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玨已經在別墅裏休養一個禮拜了,黎遠昭每天晚上都會回來。
她這幾天總算摸清了黎遠昭的套路。
黎遠昭雖然並沒有限製她的自由,但她巡視過別墅周圍的環境,大門外隻有一條遠不見底的馬路。
她要求過黎遠昭送她離開,但黎遠昭隻同意給她一輛車,還信誓旦旦地說,你想去哪兒都可以,但他的司機,不給用。
陳玨根本不會開車。
她深思熟慮了好幾天,知道即使她現在回家,黎遠昭找到她也易如反掌。
她需要的不是回家,而是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消失。
晚上黎遠昭又按時回了別墅。
陳玨躺在**背對著門口,假寐。
她聽到背後的人脫掉了外套,然後換上了睡衣,緊接著,背後的床墊發出了被擠壓的聲音,黎遠昭上床了。
陳玨感覺到他的手從她腰間穿過,稍微一用力,就把她擁在了懷裏。
她感覺到了背後傳來的溫度,和衣服上散發出來的熟悉味道。
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是這樣,黎遠昭並沒有強迫她,隻是安靜地抱著她,什麽也不做。
“我知道你沒睡,快到你生日了,有沒有想要的生日禮物?”
陳玨自己都快忘了,是啊,她的生日要來了。
“我想回家,你可以送我回去嗎?”
黎遠昭沉默。陳玨哪怕是想要星星要月亮,他也會上天幫她摘。但是現在,他一分鍾都不想放她離開。
“你身體還沒恢複好……”
陳玨覺得等黎遠昭鬆口太難了,他已經用這個借口拖很久了,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她大腦飛快轉動著,這個可以擁有“禮物”的機會,她萬萬不能錯過。
“我的衣服……被你弄壞了,我想出門買衣服。我不想穿你的衣服了。”
黎遠昭看著她的後腦勺,柔聲道:“你喜歡什麽樣子的?我可以讓別人幫你買。”
“我想自己買,這點要求都不肯答應我嗎?”
黎遠昭思忖一番,陳玨已經在這兒呆一個星期了,確實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他既然想完整的得到她,就不能處處忤逆。
“那好吧。你想什麽時候去?”
“明天吧。”
“好。”黎遠昭看著陳玨的背影:“我答應你的要求了,你可以,轉過來睡嗎?讓我看看你。”
黎遠昭的聲音溫柔如水,帶著一絲的乞求和懇切,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求著陳玨給他買心愛的禮物一樣,甚至能感受到他喉嚨上傳來的哽咽。
陳玨有那麽一瞬間恍惚了,這個久違的語氣,讓她的心抽痛了一下。
曾經這個男人穿著校服跟在她屁股後麵,跟她抬著杠鬥著嘴,陽光下肆意的明媚少年,笑著,鬧著,全世界的光亮都照向了他。
她原以為他們會很好。
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陳玨轉過身,迎上了黎遠昭溫柔繾綣的眼神。
這雙眼睛當初怎樣令她著迷,現在就怎樣讓她厭惡。
她閉上了眼,不再看他。
黎遠昭伸手把她擁入懷裏,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陣鼻酸。
如果十六歲的那年沒有離開,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
又或者,如果二十二歲回來的那一年,就這樣隱瞞過去,繼續做她的陳又時,是不是結果也會不一樣?
可世上哪有那麽多早知道。
陳玨聽到頭頂的呼吸聲逐漸均勻,黎遠昭睡著了。
明天,是一個離開的機會。
隔天陳玨醒的很早,她睜眼的時候黎遠昭已經不在了,他上班一向很準時。
她找了件黎遠昭的襯衣,鬆鬆垮垮地穿身上,然後找了根腰帶係在腰間,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倒也有幾分禁欲般的性感。
她的鞋子還在,一雙運動鞋,很好。
家裏的傭人把她帶到樓下,她閑聊著從傭人口中知道,今天是三個人陪她去,跟著的人不多,她也比較容易伺機離開。
司機看她下來,下車幫她開門。
一開門,陳玨的心就涼了。她看到了坐在後座的黎遠昭。
黎遠昭臉上的笑意仿佛是一種嘲諷。
“我陪你去。”
陳玨對自己說,一定要冷靜,隻要能踏出別墅,她就有機會,臉色不要太僵,不要那麽容易被看穿。
“好啊,謝謝。”
陳玨不動聲色的上了車,黎遠昭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手怎麽這麽涼?看來真的要去買衣服了,穿成這樣是會生病的。”
他湊到陳玨耳邊壓低聲音。
“你穿我的襯衣,很好看。但我希望這個樣子,隻能給我看。”
陳玨扭頭瞪了他一眼,黎遠昭收斂了一點,坐回了他的位子。
這次終於看清了自己呆在哪裏。
