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露已經吃過了晚飯,珍珠又忙著給她縫補衣服,便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間,她則去了二公子的書房,輕輕叫門,翡翠笑盈盈出來,見是她,抿嘴一樂很是喜悅的模樣。

翡翠拍了她肩頭一下,笑言:“還別說,小露這身男兒打扮,還真就像個人似的!”

貌似我一直都是人吧?韓露的眼睛都氣長了,不尷不尬笑笑,屋裏頭二公子幽幽聲音傳來,“小露……進來。”

“是!”韓露錯過翡翠身邊,進了書房,翡翠前所未有的配合,伸手將門合上。“真是怪了,啥事這麽開心啊?”韓露呢喃自問。

玉滿樓挑眉,鳳目捎帶幾絲玩味之色,笑擒唇角,故意問道:“想知道嗎?”似捏準了她想問似的。

然韓露忙搖頭,“小露沒別的意思,就是剛剛……”

“我剛答應她,得了時機便向老太太再提收通房的事兒。”玉滿樓忽然有些失落,搶過話一氣說完,也不理會她想不想聽。韓露迷茫點了點頭,“這是好事啊!婢子先恭喜二公子了。”

“好事?”玉滿樓單手支著下顎,慵懶依靠在椅子扶手上,鳳目雖笑卻滿是不快與悲涼,一句話兩個字,問的韓露啞口無言,是啊!二公子曾千方百計地不想讓翡翠過門,如今迫於無奈,又要舊事從提,擱誰身上都不會痛快的。

“公子若是不喜歡,便不去說,省的自己鬧心。”韓露小心翼翼建議著。

玉滿樓似笑非笑,懶懶動了動身子,伸手過來,韓露忙過去將他攙扶起,他就勢逼近她身邊,俯首細細端詳她微醺緋紅的雙頰:“小路倒是好生活,不僅巧舌如簧惹得蘭姨賞識,更是讓洪武和洪順兩個愣頭青欽佩不已,還勾得靜雪的好感?”

媽呀!敢情今個一天的動向,都沒有逃過玉滿樓的法眼,韓露心底抹了一把冷汗,還好路上沒有說他啥壞話,更是嚇得小心肝亂顫,怯懦往後退,卻被他攔腰拉的更近,鳳目微眯似沉醉於某種醉人的味道,貪婪的深吸。

吐氣幽蘭質問:“你吃酒了?”

“沒……沒……”韓露緊張便想說謊,然他怎會如她所願,纖長有力的手掌在她腰間擰了一把,“說實話……”悠悠吐氣盡是威脅。嚇得韓露眼眶都癟紅了,悶著頭不敢看他,微微點頭,“是,吃了一些,再回來的路上徐老見我餓了,便帶我去酒肆吃了點,然後徐老讓我吃酒,身為徒弟,不敢不喝。請公子放心,我吃的很少,更不敢亂說話。”

他忽的鬆開了韓露腰間的束縛,然玉滿樓就在她麵前,幾厘米之遙,近的可以嗅到彼此身體上的味道,彼此融合混雜,有酒釀芳香有花卉迷迭,雖怪異但沁人心脾。

“很好。”玉滿樓含笑點頭,卻陰陽怪氣辨不明他真實情緒,韓露片刻不敢放鬆,悶頭靜靜感覺著他的一舉一動。

“不白我為你付出這麽多啊!”他似感歎,讓韓露很是疑惑。

怎麽感覺都是他喝多了,而不是自己吃了酒。怯怯問道:“公子你怎麽啦?”

“沒什麽,就如你所說,這是件好事,還是件大好事。”玉滿樓忽的笑了,猶如孩子一般竊竊的笑,見韓露似看鬼一般盯著他瞧,笑的更是得色,“公子我告訴你,女人不可以太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

韓露明白,古代封建社會,男人為尊已女子無才便是德,律女子德行,但她卻是嗤之以鼻,不過還是乖乖點頭,“小露向來傻乎乎的,那裏聰明?”

玉滿樓再次逼近,滿眼的質疑,“是嗎?”

韓露膽怯退後,笑嘻嘻點頭,來個了反問:“公子您說不是嗎?”

“傻了吧唧的。”玉滿樓最終評價,韓露終於長舒了口氣。

玉滿樓怎會與她說出自己的計劃,這隻能是個終身無人得知的絕密,因為那兩個人待他回來,一個也活不成。

“明日要去紅山,你陪我去。”玉滿樓斬釘截鐵的語氣,讓韓露很是吃不消,哽了半天,她還是忍不住要問玉滿樓,順兒去哪裏了?他難道不陪公子去嗎?還有那幾位姐姐,去不去啊?婢子一個人怎能服侍的好。

玉滿樓才懶得理會她那麽多的問題,一概不答,直說讓她好好準備,明日早起便走,還問了關於衣服的事情,她如實回答,玉滿樓想了想便命她去了珍珠那裏,也算是讓兩個小姐妹,別離時的短暫相聚。

