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詞等待著毒性發作的那一刻,她要好好感受那所謂洶湧的毒性,感受那毒性一點點遊走在四肢百骸的感覺。

但她靜候許久,卻全無半分反應。就好像,她喝下的,不過隻是一杯普通的茶。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紀楚含那平靜無波的麵容上也不覺起了變化,眼中帶著探尋意味在她身上掃著。

江詞一直站得腳跟發麻,全身上下還是沒有半點變化。

紀楚含第一次在她麵前失了一貫來的冷靜之態,嗖地一下起身繞到她跟前,拽住她的手,兩指搭於她的脈上,細細探著,片刻,一雙黑亮的眸子緊緊盯著江詞,帶著一絲不敢置信,“你竟沒中毒?”

江詞的手被他拽著,兩根修長又白皙的手指加重了力道扣在她的脈搏上,反複把了數次,結果皆是如此,江詞看到他震驚到了極致。

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的眸中盛滿訝然和探尋,還帶著一股深濃的深沉,而她的目光則是茫然和疑惑。

她沒有中毒,她自然知道。

“或許,大公子的血沒這毒性。”江詞隻能給出這般結論。

紀楚含卻是搖頭,他放開江詞的手,隻踱到屋中那魚缸前,從方才的傷口出擠出一滴血。

鮮紅的血低落缸中,顏色頓時被衝淡。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滿缸的魚,隻須臾功夫,它們一條條,都翻了肚皮,慢慢飄上了水麵。

江詞眼神駭然,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喉間,一股後背發麻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聲音有點澀澀的,“我畢竟是人,生命力自然比那些魚要強上許多,也許多喝點就……”

江詞說到一邊就打住了,不得不說,逞強過後真的滿是後怕。

紀楚含的聲音有點飄,“前段時間一個手上帶傷口的婢女碰了茶杯中剩下的血水,沒半刻鍾就中毒了,沒挺過兩天。十餘年來,此類事情,從無例外。”

江詞又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喉間,別人不過是不小心把那血水碰到了傷口,她卻是直接喝下去,人家半刻鍾就倒下了,她在這都站了一個小時了,還是諸事全無。

紀楚含轉身一步步緩緩走近她,她感覺那股壓迫感再度襲來,讓她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她逆著光,隻看到他絕美的半張臉,曲線皎然,堪稱尤物。

但此時他的臉上,卻是一派冷然之色。

他抓住了她的手,力道發狠,讓她手腕一陣發疼。

“你,究竟是什麽人?!”他幾乎貼著她的臉低聲嘶吼,江詞看到他的眸中迸發的陣陣怒意,還有那股掩不住的迷茫。

江詞覺得自己的手腕幾乎被他捏碎,“小婢江詞,不過是江南孤女……”

“為何獨獨你能例外?”

江詞十分真誠地搖頭,“小婢不知……”

紀楚含卻難以平複心中激**,一雙眼眸陰鷙又發狠,“從未有人例外,你卻是第一人。你,究竟跟我身上的毒有什麽關係?”

江詞覺得自己要哭了,“大公子,您身上的毒至少也有十餘年的曆史,而小婢今年亦不過十三,公子染上此毒之時小婢恐還在牙牙學語,如何會有什麽關係?若公子懷疑是小婢的家人所謂,可小婢乃是尋常人家出身,雲泥之別,就算是想害您也鞭長莫及!再說,小婢若真的跟公子的毒有幹戈,今日又怎會主動提出這賜毒之說,自我暴露,徒引公子懷疑?”

紀楚含聽了江詞的話,神色微怔,隨即,終於緩緩放開了手,神情依舊怔忪,眼神空洞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