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掩埋
那一日,他還清晰的記得,她就這樣離去,留下了他在那孤獨的世界,她第一次拋棄了他,她不再要他的跟隨,將他狠狠的拋棄。就算在最痛苦的時候也沒放棄過拋棄過他,可是當危機過後,當生機重現之時,他們可以相知相守時,她卻丟棄了他。那個在最危急的時刻沒有丟棄過他的她,此刻卻決絕的沒有一絲留戀的拋棄了他,一個人離去,留下他在那個世界苦苦掙紮。
“為什麽!你明明知道她是要去送死,為什麽你不阻止她!為什麽!你明明知道她對我的意義,你為何還要這麽做!說啊!你說啊!”他扯著他的衣領,向他質問道,向著那個對他和她有著有莫大恩情的人動手,他是第一次的這般不理智,第一次向著那個男人動手,對著那個對她,亦是對他都有莫大的意義的人動手。
拳頭落在那人的臉上,讓他的臉錯向了一側,嘴角破裂,鮮血從他的嘴角滑落,他就是那樣站著讓他攻擊,不還手,亦不解釋,眼神低垂。那樣的他感到挫敗,他要的是他的解釋,不是隻是站在那裏讓他發泄。
他即便再氣憤,卻也不可能對他做什麽,不僅僅是因為他對他們的恩情,他於他們的責任,更是因為他對她而言亦是最重要的人。他不敢對他怎麽樣,因為他不想她難過、為難,即便,她已不再,可他還是記得,那個人對她很重要,重要的甚至連他都要退讓,讓他這個彼此陪伴了這麽多年的人,都難以比擬。
是啊,她走了,而現在的他也開始了新的人生,以前的種種該忘了,畢竟沒有人會死守著一份回憶到死,過去的一切,就讓它煙消雲散吧。當所以記憶被掩埋,他還會是那個淡然的他,那個有著傲氣的自己,骨子中帶了一份孤傲、孤高的自己,沒有人還能夠擾亂他的心緒,他還是那個絕情的、冷情的、淡漠的自己,再也不會有誰能改變的了的自己。
沈墨竹扯了扯嘴角,嘴角上翹,形成一個淺淺的弧度。他對著自己說,都過去了不是麽,他還是他,從未有過改變的他,不是麽。腳下未停,沈墨竹向著他該去往的地方走去,他不曾有絲毫的停頓,直直向前。既然一切都以重新來過,那就無需再逃避,麵對那些早就該麵對的,卻因為他的執念而退避的,他接受,願意接受他現在的這身份帶與他的責任與義務,因為現在的他早已不是之前的那個為她畫地為牢的他。
其實前方的路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艱難,即便是黑暗,即便是寒冷,即便是孤獨,即便路途再遠,再險,隻要向前走,終還是會到達終點。
沈墨竹站在沈府的門前。
他走過那條寂靜的黑暗的長街,最終讓他到達了終點,而現在他就站在門前,他到達了他的終點,他的歸宿。
他輕叩門扉。
“吱呀”地一聲響,沉重的鐵門緩緩打開,開啟一條門縫,門後就站著那位一直陪伴著他許多年的那個勤勤懇懇的老管家——沈開。
“少爺,您回來了!”管家開口將門開的更大些,迎了沈墨竹進來,“少爺,蘭心還在竹園等你。”
“怎麽是你在這裏守的門,其他的小廝呢?”沈墨竹輕聲問道。
“是奴才讓他們下去了,奴才這是怕他們一不小心睡過去了,到時少爺您回來是不能及時的進門。”沈開回道,在零星的燈火下,依稀可以看到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以及在燈光反射下更加分明的灰白發色。
沈墨竹沒有多說,隻是心底有些不一樣了,那處冰冷的心,此刻像是有什麽複活了一樣,在慢慢的遊動,雖不明顯卻確確實實的存在,一種微微的悸動在心底發芽,那是一種淡淡的暖在心中流淌。
“蘭心還沒睡麽?”他不再理會心底的那份變化,或者說他在刻意忽視那份改變,開口向沈開問道。
“是,她一直在等少爺回來,不然她會不安心。”老管家回道。
“嗯。”沈墨竹答了一聲,向府內走去,一步一步遠去,沈開也就在他身後緊緊跟隨。
“以後讓門房來守吧。”前方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管家有些怔然,愣了愣,才反應到少爺是對他說的,讓他不必為他守門。沈開心中一陣溫熱,原來他的少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漠然,他還是那個會用著糯糯的聲音喊他爺爺的六歲稚兒,原來他的少爺一直都不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