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河幫著閔柔同修善忙活一陣,終於將屏風拆框落裱,此時外頭的丫頭又來傳了幾次,閔柔實在心急隻得將最後的幾道工序交給汾河幫忙料理,自己帶著女兒去收拾妥當。

沒人礙眼,汾河反而做的更快了些,沒多時便將裱框弄好滿意的擺放在桌麵上,撇嘴一笑,讚道:“好一幅百子百菊,合情應景,夫人必定會喜歡的。”

轉身進了內間臥房,此時閔柔正給修善穿衣戴飾,汾河略觀一眼不僅皺眉,玉家是何等人家,縱是她這種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頭,穿金戴銀都不稀罕。

前幾日小魚做了一道百合蓮子漿,吃的老爺子心情好,便賞了個千金墜子玩,縱是小娥腕上的七彩墨玉手串都值個八百十兩銀子。

可現如今到了玉家堂堂大小姐這裏,竟粗略到簡金老玉的份上,實在讓人無法相信,更何況今日是夫人要大擺筵席招待親朋夫人的,若是讓有人瞧了去,夫人的臉麵就真的不用要了。

“大夫人,您看是不是穿的簡樸了些?大小姐是不是缺這個,要不婢子回去同夫人知會一聲,你們母女也比苦著。”汾河緩緩走到修善身邊,幫著她整理衣角袖口。

閔柔明顯頓了下,微微一笑轉身將首飾盒子端了過來,汾河低頭見裏麵果然是玲琅滿目的好物事,這會汾河可不高興了,臉子一下就放了下來:“大夫人,今個是什麽日子你也知道,這可是你的不對了。”

“汾河你聽我說……”閔柔剛想著解釋,修善橫插一嘴:“汾河姐姐求你,別埋怨我娘親,這是修善的主意,同娘親無關。”

稚子言語怎能信得,汾河懶得去聽,剛要轉身出門,修善一把揪住她的袖口,眼眶一紅眼淚就一對一雙的掉了下來,看著讓人心疼的不行,“汾河姐姐,修善不是故意的,但今日是我過世父親的生辰,所以我想穿的素雅,汾河姐姐,你說夫人不會怪我的,對嗎?”

閔柔再忍不住轉身過去,微仰著頭輕輕抽噎哭泣,汾河用手指幫著修善擦幹眼角的淚痕,一笑道:“沒事,夫人可是個大好人,當然不會怪罪修善,再說夫人自己就不喜歡這些個穿金戴銀的物事,常常說弄得同暴發戶似的。”

修善聽汾河如此說,這才安了心,隨著汾河一路有說有笑去了,而閔柔則躊躇不前,但礙著麵子也隻好硬挺著過去。

繞過珊瑚石假山,上了琵琶橋越過一條生滿了睡蓮的小河就到了正院子的湖心島,本就是一塊自然湖塘,韓露前段日子迷上了垂釣,玉滿樓便使了人將湖心填平,移植花草樹木,便形成了今日的湖心小島。

景色秀美自然是不用說,特別是身處小島中間,眼放四下,青山秀水**滿岸,柳葉醉綠誘人,又怎能不叫人癡迷。

“妹妹可真是會享受,你瞧這景色,你瞧著排場,可真不是誰人都能見識的。”說話之人,是玉輦一位遠房堂兄的兒媳婦,月秋。雖然同玉家親戚早出了五福,但生意上往來不斷,所以關係還是不錯的。

韓露懶洋洋半倚在軟榻上,莞爾道:“嫂子若是喜歡,日日都來陪我都好。”

月秋一聽笑得合不攏口,“那敢情好,隻要妹妹不嫌棄我就好。”

玉家表親的二姑姑聽了可就不高興了,眉頭一簇,“我說二家兒媳婦,怎麽就聽你同月秋請了,我們這一幫子人敢情都是陪襯啊?”

韓露忙忙搖頭,“怎麽會啊!我後麵可是還有一句呢!到時候下次來可是一個都不能缺少的。”

“牙尖嘴利。”二姑姑哈哈笑起來。

玉珊雖然與二姑姑性情上有幾分相似,但卻是不能聽人家語氣上不善韓露的,取了一塊菊芳糕硬塞到她的嘴裏,“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等你家爺們吃多了,我就去告你家的狀。”

“呦呦!這是看著自家的潘文不在啊!膽子都肥了。”

“那是,現在的膽子足有以前的兩個大。”玉珊此話一出,頓時逗得夫人們的都捧腹大笑。

二姑姑大咬了一口糕點,頓感甜絲絲的,看向韓露忙讚道:“呀,小露家的糕點廚子那裏請的,這東西做的可真好吃,甜而不膩,很清爽,味道真好。”

正站在韓露身邊,打著扇子的小魚,聽後噗嗤一聲樂了,韓露笑盈盈挺直了腰身,伸手拉了小魚過來,介紹給幾位夫人,“給你們瞧瞧,這位便是我那位糕點師傅,還有啊!我這個寶貝啊!不僅糕點做的好,菜式上更是沒得說,等會幾位爺兒聊完了公事,我就命我這個丫頭,給大夥漏幾手。”

“這敢情好啊!”

