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陰子樓
吳宇森的動作反應很快。
雖然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給自己捅刀子,可是當他意識到疼痛以及吳鵬還會再來一刀之時,求生的意誌讓他迅速的做出了反應。
左手肘用力的一擋,右手強握住吳鵬的刀子往後一折,飛快之間便把吳鵬的刀子給搶了過來。
吳鵬下手雖然狠烈而毫不留情,可是他的表情中,卻有種著了魔般的癡呆在裏麵,麵對腦子靈活的吳宇森,他自然占了不了多少便宜。
不過,刀子雖然被奪了,可是吳鵬卻並沒有放棄對吳宇森的攻擊,他就像是發了瘋一般,用額頭硬撞上吳宇森的腦袋,同時張開口去咬。
他一口咬上了吳宇森的脖子。吳宇森嚎叫了一聲,頓時血流如注。
脖子處的血肉和著血管被吳鵬狠狠的咬著,他不僅咬,還在不斷的撕扯著。
脖子上根本使不出力量反抗,就在吳宇森覺得自己的肉快要脫離身體的時候,他終於也失去了理智,為了自保,他雙手緊拽著吳鵬的耳朵拉扯的同時,一隻腳還不斷的勾著地上的匕首。
在掙紮之中,吳宇森脖子上的肉終於被吳鵬咬下來了。
這還多虧了人類的牙齒並不如野獸的牙齒那麽鋒利,所以咬下來的肉塊隻是半個拳頭的大小。不過即使如此,也夠吳宇森疼的了。
腳上終於勾到了匕首,吳宇森在吳鵬一次得手時推開了他,自己彎腰坐起撲向匕首。
拾起匕首。
看也不看。
深**了進去。
當吳宇森回過神來之時,他發現自己的匕首插進的是兒子吳鵬的左眼之中。
刀尖把左眼球刺破,擠了出來,血像是泉水從泉眼中冒出來一樣,不斷的向上噴湧著,飛濺著。
吳宇森被濺得一臉的鮮紅血液。而他的神智亦隨著血腥味慢慢遠去了。
鹹鹹的血腥味刺,激著他的神經,手中握著匕首,插入兒子眼眶中的感覺在他的腦中縈繞不去。
身體裏麵好像有一個魔鬼正在蘇醒,他忘記了自己的家庭,忘記了過往和平的日子,他的腦子裏隻盤旋著一個念頭。
老婆。
他的老婆,趙美芸,在隔壁……
在他不在家的時候,他的老婆背著他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
不能原諒。
不可原諒!
腹部上的疼痛在這種刺/激之下似乎完全沒有感覺了。
他拿起了匕首,拉開了家門,往“工”字頭的鄰居家走去。
當他走出門的時候,隱約中聽到在沈蔓麗的家裏似乎傳來了她的呼叫。
但是沈蔓麗的呼叫聲沒能傳達到吳宇森的心中,他隻略微停頓了一下,遲疑的望了一眼沈蔓麗的家,腦子中想的卻是這個家裏住著的是個女的,不是男的,老婆不在這裏。
於是他便繼續往前走去。
隨著他一步步往前走去,他腹部的傷口裂開,腸子從裂口處冒了出來,隔著衣服,一點點的往下墜。但是吳宇森一點感覺都沒有。
地板上出現了一條血跡的道路,從“工”字的底部,一直延伸到“工”字走廊的前部。
咚咚咚!
吳宇森揮著拳頭,用力的撞擊著他覺得有人住的那戶人家。
敲了一會之後,裏麵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麵色蒼白,身材肖瘦的男人從裏麵開了鎖,打開了門。
“怎麽了?”
男人低啞著聲音問,他的聲音裏帶點沙啞,似乎許久許久不曾說話的聲帶,直到這時才開始運作。
“我老婆呢?”
吳宇森問道。
“我老婆呢?趙美芸在不在這裏,她在不在?”
男人聽到吳宇森是來找老婆的,也沒有否認,便回答道:
“哦,你是來找她的。”
“她在裏麵嗎?”
“是。”
“把她叫出來!你們這兩個奸、夫、**、婦!”