然這一夜珍珠亦沒怎麽合眼,前半夜幫著韓露修改衣服,鬧得韓露沒一會就要從暖和被窩裏爬出來試穿。最怕見她皺眉,若是皺了眉頭,就說明珍珠姐姐很不滿意,要拆了重新來過,整整折騰了不下十餘次,總算是改好了兩套,一套淨白長袍,唯有邊角和袖口處有藤蔓流雲圖紋裝飾,襯得人麵桃花粉嫩清爽,朝氣蓬勃。

還有一套是墨黑色錦緞外袍,腰間配寬玉帶袖口衣襟均有金絲菊紋裝飾,很是大氣,頗有公子範,美得韓露趾高氣揚在鏡子前麵照了沒夠,卻是惋惜一句:“若是配上折扇,怕是京城四少都不及我分毫。”

“口無遮攔。”珍珠怒容含笑,放下手中活計整理了被窩“快些睡吧!明早上可要早起,二公子最是討厭遲到。”

韓露點頭,將寬玉帶取下,掖到珍珠懷裏,刺溜鑽到暖融融的被窩裏,“姐,這玉帶給你了,趕明給我弄個樸實點的布帶就好,這玩意招眼。”

珍珠卻是不以為然,“你就瞎糟心,這玩意有啥招眼的,縱是大管家的兒子穿得都比你好。你如今不比以前,要記得往自己臉上貼金,才能給二公子掙回麵子。”

貌似有那麽點道理,韓露打個哈氣含笑點頭,“珍珠姐英明,趕明我弄得比二公子還款式。”

“你啊!”珍珠捏了她小鼻尖,“乖了,快睡。”扭身熄了燈,這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白玉便來叫了韓露早起,於珍珠忙著服侍她穿衣服,韓露很是受寵若驚。臨行前還給她帶了好些吃食,笑的那叫個笑靨如花親切可人,縱是親姐妹也沒有她那麽親的,特特叮囑讓韓露好生照顧著二公子。

白玉還沒等走呢!翡翠便現身,也不管白玉擠眉瞪眼,厭惡跺腳,徑直走到韓露身邊,將白玉給的包裹抓起來扔到一旁,從腰間解下一銀絲鴛鴦荷囊,硬氣霸道塞到韓露懷裏,“這裏麵有些銀子,是給你路上用著消遣的。”

說著,瞥了眼身邊憤憤的白玉,挑眉冷笑:“都什麽時候了,還帶著這些繁碎的吃食,哪有銀子實用,誰稀罕啊!”韓露嘿嘿一笑,見白玉瞪她,笑意戛然而止,冷著臉看著兩隻鬥雞。

翡翠一拍她肩頭,“真是個可人的,怎麽看怎麽耐看,怪不得二公子喜歡帶你出去辦事,冷眼一瞧那就是個辦大事的。”

冷眼一瞧是,細看就不是嘍!韓露心底分析,笑盈盈自謙:“啥辦大事的,還不就是個奴才。”

白玉忙搖頭,“話可不能這麽說,能辦大事的就不是奴才,隻有那些沒事找事的,這輩子注定都是奴才命。”

“你說誰呢你?”翡翠就是爆竹,一點就著。兩人很快就掐了起來,韓露生怕殃及池魚,忙躲著往外走,才走沒幾步就被廝打的蓬頭散發的翡翠一把揪住,附耳警告:“銀子可以花,但那荷囊可是要給二公子的,若是你不給,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韓露悻悻然點頭,諂笑抱拳:“翡翠姐,小路子領命了。”

翡翠這才得色的捋順了滿頭亂發,“該天殺的小蹄子,敢跟我掙,也不看看老娘後麵有誰撐腰。”見韓露瞪大了眼睛盯著她看,媚眼如絲拋了個媚眼,凍得韓露雞皮疙瘩掉滿地。

“小露,將來翡翠姐姐做了二公子的妾,定少不了你的好處。”翡翠還要再說什麽,迎頭見了玉滿樓尋韓露而來,滿臉的怒氣,恨不得吃了她,嚇得韓露一路小跑到他身邊。

韓露連賠不是在作揖,指著身後的翡翠解釋,“小露真的早起了,是兩位姐姐要送行,才晚的,求二公子不要責罰兩位姐姐,要責罰就罰小露這個饞嘴的丫頭吧!”

說著將白玉和翡翠給的東西,一股腦都塞到玉滿樓懷裏,反正也不是給自己的,何不借花獻佛,物歸原主呢!也脫了自己偷懶的罪過。

玉滿樓瞬時壓下所有怒氣,瑩瑩一笑絕對是春光明媚,花見花殘的主兒,“既然這樣,小露收下便是。”

笑盈盈瞥了翡翠一眼,勾魂攝魄動人心弦,險些把翡翠的一顆芳心揪了出來,至於揪出來幹什麽用,再議。

“公子慢些走……”白玉和翡翠揮手道別,此起彼伏,然玉滿樓放下了車簾子,接下來發生在玉家大門口的一幕,卻是不堪入目,翡翠和白玉兩個丫頭又掐了起來,絕對是針尖對麥芒針鋒相對,欲有不打死你不罷休之勢,衣服撕破了,褲子踹髒了,腰帶都扯了下來,早上剛弄好的發飾,早已麵目全非,珠子頭釵零落滿地都是。

最後還是守門的兩個家丁看不過去,將她們分開,吆喝訓斥著趕了府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