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露引領劉鄴尋玉滿樓幾圈也沒有找到,終於逮到忙碌正歡的蒲少歡,方知玉滿樓忙裏偷閑出去轉悠了,心裏委實不爽,感歎這便是主子和奴才的區別,真想摔東西不幹了,但又不敢。

笑臉相迎招呼這個絲毫不喜歡的人坐下喝茶。她則後背靠牆,默默低頭透過烏紗看腳尖,安靜的此處如無人境地。場麵一時間陷入尷尬,劉鄴手持茶盅,緩緩挪動茶蓋幾次,看她一句話不說,側目看了孝廉一眼。

孝廉清清嗓子,與她話家常:“小路,你今年多大!跟了你家公子幾年啦?”

“啊?”韓露正魂遊向外措不及防應了一聲,仰頭呆呆看著他們主仆二人。劉鄴噗嗤笑了,重複:“孝廉這人閑不得,想跟你說說話,問你多大,跟了你家公子幾年?”

“哦!”韓露拉長了聲音點頭,“小路今年十四了,跟了公子半年有餘。”

“半年?”短短時間就能得到玉滿樓賞識,讓孝廉很是驚訝,讚道:“那小路還真是有本事呢!跟了你家公子半年就能引以重任,真是難得。”

“哪有!”韓露憨憨一笑,再無下語,又陷入尷尬之中。

劉鄴實在閑悶,加之天氣又悶熱異常,他穿的死板早就熱得汗流浹背,卻見那小廝始終帶著蒙頭紗,疑惑:“小路你頭上怎麽始終戴著頭紗,不熱啊?反正這屋裏也沒有旁人,摘下來涼快涼快。”

韓露心知他以為自己是個男人,但此處龍陽之好頗多,難保他個世家子弟沒有此等愛好,所以寧可熱死也萬不會摘下來,故意打岔:“劉公子熱啦?小人這就出去喚人給您取冰打扇子。”說著舉步向外。

孝廉皺眉剛要叫住他,劉鄴伸手製止,低聲笑道:“果真是什麽樣的主子養什麽樣的奴才,夠倔強。孝廉走,與我出去轉悠轉悠,看可有什麽相中的,買回去孝敬老王爺王妃。”

韓露將頭探出偏間小門,直至他們走遠,她才悠哉晃**出來,一屁股坐在躺椅上,搖晃著小腿口品花茶,嘖嘖嘴巴,“此時悠哉又如何?還不是個奴才……”

是啊!怎麽說都是個奴才,還是個處處受人牽製的奴才,韓露不傻情感方麵雖然經曆不多,但畢竟也算是有過初體驗,特別是玉滿樓這段時間對她的態度,更是讓她歡喜讓她憂。

有這麽個多金又帥氣的高富帥暗戀自己,本該是件高興的事情,但路遇金磚焉知是福?在這萬惡的舊社會,女人何來地位,縱是正妻都是上有婆婆壓迫,下又妾侍擠兌,過得何其艱難。

自她穿過來的這段時日,就沒有見過什麽忠貞不渝的主兒,再相愛有加的小夫妻,過不了兩年準保是要說上幾房小妾的,特別是那種大門大戶且多金,需要子嗣興奮的大家族,再說玉滿樓這種就更是缺不得妾房,上趕著當妾的都可以排隊到城門外去了。

似乎扯遠了,自己縱是從了玉滿樓,也不過是個通房連個妾都算不上,將來若是肚子爭氣生個一兒半女的,說不定還能榮升為妾,或是二夫人。

以後都要過著固守深閨,相夫教子,上尊大夫人,小鬥小姬妾的苦逼日子。韓露扯唇哂笑,這種日子她一日都過不了,所有在自由和美男之間,她毫不留情的選擇自由,“女人啊!沒有事業是不行滴。”

聽房門有響聲,韓露忙不迭起身,手拿著小抹布四處清潔起來。當玉滿樓進門那刻就見了韓露很難幹的一麵,滿意一笑算是首肯,“小露你過來。”

韓露屁顛屁顛走過去,玉滿樓手中一晃出現塊水晶墜子,陽光下驟然散發七彩耀眼的光芒,很是刺眼,韓露用手遮擋陽光,緩緩接入手中,感歎:“哇!這工藝真好,菱角這麽多。”

水晶本剔透卻無多彩光澤,均是由能工巧匠摹刻多邊菱角,才能散發出絢麗奪目的七彩光芒。這塊水晶雖隻有大拇指大小,但就這種工藝加上水晶的通透程度,也算是件上品了。

“公子這塊水晶是送與二夫人的吧?”玉滿樓不答,麵色卻是一冷,韓露知他不喜二夫人,但起碼的麵子還是要做的,身為個合格的奴才,忠勸還是要有的,“公子,那二夫人雖可惡,但畢竟是玉家的夫人,您給她麵子便是給了老爺的麵子,老爺定然會是高興的,您說呢?再說了麵上的功夫不丟人。”

玉滿樓知道她這是關心自己,也不反駁,鳳目含笑點頭,“二夫人的禮物是要準備的!這點不用你操心。你說說這塊水晶可是討女孩子喜歡?”

