的皇帝,並且把帝位從段泠歌手裏奪過去。

段泠歌的優勢在於名正言順,而且憑借長公主的地位和過人的手段,她很快穩定了朝局,現在竟然有逐漸掌握權利的趨勢。現在長公主成了所有勢力的眼中釘,隻有將這顆眼中釘拔除,別的所有人,才有爭奪的機會。

所以段泠歌身邊現在危機四伏,刺殺,投毒、構陷之類的事情層出不窮。這次故意帶著小皇帝離開昭理城到蒼翼山來圍獵和祭天,這些人果然開始展開行動了。

長公主問駙馬是不是遇刺了。藍陌沉吟著說:“看起來是這樣。應該是夏駙馬身邊的人打探到公主的行程,於是把她送到此地,想避開禁衛軍的封鎖,從後麵的山崖繞過來找公主。但是在路上遇到了藏匿的刺客。我們在懸崖上發現了刺客的暗器,但是還不知道駙馬怎麽爬上懸崖的。”

段泠歌輕輕頷首,輕聲歎道:“也就是說有人追殺她上了懸崖,她無處可逃,才從懸崖上摔來的?”

“應是如此。是我太疏於防範了。”藍陌低頭。

“好了。這怎麽能怪你。”段泠歌淡笑了笑,伸手拍拍藍陌,“不要那麽緊張,我並未怪罪於你,每次你都那麽一板一眼。”

“就是,藍陌心眼太實了。這要怪啊,就怪那駙馬,盡搗亂,這次真離譜了,竟然從天上掉下來險些傷到公主,還竟然輕薄公主,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小娥跺腳埋怨。

“額,小娥……”藍陌一聽,小麥色的膚色浮起了暗紅色。什麽輕薄,什麽大逆不道……剛才在溫泉裏夏世子和公主在,在……

“小娥!我的珠花拿來了沒有?”段泠歌臉一熱,趕緊冷聲打住話題。

剛才在溫泉裏那慌慌亂亂的一幕,緊得讓人生疼的懷抱,強勢急切的吻,還有那輕薄的撫摸,讓人昏沉,就像做夢似的。給小娥這麽一提,她又想起來了。

“我去拿。”小娥也想起了那一幕,本來隻覺得生氣,現在想一想,有些奇怪的感覺來——那夏世子和公主在一起的的畫麵,驚然一瞥,竟難以忘記。

“公主,那……她怎麽辦?”藍陌問。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段泠歌起身撩開紗帳看一看外麵,禁衛軍已經上來戒備了,她的軟轎已經等候在外麵,從台地下去,上了馬車,就可以回離宮了。

而那個人,此刻還蹲在溫泉池邊,一臉好奇地四處看。她不理會別人,別人也不敢上前管她,此刻還是一身濕淋淋的呢。

段泠歌心裏一擰,雖然從來沒有在意過這個被逼無奈,屈辱地被迫接受的妻子。甚至半年前剛成親那會,她還數次動了殺她的念頭。

接下來這半年,段泠歌發現,如果夏丞相耍陰謀詭計的時候,她就把夏遲丟出去擋冷箭,夏丞相就會投鼠忌器。所以段泠歌又開始走到哪把她帶到哪,一有危險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把她推出去當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一點都不帶不好意思的。

饒是如此,饒是從來沒在意過這個人。但是……看她渾身濕漉漉的坐在那吹寒風,段泠歌覺得自己的心裏又——

“小娥,差人來給她換衣服,用我的紗帳。”段泠歌說完,徑直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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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旅思坐在一旁默默看這些訓練有素正在忙碌的人。如果隻看見一個她夢中的女神,她可以覺得自己在做夢。看到三個身著古裝的人,她可以覺得她們在拍電影。

可是看到這一大群,身披鎧甲的衛兵,還有來來去去為紗帳裏的人忙碌的宮女們,夏旅思畢竟是經驗豐富的刑警,她不會傻到以為這那麽多人都在一本正經地演戲。

太不合常理了,太匪夷所思了。可是,福爾摩斯不是說了麽:排除一切不可能的,不管多荒誕,剩下的就是真相。夏旅思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塊紅玉,她從岩洞的壁畫裏挖出來的玉。這塊玉佩戴在壁畫中紅衣女子的胸前,而當時那壁畫雖然看了一眼就風化消失了,可那壁畫中的女子卻日日入她夢境中,再到現在她真實地出現在她麵前。

夏旅思很難不聯想到,這之間的聯係,那就是——她似乎到了另外一個時空,另外一個世界裏來了。換句話說,她穿越了!