男人緩緩的搖了搖頭。
“不行,她已經是我的了,不能還給你。”
男人說。
“什麽!你這個混蛋!”
吳宇森連手都沒有抬起的動作,便直接把匕首往男人的身上捅去。
他捅下去的位置,在男人左肋下方。
他穩穩的紮了下去,他感覺到自己是用盡了全力,因為他想要這個男人死。
可是那把匕首,雖然插在了男人的身體裏麵了,卻並沒有帶來他想像中所出現的現象。
沒有血。
沒有熱熱的溫溫的血液流出來。
他的匕首雖然紮中了他的身體,不過卻與吳鵬紮中他自己的身體不一樣。
吳宇森感覺到了奇怪,他把匕首拔出來的時候,發現上麵並沒有沾上新的血跡。甚至,還把原來沾過的屬於他自己的血跡,也被他的衣服給擦幹淨了。
看著幹亮一新的匕首刀刃,吳宇森迷糊了。
“很抱歉。”
男人開口說道:“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麽生氣。好吧,既然你還想把她帶回去,那你就進來吧。”
男人緩緩的說著,然後他轉過身,率先往家裏走去。
吳宇森緊跟在他的身後。
他沒有仔細的打量男人的家,隻覺得這也跟他的家差不多,不是四房的就是三房的。
房間裏的他沒有去看,隻見男人的家裏,家陡四壁,連牆漆也沒有刷,而是保持著灰色的毛坯色。
在他的房間裏,堆著許多的畫架。
這些重重疊疊的靠在一起的畫架上麵,畫著許多的人物,風景畫。
吳宇森本隻是匆匆的一眼掃過,不過很快,他的目光就被畫中的人物給凝住了。
“這是誰?”
他輕聲的問了出來。
因為在這幅畫上麵,畫著一個老太婆的正麵像。
那老太婆很眼熟。
男人的畫技十分的高超,看起來就像是用軟件把人物像改成了繪畫像一樣,因為逼真,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是他兩次在電梯裏碰到的那個老太婆!
這老太婆怎麽會在這裏?而且,畫裏麵,老太婆的身後住著的是舊式的平房。
老太婆臉上的皺紋,就與他所見到的是一模一樣。時光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
這幅畫就如同是剛剛描繪出來似的一般!
“她叫十七婆。”
男人緩緩的說道:“她住在平西村,二排,三十四號。她的家人都外出了,所以她一個人守在這裏。”
什麽平西村,什麽排什麽號。
這裏哪裏有什麽平西村!
這裏明明是高樓大廈的金島城!
吳宇森的腦中浮現出無數個疑問。可是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又被另一幅畫給吸引住了。
那是一對夫婦。
男的褲管一高一低,女的穿著粗布的衣服,挺著一個大大的孕肚。
兩個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直直的站著。
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不過卻在盯著畫外麵的人。誰看到這幅畫,都是在與他們對視。
吳宇森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曾經見過的這一對夫婦。
同時,他也想起自己的老婆趙美芸曾經對他說過的,電梯裏的孕婦,流產流出來躺在地板上的嬰兒的故事。
“他們叫牛阿金夫婦。牛阿金的老婆,在懷孕五個月的時候,肚子裏的孩子被計生抓去流產了。”
男人緩緩的說著。
“流產之後,牛阿金的老婆出現了大出血,很快也隨著他的孩子一起去了。”
“在那之後,牛阿金一直守著他老婆在家裏,一步也不出。”
“牛阿金沒有娶新的媳婦,也沒有給媳婦下葬。”
“在他守了七七四十久天之後,他的媳婦回來了。”
“從此牛阿金與他的老婆相依相偎,一起生活在安靜的平西村。”
“直到,這個村子被買下整塊地皮的開發商給推倒了。”
男人一邊為吳宇森解釋著,一邊訴說著每一幅畫後麵的故事。
接下來,吳宇森還看到了一群農民工模樣的村民。
