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蘭越是這麽催促梅蘭,梅蘭越是不睜眼。

沒辦法,秀蘭隻得作罷:“行了,我們先回去吧。”

梅蘭登時笑眯起眼睛:“好!”

然轉身走了沒多遠,忽然一輛馬車疾馳而來,駕車的在大喊:“閃開!馬失控了!快閃開!”

循聲望去,隻見一匹黑褐色的馬一路嘶鳴著橫衝直撞而來,路上行人紛紛向兩邊逃開,也不知是哪一個不小心撞了一下梅蘭,她一個踉蹌沒站穩,一下摔倒在地上。失控的馬距離梅蘭不過咫尺,秀蘭已然什麽也顧不上,一心隻想把梅蘭盡可能地推向安全的地方。

她抓住了梅蘭的手,還沒等鬆一口氣,梅蘭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居然一把掙脫了她的手。

“梅蘭——”

最終,周遭的嘈雜掩蓋了秀蘭的聲音,她甚至不能看見梅蘭在哪兒,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事。耳膜生疼生疼的好似就要破了,腦子則是一整片的空白——什麽也沒有。突然,一向沉穩冷靜的秀蘭瘋也似的推開每一個擋在她麵前的人,不論男女一律推開。重重阻礙沒有了視野也變得開闊:終於,她看見了梅蘭。

“梅蘭?”一看見梅蘭,秀蘭好似一下就不瘋了,她慢慢地蹲在梅蘭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喊她的名字,一聲接一聲地喊,“梅蘭?梅蘭?梅蘭……”

不論喊多少聲,倒地的梅蘭也沒有應她一聲。她就這麽躺著,好似睡著了。要不是身下慢慢滲出來的一灘血,秀蘭也一定認為她是睡著了。一時間,無邊的恐懼向秀蘭席卷而來,她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眶幹澀發酸卻流不出一點兒眼淚,脖子上的青筋暴露,好似有什麽正扼住她的脖子,存心想要置她於死地。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她好像還有氣呢。”不知是誰說了這麽一句,雖細如蚊蠅,但秀蘭將它視作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隻有一個念頭: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回梅蘭。

……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木崛的眉心微蹙,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屬下親眼所見的。”

“無用!為何不施以援手?朕派你去難道就為了監視她們的嗎?不是說了也要保證她們的安全無虞嗎?你把朕的話當什麽了?全當耳邊風了是嗎?”

“屬下失職,屬下該死,屬下……”

“速帶一名禦醫前去醫治,務必救醒她,如果救不了她,你們也不用回了,你和那個禦醫一起為她陪葬了吧!”

“屬下領命。”

一切回歸了寂靜,木崛卻頭疼得厲害。他比誰都知道蘭丫頭與梅丫頭對於江雲傾意味著什麽,正是因為比誰都更知道,他才頭疼得厲害呢。如今一切順遂,偏在這節骨眼上讓梅丫頭出了這事。

莫不是老天有意與他作對的不成?

“皇上,喝些涼茶降降火氣吧。”木崛現在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身邊伺候的一個宮女偏不怕死地湊上來,就仗著自己年紀輕輕的還有幾分姿色,端來一盞涼茶就來諂媚討好。

殊不知木崛生平最是厭惡這等愛慕虛榮的人,更何況她還隻是一個卑賤的宮女,一輩子待在皇宮也隻是伺候人的命。

想要一步登天?作夢吧。

“滾!”

“皇上……”

“來人,把她拖去慎刑司做苦役,非死不得踏出慎刑司一步!”

這下可把宮女嚇壞了,連手上端的涼茶都摔碎了灑出來:“皇上,奴婢知道錯了……求皇上千萬饒奴婢一條賤命吧。”慎刑司顧名思義就是審訊犯罪的宮人宮女的地方,也是一般宮女犯了錯進去做苦役的地方。

那裏絕對是整個皇宮最苦最累的地方了,就是冷宮也比它好過一些。起碼進了冷宮什麽也無需做,隻要你做好待在裏麵一輩子的準備。可是進了慎刑司犯了罪的就要受刑,犯了錯的就要做苦役。

那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饒你一命?當我不知你是什麽心思嗎?”

“我……”

“自尋死路,你怪得了誰?”

“不……”

最終,那宮女還是自食其果。

另一邊,江雲傾終於睡醒了,想來也是因為藥香換成了花香的緣故吧。

“皇後娘娘,您終於醒了!”一個年紀尚小的宮女一時沒管得住嘴說漏了出來,登時頭磕在地上求饒命:“奴婢說錯話了,求皇後娘娘寬恕奴婢吧。”

她要不這麽說還好一些,一這麽說了江雲傾就要起疑:“怎麽了?你說錯什麽話了?”

宮女開始瑟瑟發抖,一時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兩邊正犯難呢,江雲傾發話了:“你說吧,說什麽我都不會怪罪你的。”

宮女拚命地搖頭,好容易鼓起勇氣了站起來,馬上就借口有事要出去。

江雲傾想要攔她,可是自己的身子懶懶的提不起來一點兒勁,也就隻能隨她去了。隻是心下不免有些起疑心,而後身上慢慢有力氣了,她首先就是下床,然後簡單梳洗一番就要找木崛。

他一定什麽都知道。

“你終於醒了!”

“你怎麽說話跟那宮女似的奇奇怪怪?”江雲傾的疑心一下更加重了。

“有……有嗎?”木崛盡力表現得自然一點兒,可惜越是裝的就越是容易被看穿。

“你有事瞞著我?”

“沒有!”

顯然江雲傾是不信的,木崛恐怕多說多錯,隻得使勁搪塞住她再說:“你就信我的吧。”江雲傾不動也不言語,隻這麽直愣愣地盯著木崛看,好似能把他的臉看穿了。

木崛招架不住還勸不動她,隻得自己先溜了。

想他堂堂九五至尊居然“落魄”至此,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娘娘可真厲害,三兩句話就把皇上嚇跑了。”原路返回去,先前借口有事出去的宮女又回來了,一見她就誇個不停,江雲傾一臉懵:“我把他嚇跑了?你打哪兒看出來的?”

這丫頭的臉過一會兒換一個,也是挺有趣兒的。

“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名喚青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