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稚拿到項目書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

想接手的人不少,辦成了可以升職,推脫的也不少,辦砸了就滾蛋。

傅承策將它給任何人,對方都可以推脫。

唯獨她不行。

哪怕給到自己手上時,期限隻有兩個月。

“不能。”

景稚麵色凜然,全然沒有退讓的意思:“時間隻有兩個月,除非你們有更好的辦法,否則,就按我說的去做。”

哪怕是傅承策給自己的施壓,她也不能說出來。

扛著,是她唯一的出路。

“這……”

眾人麵麵相覷,不支持,也沒有否決。

說到底,他們有什麽權力說話?在座屬於高層的,也不過五個人。

“好,景秘書有膽量,我佩服。”劉衝冷哼,眼中滿是輕蔑:“但我們憑什麽信你?這是工作,不是你們女人的情情愛愛!項目失敗,損失的是多少?!你承擔得起嗎?”

她當然承擔不起,景稚再清楚不過了。

“我能。”

沒有退路,隻有拚盡全力,殺出一條血路。

“劉經理,不如我們打個賭好了。”景稚忽然笑了。

今日她化的妝不算濃重,用了淡紅色的眼影,啞光口紅削弱了她的嫵媚,更添了幾分魅力。

像盛開的罌粟花,散發誘人的氣味,引人入局。

“聽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商量了。”劉衝皺眉,隱隱有些不安。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大膽的女人。

景稚在公司那麽長時間,他從未與她打過交道,隻覺她是個憑潛規則上位的。

今日一見,似乎有那麽點手段。

“項目,我辦成了,你離開公司,沒辦成,我承擔所有損失,離開公司,且賠償你一百萬。”

全場嘩然。

這明顯是一個不平等賭約,且是對景稚自己不利的。

她瘋了?!

“好,希望景秘書說到做到。”

劉衝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答應了。

在他看來,景稚就算再沉穩有實力,還是太年輕,從她開出的條件就能看出來。

她一定會失敗。

自己還能拿到一百萬。

“自然。”景稚淡然拿起手機:“今日賭約,在座之人都見證了,我也錄音留存記錄,劉經理請務必遵守!”

不知為何,劉衝感覺自己的心顫了顫。

將一切安排好,景稚宣布散會,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離開。

賭約誰會贏,他們不知道,但是今日的博弈,景稚贏了。

她就算沒有留在公司,以後也一定是個厲害角色。

“哼!”

劉衝板著臉離開。

他大概是忘了,越吸引人的,越是危險。

不平等賭約的背後,你又怎知道,那不是專門為你設下的陷阱?

景稚離開後沒有閑著,她要立刻尋找融資。

據她所知,五天後有一場發布會,是專為企業融資舉辦的,來者是全國各地的企業家。

他們得空便會前往全國各地,尋找有潛力的項目和企業家。

傅氏作為本市最強之一,也需要尋找投資。

而這一次,她無法頂著傅承策的光環,必須憑實力,極其爭取投資。

手機震動,拿起一看,是傅承策的來電。

此時顯示的時間,是十二點十五分。

“婚前協議擬得如何?”

似是在詢問,卻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已經完成,需要我立刻發給您看嗎?”

景稚在路邊尋了個長椅坐下。

她說了兩個小時,水還沒來得及喝,就得去見約定好的客戶。

從上午的情況判斷,此時的傅承策,以後在和南珠甜蜜約會吧。

“不用,晚上你帶上,老地方見。”

對她,他永遠沒有多餘的話。

不,似乎對任何人,傅承策總是一副惜字如金的樣子。

老地方……景稚閉上眼,輕笑,叫人分辨不出她的情緒。

他還真是時時刻刻不忘記折磨她。

“景秘書,有空喝一杯咖啡嗎?隻占用您三十分鍾。”

頭頂響起一道女聲,景稚抬頭,是她不認識的人。

麵前的女人一頭大波浪卷,散發著成熟的韻味,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是欣賞?

“您好,請問您有什麽事嗎?”景稚立刻換上商業化的笑容:“我三點還要去見客戶,隻是三十分鍾的話,可以淺聊一下。”

她看見了這個女人的文件袋裏,放著傅氏的宣傳冊。

現在手裏有宣傳冊的人,要麽曾經與傅氏有過聯係,要麽是最近來訪的客戶。

總之,不能怠慢。

“非常感謝。”

那人似乎很高興,領著景稚便去了附近的咖啡館。

一路上,景稚直到了她的身份。

陳芸,木希科技的總裁,因在一個項目上和傅氏有合作,今日特來拜訪。

而她會找到自己,是因為在路過會議室的時候,聽到了裏麵的人在討論她。

“放心,我不是有意偷聽,那時候你剛離開了。”陳芸端著咖啡走來:“加糖嗎?”

景稚搖頭,無奈道:“他們肯定沒說我什麽好話,陳總怎會找到我?”

“是沒什麽好話,我也就聽了一會兒。”陳芸表情帶著些許探究:“他們說,你與你們公司一個高層建立不平等賭約,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我覺得……”

她忽然壓低了聲音:“你一定會贏。”

景稚覺得有些好笑。

接過咖啡,她一口下去不少,頭腦瞬間清醒了不少:“大家都覺得我不自量力,您與我素未謀麵,憑什麽覺得我會贏?”

她不相信一見如故,隻相信實力說話。

這種莫名其妙的信任,她消受不來。

“因為你給的條件太好了。”陳芸沒有避諱:“就像是特意為獵物準備的食物,吸引他走向陷阱而不自知。”

“如果你沒有絕對的把握,這個賭約內容,至少會是平等的。”

景稚一手撐著腦袋,沒有反駁,眼睛好像在看著對方,又好像隻是看著她身後的景象。

“相信陳總一定聽過一句話。”景稚對上她的眼睛:“聰明的獵人通常會以獵物的姿態出現,在對方得意時,咬破他們的喉嚨。”

審視,探究。

兩個職場上的女強人重新審視著對方。

“陳總認為,我和他,誰是獵人?誰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