“是啊!美酒美食配上美花對美人,人生一大樂事呢!”幾位夫人七嘴八舌說笑了起來。

自沒有見到閔柔同修善,玉珊的眼神就時刻盯著院子口,此時忽見三人捧著東西緩緩行來,心裏這才放下塊石頭,悄悄起身過去。

韓露側目看了一眼,心裏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因她實在不知閔柔為何久請才來,然而接下來的事兒就更是讓她有些下不來台。

“妹妹我來晚了。”閔柔牽著修善,小心翼翼走到韓露身邊。

韓露平日裏也是懶得打扮的,但今日大為不同,一是要宴請玉家的幾位夫人,再者玉滿樓此次宴請也是有拉攏他們合盟海上生意的意向,所以怠慢不得,特意穿著絨緞錦裙,發飾,頸飾,耳飾,手飾佩戴齊全不說,且俱是價值連城,十足的一個暴發戶。

然而閔柔同修善輕穿簡行不說,就連細軟都帶的寒酸,讓她怎麽能接受的了。

“隻要姐姐能來就好。”韓露明顯的表情僵硬了些。汾河繞過她們母女二人,走到韓露身後站好。

幾位夫人無不盯著閔柔同修善看的,更有幾人竟低低私語,惹得韓露臉色更加難堪,玉珊見幾人都是尷尬,忙拉過閔柔同修善,“說說,怎就來了這麽晚。還有你拿的這是啥東西?”

閔柔盈盈一笑,同修善將蒙在屏風上的軟布取了下來,叫了外麵的兩個丫頭,將屏風展開在韓露麵前。

**嬌豔動人,大氣勝放,樹葉翠綠誘人,就連水滴都繡的猶如真的一般。頑皮的孩童就在**叢中穿梭玩耍,嬉笑蹦跳,活靈活現很是討人喜歡。

“哇!真沒想到小柔的手藝竟如此了得?”二姑姑語氣中略帶幾分嘲諷。

其他的幾位夫人雖眼中有讚賞,但對閔柔的事情也都是了若指掌,正所謂下士則為驥,想不讓人騎都難,閔柔也早就見怪不怪了,眼睛巴巴看著韓露的表情。

韓露也是看的直了,她是個女紅盲,那裏懂得什麽穿針引線的活,如今閔柔獻上這麽大一副巨作,讓她怎麽能不驚訝,上下左右細細看了一陣。

輕輕搖著頭,看不出喜悅:“嫂子,你這要繡多久完成啊?”

修善忙道:“是我同娘親,繡了八日完成的,嬸嬸可是喜歡。”

韓露不自覺點頭,忽然想起來修善前幾日手上被針搓出的小洞,不僅心疼的不行,伸手將修善來到身邊,拉過她的雙手,看著已經結了痂的一個個小口子,心疼的眼睛都紅了,搓了搓她的額頭,“下次不許騙嬸嬸,說是摸了仙人球刺得。”

修善靦腆點頭,“修善知道了,但又怕說了,你會不讓我做。人家說**聚財聚壽聚運氣,百子又象征著好兆頭,所以我同娘親就像給嬸嬸也繡一副,別求別的,就求嬸嬸能順順利利生下小弟弟。”

“這孩子可真懂事啊!”

“是啊!”

讚美聲不絕於耳,韓露的眼眶紅了幾次,伸手將修善抱在懷裏,“嬸嬸有你就足夠了。”閔柔見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同是開心。

玉珊見氣氛都沉默了,隻有自己當起了和事老,又將小魚提了出來,“對了,你們幾個想吃我家小魚做的好飯,也不能都是白吃的,要有條件的。”

“條件?吃你家飯還要條件?”二姑姑呲牙瞪眼。

玉珊挑眉得色一笑,“那是必須的。”

“那若是我們娘幾個吃了不滿意,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

有幾個見事兒不小的,也開始煽風點火。

玉珊卻是胸有成足,“你們就放心吧!保證你們上趕著問我是什麽條件。”

“夫人,說書的姚公子來了,是否要請。”

距離剛剛聽曲也有段時間了,韓露約莫著也差不多,便請了這位鎮上有名的說書先生姚公子進了亭子,驚堂木一響,四野頓時鴉雀無聲。

“則說,徐長貴舍妻兒去京都進學,一去就是三載,卻未能金榜題名,心如死灰返回家去……”

韓露向來不喜歡聽這些,開始昏昏欲睡,汾河離得更近了些,輕輕按揉著肩頭,低聲道:“夫人,老爺今個宴請各位老爺,夫人,老爺子可是知曉?”

“這個……”韓露沒問,自然不知道,搖了搖頭。

汾河又道:“夫人可知大夫人同大小姐為何穿戴如此清淡?”

“太忙了,懶得收拾吧,你也別多心了。”此時韓露反而勸起了汾河,反而鬧得汾河哭笑不得,貼近了她的耳朵低聲道:“今日可是大少爺的生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