韓露還沒有自戀到認為這是送給她的東西,看完之後又送回玉滿樓手中,畢恭畢敬點頭:“小露雖總是以男人自居,但心底卻是喜歡的,公子若是想送與未過門的少夫人,怕是最好不過的。”

“那若是送與你呢?”玉滿樓輕笑挑釁,韓露麵色驚駭,噗通跪倒在地,“公子莫要嚇小露了,小露若是做錯了事情求公子責罰。”

玉滿樓挑唇笑的頗為邪惡,伸手將她攙扶起,輕輕掀開她頭上輕紗,肆無忌憚看著她驟然而變的緊張,韓露強裝鎮定但腦中浮現少爺調戲丫頭的惡搞鏡頭卻一遍遍浮現,不由嚇得冷汗直流,想要再次跪下,卻被他雙臂死死把持,根本跪不下。

如此僵持幾分鍾,韓露也豁出去了,淡定問道:“公子可還記得婢子曾說過的一句玩笑話?”

“那句?”玉滿樓今天的表情很是欠抽,笑的頗似流氓,縱是生的美豔也抵擋不住男人本色。

韓露心一沉,怔怔道:“寧為貧家妻,不為富家妾。”

玉滿樓麵色一冷,再笑不出分毫,“記得,小露有誌向,這個公子賞你的。”

“多謝二公子。”韓露又是一跪,雙手高過頭頂接過水晶。如此平常且正式的動作,卻硬生生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讓玉滿樓清楚的知道他是何種身份,而她又是何種身份,無法逾越無法嵌合。

玉滿樓忽莫名氣憤,用力拉扯韓露起身,然韓露卻是下意識躲開了,慢條斯理起身不說,還劃了劃衣袍上的塵埃,笑靨如花道:“公子,這水晶不知幾何購得?”

怎麽感覺她笑的如此市儈?玉滿樓感覺心裏毛毛的,“沒用多少銀兩,就是買著玩的。”

“哦!那就好,公子您也知道,婢子離家之後並未帶出戶籍,至今仍是個黑戶,若被衙門抓了去,說不定還會牽連主子。”韓露一行說,一行觀察玉滿樓麵色,見他淡定平常,也不顧忌,“所有小露想辦個戶籍,也好有個身份,但不知該尋誰來辦,便想將此事托付給公子處理。當然作為活絡的費用,還望公子將這個收下。”說完就將那水晶完璧歸趙。

玉滿樓看的一愣,轉瞬是笑的前仰後合,眼淚都笑的流了出來,手掌緊緊握住水晶吊墜,賜她三字,“滾,快滾。”

韓露微聳肩頭,“婢子遵命。”扭搭扭搭就出來,正碰見蒲少歡要進去,見她興高采烈的模樣,蒲少歡心中疑惑,“小露你撿到金子啦?”

“嗯!算是吧!對了蒲公子,我家公子說要送你什麽禮物,讓你進去呢!”

蒲少歡一聽禮物,頓時樂得眉開眼笑,撒丫子往裏麵跑,沒多久就聽裏麵咆哮而出,然後就是桌子凳子滿天飛,劈裏啪啦的雜音不絕於耳。

韓露躲在樹後頭抿嘴偷笑,肩頭被人一拍,頓時嚇得七竅生煙,猛轉身,竟是秦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秦二哥你可嚇死我了。”拍了拍胸口,然後是緊張的拉著秦二前後左右看個沒完,確認無外傷這才放心。

愧疚道:“秦二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的你挨打受傷,其實這頓打應該是我受得,請受韓露一拜。”說著就要下跪,秦二忙將她攙扶,“都是自己人,說這些見外的話做啥?”

秦二傷剛愈,使不得力氣,又猛烈咳嗽幾聲,韓露擔心他忙攙扶去了附近的石墩子坐下,為他拍背,“秦二哥可覺得舒服些,我給你取點水過來吧?”

韓露剛要轉身去取就被秦二拉住了胳膊,“不用,二哥養幾日就好了。我來尋你,便是來告訴你,剛才在外麵遇見了瞿公子,他想見你,但家丁攔著緊,不讓進來,正好遇見了我便求我捎個話,讓你去百裏亭後園的花圃見一麵。”

“哦!這樣啊!”韓露心想與瞿螢並無交情,他為何要見自己呢?難不成他認識這個身體的前身?回想下有可能,因為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十分驚駭,說不定有交集。

秉承是機會絕不放過的理念,韓露決定單槍匹馬赴會。可剛出了門韓露就犯難了,百裏亭的後園在哪裏?花圃又在何處?她全然不知啊?就這麽邊走邊打聽,期間走了不少冤枉路,最後累得大汗淋漓,連胸前的扣子都扯掉半邊,總算是找到那處所謂的花圃。

然一個人都沒有……

“媽的,又被騙了。”韓露累得跟死狗似的,一屁股坐在花壇邊上,見四下裏無人將頭上悶熱的戴頭扔到一邊,後仰倒在花圃上,鼻尖輕嗅花香,翹著二郎腿哼小曲,好不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