目光所及之處隻有一條長長的車道,兩邊是遮天蔽日的大樹,路的外麵是一望無際的荒野。
這棟別墅像是一座淩空而落的城堡,沒有交通工具的話,基本上和扔到大海裏沒什麽區別。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你還是別想了,不管你去哪兒,我都會跟著的。”
黎遠昭看著窗外,雖然沒有看向陳玨,但很明顯這句話就是對她說的。
陳玨沒說話,也盯著窗外。
四十分鍾以後,他們才走在了有行人和車輛穿梭的街道。
又過了很久,總算到了商業圈。
“你想去哪裏?外麵的一排商場都可以。“
黎遠昭拉開車窗,市區裏汽車尾氣的味道讓他皺起了眉頭,他又迅速地把車窗關上。
陳玨大致掃了一下外麵的商場,看到了其中一個商場上麵拉了一個橫幅——xxx作者簽售會。
她看到商場門口很多人已經排隊進場了,就這裏了。
“我要去那裏,斯福特。”
黎遠昭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陳玨剛準備下車,黎遠昭在她背後沉聲道:“聽說城中南路那套房子漏水了,我已經讓房東去修了。”
陳玨渾身一顫,開門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媽媽住在城中南路。
“如果修不好的話,隻能我親自去給住戶換個房子了。”
“嗯,是該修了。”
她強裝鎮定下了車,現在該怎麽辦?乖乖回去嗎?她是絕對絕對不允許媽媽看見黎遠昭的。
商場的大廳裏擠滿了前來參加簽售會的粉絲,年輕小姑娘小夥子們把氣氛炒的沸沸揚揚,大廳的大屏幕上一個碩大的人臉,無數人對著那個屏幕瘋狂拍照。
陳玨心思根本不在這裏,隨意看了一眼躁動的現場,然後眼神定在了屏幕下方的時間落款上。
今天是十月九號。
黎遠昭跟著陳玨逛遍了二樓和三樓的所有專櫃,陳玨也換下了她身上的那一件襯衣,穿了一件更舒服更得體的衣服。
兩個助理出門的時候還是酷炫的黑衣男子,現在身上掛滿了購物袋,像是兩棵行走的聖誕樹。
陳玨低頭看了看樓下,少說也有幾百人,簽售會已經進行到白熱化階段,整個商場都是嘈雜的聲音。
“走吧,該買的都買了,我們回去吧。”
陳玨少有的挽起了黎遠昭的胳膊,黎遠昭對這個主動的行為很受用,嘴角的笑意完全無法隱藏。
自從他們進了商場,收到的關注就沒有停過,黎遠昭憑借這張臉,已經輕鬆地征服了奢侈品店的所有店員以及路過的各色男男女女。
在外人看來,現在挽著手的兩位還真是一對璧人。
走到一樓,陳玨突然提出想去洗手間。
黎遠昭有一絲猶豫,但想著陳媽媽還在他的視線之下,陳玨就算跑了也不用擔心找不到她,而且他們三個大男人,還看不住一個女人嗎?
洗手間離出口不是很遠,他們隻需要守在這個必經之路,伸手就能抓住準備跑掉的小白兔。
陳玨在洗手間滿心忐忑,她要確定一件事。
她跟一起進來的一個簽售會粉絲借了一下手機,撥通了陳媽媽的電話。
“喂?”
陳媽媽的聲音傳了過來,嗓音沙啞,很明顯剛剛哭過。
陳玨聽到媽媽這個反應反而定了一下心,果然沒錯,媽媽不在家裏。
十月十九號,是爸爸的忌日,媽媽應該在墓園,剛剛哭過。黎遠昭吃幹飯的手下並沒有確定陳媽媽是不是在家,就在那兒像個二百五一樣守著。
“媽,是我。”
“閨女?你不是出差去了嗎?前幾天還收到你微信說很忙,怎麽現在有空了?”
陳玨分明什麽都沒發,該死的黎遠昭!
“媽,現在不說這個了,你聽我說,我掛了電話之後,你就關機,然後去北莊大橋那裏,等我兩個小時,如果兩個小時我沒到……你再回家。”
如果她趕不過去,那媽媽逃跑也沒有意義。
“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你不要嚇媽媽啊!”
陳媽媽快要哭出來了,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媽媽你不要問了,見到我會給你解釋,現在,立刻,馬上關機,我掛了!”
陳玨把手機還給了那個女生,然後出了洗手間,黎遠昭他們就站在不遠處,大概是覺得盯著女洗手間很變態,他們並沒有朝這邊張望。
陳玨走到牆邊,按下了商場的消防警報器。
“滴!!!”
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商場!
還沒等黎遠昭他們反應過來,商場裏大批的粉絲就朝出口湧來。
好幾百人逃命似的朝這邊狂奔,黎遠昭他們根本沒有招架之力,短短數秒就被人群衝到了門外。
場麵極其混亂。
黎遠昭他們被人潮衝到了幾十米外的馬路上,來往的行人車輛亂作一團,交通完全癱瘓,商場出來的人四散開來,分不清楚誰是誰。
不可能啊?陳玨怎麽可能不顧他的威脅?
黎遠昭撥通了一個電話,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他臉色一變,憤怒的把手機摔到了地上!
今天是十月十九號!他怎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