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周南當著全體員工的麵,抱著她回辦公室之後,整個酒店底層就開始流言四起。
當然大部分的言論無非是員工為了上位,利用下作的手段勾引老板之類的。
很多在場的人給不在場的人添油加醋渲染一番之後,流言就傳得越來越離譜。
最後一版居然是“陳玨早就是周南的秘密情人”了。
這兩年,陳玨低調到近乎於透明人,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自從上件事之後,她很明顯感覺到了周圍的關注度猛增。
陳玨如芒刺背,非常不自在。
她的存在一旦被放大,暴露的風險也會直線上升。
而周南知道陳玨在酒店工作之後,更是頻繁地來酒店“視察”。
甚至連一些主管都不屑於處理的小事情,他一個總裁卻事必躬親,搞得餐飲部的劉經理每天都慌裏慌張,生怕自己哪個細節處理不到位,被抓住小辮子。
相比而言,酒店的員工就幸福多了,因為最近莫名其妙多了很多福利。
比如突然開始堆滿零食的員工茶水間。
比如周總最近突然特別熱衷於調查別家餐廳的美食,每次都會訂很多單,然後分給下麵的員工。
又或者突然提供了全員養生卡,給女員工更是發放了上好的阿膠糕。
每次這些福利一下來,劉經理就非常狗腿的第一時間給陳玨送去,這讓陳玨非常困擾。
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劉經理這麽“友好”,更多的是女同事之間的明褒暗貶。
一個大眾情人被搶走,眼紅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但她怎麽也想不到,小說中的俗套劇情也會發生在她身上。
最近陳玨的狀態不太好,手上的工作總是不能按計劃完成,所以在上個周五,她不出意外地加班到了晚上。
好不容易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剛準備起身回家,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
“還有人在嗎?太好了!我還以為公司沒人了呢。”
“不好意思,今天已經下班了,請問你是?”
“哦,我是保潔張姨啊,陳主管,你不記得我啦?我現在在衛生間,說起來都不好意思,沒紙了,你能幫我送一些過來嗎?”
“張姨?”
陳玨努力從記憶庫裏調取信息,不過她入職的時間太短了,很多人都沒什麽印象。
聽到電話那端不好意思的語氣,陳玨連忙應道:“沒問題沒問題,我馬上給你送去。”
對方說在6樓,於是陳玨便帶著東西上去了。
她在電梯裏還納悶,怎麽會有人去6樓的洗手間,那個洗手間是整個公司最偏的。
但轉念又一想,保潔阿姨嘛,當然要每個洗手間都打掃幹淨,於是也就打消疑慮徑直上了樓。
6樓是倉庫區,一些淘汰的用具或者新買回來的酒店桌椅沙發,都放在這裏散味。
一開電梯門,陳玨就聞到了這個上頭的味道。
她快步走到角落的衛生間,看裏麵亮著燈,她毫不猶豫就進去了。
隨著她進去的腳步聲,身後的門也“哢嗒”一聲上了鎖。
陳玨心裏一驚,上當了!
她用力拉著衛生間的門,卻怎麽也拉不開。
“誰在外麵!快開門!開門!”
陳玨大喊。
她清晰地聽到門外有人跑開了,她拚盡全力去撞門,可這個純木門異常結實,紋絲不動。
她把手機拿出來,準備打電話求救。
沒有信號。
她歎了口氣,沒想到29歲的她居然還卷入了職場暴力。
這個衛生間沒有窗戶,阻隔了陳玨所有能想到的求救方法。
“要不放把火?”
陳玨開玩笑似的在洗手間裏喃喃自語道。
她環顧四周,找了一個幹淨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這幾年發生的種種事情,已經把她磨煉得百毒不侵,這點小事並不能嚇倒她,即使被徹夜關在這裏,她也不會亂手腳。
水龍頭裏的水滴答作響,在寂靜的黑夜裏刺耳異常。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玨已經開始打瞌睡了,忽然,她聽到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然後有個聲音在外麵喊:“陳玨!你在這裏嗎?”