這群農民工是一群站在一起的,他認不出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不過他們的穿著打扮,他看得出來,正是他在電梯裏曾經見過的那一批。
男人向吳宇森緩緩的說著每一個人的故事。
這些人全都是平西村的人,他們每一個人都守在這片土地上,為的是守護著這片土地不被人開發。
所以,當開發商來購買的時候,整個村子的人,沒有一個人同意。
但是某天夜裏,一輛輛推土車出現在這個村子的外圍,一群群手持器械的人將這個村子圍了起來。
村子被斷水被斷電,就連手機也無法與外界聯係。
那是一個殘忍的夜晚。
整個村子的人,都被推翻之後,埋在了村子的瓦礫廢墟之中。
事後,有人來給村子的人收屍。卻很奇怪的,在翻遍了所有的碎磚碎瓦之後,除了能夠看到一灘灘血跡之外,卻連一具屍體也沒有找到。
整個平西村的人,就這樣被埋了起來。
就算開發商後麵為了建起這個樓盤,而挖了幾十米深的地基,可是仍然沒有找到任何的一具屍體。
這件奇怪的事情,被有關部門隱瞞了下來。
人死了,沒有屍體,這既是好事,又是壞事。
好事是沒有屍體,便不會有案件發生。
壞事是這麽詭異的事情,便意味著這片土地絕不會平靜。
後來,當事的開發商當機立斷,把這片土地賣給了另一家不知情的開發商。
事後,當事的開發商便不知道去了哪裏。
後來,這幢樓建起了,可是在建樓的過程中,仍然不斷的發生著一些事情。
建築工地的工人,也有好幾個人的畫像被畫在了男人的畫裏麵。
他說:“這些人比較可憐,他們隻不過是為了討一口飯吃,來到這裏做著辛苦的工作,沒想到結果卻把命給賠了,還僅隻得到一點點的賠償。”
“我為了可憐他們,勸說了十七婆和其他的村民,大家才放過了後來的工人。這幢樓才得以順利的建起。”
可笑的是,這暫時的平靜,卻被開發商以為是他們請來的法師把這塊地的髒物給鎮壓了。
後來,樓建好之後,開發商自己也進來巡查之時,亦發現了這幢樓裏不時的出現許多根本不存在的人物。
之後,樓盤的銷售處於停滯的狀態。
開發商投入太多,也幾近破產。後來,開發商中的幾位高層,為了挽回一點,便私下售出了幾套房。
吳宇森和沈蔓麗,就很不幸的中了開發商的圈套,誤信了他們的廣告,購買下了這一套房子。
男人像是講解師一樣緩緩的講著。
最後,他把吳宇森領到了最大的一幅畫前。
那幅畫架的上麵,蓋著一塊白布。
男人把白布扯了下來。
“你的老婆在這裏,她很漂亮呢。”
“如果你想把她領回去,就領吧。不過,她好像很喜歡呆在我家裏呢。”
吳宇森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幅畫。
泰坦尼克號的女主,果著身體,戴著碩大的寶石,一手撩發,躺在沙發上,擺著誘人的姿勢的畫麵呈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而在他眼前的,那個躺在畫架中央的黑發女人,顯然就是他結婚數年的老婆。
但,這是畫,又不是畫。
他的老婆閉著眼睛,像是後背上被粘上了膠水一樣,貼在了畫架上麵。
剛才白布蓋著時,沒看出這幅畫上的人物是立體的,他明明記得,那幅畫的畫板是平坦的。
可是這白布一揭開,他的老婆卻赤身果體的躺在上麵——不是畫!而是真實的人體!
就像是她被人用來做了手工一樣!
“老婆,老婆,趙美芸!你醒醒,醒醒啊!”
吳宇森撲到了畫上麵叫喊著,但是他摸到的地方,隻是平平的畫布。
畫布被他扯得皺了起來,畫上麵的人體,也跟著皺了起來。
沈美芸躺在上麵,似乎十分的享受著。
她的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也沒有恐懼的表情。
她嘴角勾著,似乎隻是眨了一下眼的時候被定格了下來似的。
無論吳宇森如何的大喊大叫仍然沒有任何的作用。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他的神智在這一刻似乎漸漸的回來了。大概是聽了男人的講述,他開始回想起自己所遇到的一切。
這幢樓有古怪!