就離了個大譜,那麽詭異那麽狗血的橋段怎麽會發生在一個無神論的警察身上。是因為這塊玉嗎?是因為她死前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大美女嗎?所以她就穿越到這大美女……的溫泉池子裏頭來了。然後還被人用凶器懟脖子。

夏旅思嘖嘖嘖,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下次再也不要臨死前想女人了——看看,想出時空錯亂來了。

原本夏旅思在默默觀察,直到她看見那溫泉池對麵的紗帳中走出來那位美麗的女子,夏旅思倏然站起來了。

隻見她穿著絳紅色竹織針寬袖紗袍,腰間束著同色係繡金花卉紋樣腰帶,一隻圓環雕祥雲紋翡翠玉佩扣在腰帶上,長長的流蘇垂落下來,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修長、飄逸,不落凡塵。

夏旅思一直覺得看美女看到目不轉睛、心神恍惚,甚至流口水,這就是寫小說才有的誇張說法。但是此刻,她相信真的會!當你看到一個迷人的事物,勾走你全部注意力,甚至連臉部肌肉都忘記控製的時候,可不就是心神恍惚,麵容呆滯,流口水麽。

世界上,那壁畫中的女子,竟然真的存在,不在古書記載中,不在夢裏,就在她眼前。夏旅思站起來拔腿跑過去,她急切地說:“你,你叫什麽名字?你是什麽人?你真的,真的是那什麽南滇國的公主嗎?”

“夏世子,請自重,你驚擾了公主。”藍陌伸手攔住她。

小娥嘟嘴道:“長公主自然是我大南滇的公主。夏駙馬不知是真癡還是假癡,莫要再說這種話,往輕了說徒惹人笑話,往重了說可治你大逆不道之罪。”

嘿,搞得有板有眼的,一言不合還要治罪了。夏旅思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她的視線都放在盯著那紅衣大美女的臉上,我看我看,我使勁看。

從沒有人敢用這麽大膽的視線看她,段泠歌被這人的放肆擾得蹙眉,淡聲說:“帶她換衣服。”

“是。駙馬這邊請。”兩個粗壯的宮女一左一右拉住了夏旅思的胳膊。

夏旅思當警察那麽多年,身手自然靈活,宮女要抓她,她則逮住空檔一把抓住大美女的手,“誒呀~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呀!”

咦惹~她這什麽語調,怎麽感覺還像撒嬌了呢。夏旅思差點把自己給驚嚇了,她從沒試過用這種語調和人說話。但是對著這個氣質冷冰的美麗女子,她不自覺地這麽做了。

這大概是一種當你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周圍一堆陌生人,而其中你唯一認識的人,你自然就會變得和她親近的心理。何況,這個女人她不單隻認識,多少個夜晚,她的夢境裏都是她。她在夢境裏吻她,溫柔地和她纏棉,那是世間最親密的關係。

“你——”段泠歌驚得連生氣都忘記了。怎麽會有動不動就敢碰她的人!一句“放肆”都懶得說了,說多了簡直折損她這句話的威儀。段泠歌閉眼默默地吸了口氣,甩開夏旅思的手,徑直往前走。

夏旅思被兩個粗壯的宮女“壓”走了,她回頭掙紮,“喂,大美人姐姐,公主姐姐!”

“噗呲。”小娥笑了。因為夏駙馬的舉動太不同尋常了,搞得公主好像拿她沒辦法,這是以前從來沒見過的啊,但是公主冰冷生氣的表情,配合那癡兒的表情竟然有莫名的喜感。

而且夏遲不說話則已,突然開口說話,每一句感覺都很好笑。小娥沒忍住噗呲一聲笑出來。

段泠歌冷冷地看了小娥一眼,嚇得小娥吐舌頭,趕緊捂住臉:“小娥再也不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