是周南的聲音。
陳玨一瞬間清醒,她大聲地應著。
“我在!我在這裏麵!洗手間裏!”
緊接著,門口便傳來了用力撬門的聲音。
“你往後退一點!”
陳玨往洗手間的角落裏退了幾步。
“轟”的一聲,門被從外麵用力地撞開。
還沒等陳玨反應過來,周南便一把將她拉入了自己懷裏。
“你沒事吧?嚇死我了,到底是誰做的?你告訴我!我非把他弄死不可!”
陳玨推了推周南的肩膀,示意他鬆手。
周南這才反應過來,放開了陳玨。
“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太著急了,我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你怎麽知道我被關在這兒?”
“阿姨等不到你回家,又打不通你電話,在家找到了劉經理的名片,就給他打過去了,我們剛好一起在外麵應酬,我才知道你失聯了。”
周南在辦公室看到陳玨的包還在桌上,就知道她肯定沒走,所以一層樓一層樓的找了個遍。
最後在6樓找到了陳玨。
“所以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把你鎖在這裏?”
“我不知道,也沒聽出來是誰。”
陳玨心想,為什麽被關在這裏他不清楚嗎?
“我覺得查不查的意義不大,他既然敢做,那肯定被抓包的風險已經降到最低了,尤其是內部人員搞鬼的話,那每一步都肯定是精心策劃過的。”
陳玨慢條斯理,仿佛這件事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似的。
“就比如說他會選擇6樓,無非是看中了倉庫區沒監控,洗手間沒信號,既然計劃好了,就不會讓查出來。”
陳玨平靜地說著。
對於她來說,這並不算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周南表情很複雜,他歎了口氣。
“陳玨,你真的變了好多,以前你是睚眥必報的一個人,不服輸,寧折不彎,哪怕自傷一千也要毀人八百,現在的你怎麽這麽.....”
“忍氣吞聲?逆來順受?”
陳玨接著周南的話音說道。
她苦笑一下,這幾年的生活早就把她磨成這樣了,她夾著尾巴活了兩年,早就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若是換成以前的她,今日之仇,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人找出來給她磕頭。
陳玨突然回憶起幾年前在盛興收拾兩個長舌婦的事情,扯頭發、塞衛生紙、拿高跟鞋打人,她都毫不手軟。
她以前總是想著要贏、要掌聲、要別人的認可和追捧。
現在,她隻想安穩。
“周南,你那麽聰明,不用在這兒和我打啞謎,我為什麽被關在這裏,你真的不清楚嗎?”
“是因為我嗎?可我隻是把你當朋友,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我不覺得我做得哪裏有問題。”
“我希望,你真的能把我當朋友,如果是因為虧欠感的話,我說過了,你不用覺得抱歉。”
周南看著陳玨這種態度,就算是真的喜歡她,也不敢表露半分,坦白自己,隻會被她越推越遠。
“我知道了,如果是我讓你為難的話,我會反省的。”
陳玨看著周南,他的肩膀上有明顯落灰,西裝的口袋附近也因為剛剛的撞擊,撕裂了一大半。
整個人看上去既狼狽,又委屈。
陳玨當然明白錯不在周南,但是她沒有辦法,現在的她,不想承擔任何風險。
黎遠昭還不知道在哪個她看不見的地方發瘋呢,她搬來E市的時間不長,再度輾轉,費錢費力。
往後的這幾天,周南果真收斂了幾分,沒有每天都跑來酒店視察。
但在意一個人,有時候是忍不住的,周南大概覺得自己演技一流,偶爾還是會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做擋箭牌,來酒店開會。
成年人帶著目的的接近總是伴有鋒芒,尤其是在群像的環境中,周南看她的眼神更是與別人不同。
她突然想辭職了。
現在她在公司的存在感太強,又遇到了和黎遠昭共同認識的人,這個地方已經非常不安全了。
於是隔天,陳玨就給人事的郵箱發了辭呈。
這是她工作時間最短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