全都是因為這幢樓有古怪!
所以他才會不小心捅死了自己的兒子,所以他的老婆才會失蹤幾天之後,被掛在畫布上麵!
所以……
所以……
男人蹲在吳宇森的身前,他的手中拿著一個盤子。
“這紅色很新鮮,用來畫畫是最好的作料。”
男人說著:“不要浪費了。”
看到吳宇森的腹部處,傷口處被內髒堵著了出口,血流不出來。
男人便拿起一把美術刀,在吳宇森的身上,又多畫了幾道。
“不要浪費了……”
他這樣說著。
……
未名默默的聽著吳宇森所說的話,直到他講述的最後一個字。
“好了。我聽完了。”
未名執起茶壺,又給吳宇森倒了一杯。
“再喝一杯吧。”
“不喝?”
“既然不喝,你就離開這裏吧。已經說好的,我聽你說完了你的故事,你就要離開的……”
“報仇?找誰報?”
未名搖搖頭,拒絕說道:“我不是專門為人報仇的。肯聽你說話,已經是破例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到我的麵前說道的。”
“嗯?如果你真的想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一筆生意……”
……
徐亞鏡躺在**,她一進到這裏來,就能感這幢大樓的不同了。
從未名的房間裏逃出來之後,她有好幾天沒敢直視未名。
不過,僅管她沒有與未名交談,卻也不妨礙她的靈力在這裏發生著變化。
徐亞鏡進入了自己的夢境之中。
柯巧心,程彬等三人,在這時刻,不曉得去了哪。
大概是這片土地上的怨氣太強了,他們三個人自己構建出來的世界,受到影響已經崩塌了。就連在徐亞鏡的夢裏麵,也出現了一由金島城的大樓。
與現實中的大樓所不同的是,這幢金島城的大樓裏麵,出現了兩幢一模一樣的大樓。
徐亞鏡起了床,她看了看躺在旁邊睡得正沉的蒙青青。
蒙青青現在還不受大樓的影響,不過如果沒有徐亞鏡與未名的保護,過不了多久,她的意識中也會被大樓內的怨氣所侵犯。
徐亞鏡從臥室的房間中往外看去,能看到外麵屹立著一幢一模一樣的大樓。
兩幢大樓離得非常之近,她甚至能看到對麵那幢大樓上麵,與她相同的樓層處的玻璃上,所映照出來的自己的臉。
那幢大樓,一定是有問題的。
徐亞鏡沉思了下,莫非那幢大樓,是這幢大樓的陰子樓?
徐亞鏡穿上了拖鞋,從房間裏走出來。
走到客廳之時,她異訝了一下。
“未名……”
未名居然出現在她的夢境裏,坐在客廳中央,獨自泡著茶……
嫋嫋的煙氣緩緩的上升,未名一幅非常淡定的模樣,看到徐亞鏡走出來了,他還十分高興的瞧了過來。
“乖,到這裏來坐。”
什麽叫“乖,到這裏來坐”,而且他這樣說的時候,他拍的是什麽地方,是他的大腿嗎?
他是叫自己過去坐在他的大腿上嗎?
徐亞鏡一臉的黑線。
她算是發現了未名的惡趣味了,越是有陰氣重,怨氣重的地方,越是有問題的地方,越是有詭異事件發生的地方,未名的興趣就越是濃厚。
比如在鞋廠,比如在任何本來需要嚴肅對待的地方,他的興趣就特別的旺盛。
上次在他的房間,差點讓他把自己給吃了。現在這是在她的夢境裏麵……
夢厄這種能力可不簡單,夢裏的東西都能成為現實。
在這裏,她雖然是夢中,卻也等同於現實。她在夢裏坐進他的懷中,便等同於現實中自己坐在了他的懷中……
徐亞鏡清了清嗓子。
她已經不想問未名為何能進入她的夢境之中了,反正,他是有著進出許可證的人。
她隻是希望,他的態度能夠嚴肅一些,端正一些。
“未名,對麵那幢大樓,是怎麽回事,你說會是陰子樓嗎?”
她尋找了一個非常正經的問題來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