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駭人聽聞的賬本
陸振民此時也是顧不得什麽失禮了，走進來就向虞凡急急忙忙的道：“虞主任，實在是對不起，我有點急事，要馬上出去一趟，要不你們接著喝，我把事情一辦完就趕回來。”虞凡也是笑笑道：“陸總啊，我們正商量著今天就喝到這裏呢，這不，還真是巧了。”見陸振民神色慌亂，又道：“陸總，出什麽事情了。要是我們能幫上什麽忙，你就開口，就算我不行，王大哥可是我們派出所的所長。”
王建一聽也是一拍胸口，大聲嚷嚷道：“有什麽事陸總隻管說，我看是什麽人這麽不開眼。一些虞主任不好出麵的事情，陸總隻管找我就行了。”陸振民也是不停的搖手，強作歡顏道：“不用了，不用了。隻是一些小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就不麻煩兩位了。小毅啊，這一頓你先記在我賬上。”說完，又是向幾人一陣告罪，就急急忙忙的下樓去了。
陸振民一走，三人也是各自散去。本來魏毅是一個勁的挽留虞凡，說是同學多年沒見麵了，怎麽樣也要好好聊聊。虞凡卻是心急賬本的事情，婉言拒絕了，隻說等這一陣忙晚了，再和他痛痛快快的聊一場。魏毅又勸了半天也是沒有辦法，隻好叮囑虞凡明天一定要來店裏吃飯。虞凡也是笑著拍了拍自己這位老同學，轉身向家裏走去。
其實剛才陸振民一回來，虞凡就從他心裏感應到是什麽事情了。令虞凡沒想到的是，三姑父找的那一夥人居然這麽早就動手了，這倒確實是有點出乎虞凡的預料。按理來說，這種事情不是要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好動手嗎？
從陸振民緊張得要死的心裏，虞凡感應到那個電話是陸振民在外麵養的情人打過來。當他那個情人哭哭啼啼的告訴他，賬本被人偷走的時候，陸振民的心就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似地，渾身都有點發軟，一口氣好半天才吸了上來。也顧不得去吼自己的情人，陸振民轉身就強笑著和虞凡幾人說了一聲，一出門就開著車發瘋似地衝了出去。
而虞凡回到家的時候，三姑父正笑著和父親虞先益聊天。一見虞凡回來了，父親也是笑著道：“小凡回來了，你三姑父都等了你半天了。”虞凡一聽也是笑著走了過去，心中稍一感應，便知道賬本已經到手，正放在三姑父外套的口袋裏，胸口懸著的那顆心也總算是落地了。
笑了笑，虞凡看著三姑父到：“姑父找我有什麽事情嗎？那我們去我房裏聊吧？”父親虞先益聽得一愣，隨即又明白過來。這麽晚還找過來，那應該是很重要卻又不太方便自己知道的事情吧。想到這裏立刻笑著道：“不用了，你們在這裏聊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出去一下。”說完，就起身走了出去。身後的虞凡看著父親的身影也是覺得一陣歉意，不過這樣的事情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著父親走了出去，虞凡忙嚴肅的向三姑父點點頭。三姑父也是會意的從外套裏麵拿出一本厚厚的黑色筆記本，遞給虞凡。虞凡接了過來，低頭想了想又看向三姑父，三姑父忙緊張的小聲道：“我沒有看過。”虞凡點點頭，起身剛才他確實是感應過了，三姑父也是的確沒看過，從那夥人手裏接過來的時候，倒是動過偷看一下的念頭，不過後來卻是忍住了。其實虞凡並不怪三姑父有偷看的念頭，這事情碰上誰，誰也會有這種想法，隻是虞凡十分痛恨自己這種和親人相處，還要偷窺他們心裏想什麽的行為。難道自己以後和家人相處也要處處提防嗎？
看了看三姑父，虞凡小聲的道：“三姑父，不論東西是怎麽拿到的，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和誰都不要說。”三姑父也是謹慎的點點頭，虞凡見狀笑了笑道：“你放心，你轉正是事情，這一陣子我會替你辦好的。”三姑父聞言也是有些激動的道：“那小凡，三姑父這次就全靠你了。”虞凡揚了揚手中的筆記本，笑道：“有了這個東西，你就放心吧。”三姑父站起身來，笑道：“那好，那你先忙吧。我就先回去了。”虞凡也是點點頭，笑著將他送了出去。
回到房中將門反鎖，虞凡躺在**閉目沉思了良久，左手輕輕的在賬本上來回撫摸。猛的一睜眼，打開了筆記本。筆記本上的賬目很明顯不正規，可能是陸振民不放心別人來做，自己親手做的。賬目的明細顯得非常的詳細，每一筆帳的出入都寫的清清楚楚，連收錢人的職位，相貌和收錢的時間、地點都寫得一清二楚。看來陸振民也是有所準備，害怕東窗事發後，所有的事情都會推到自己頭上。
看完賬本的最後一頁，虞凡的手指也是有些發白，哆哆嗦嗦的將筆記本放在一旁，身體癱軟的靠在床頭上，摸索著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才感覺好受一些。此時他的腦子是一片空白，事情的發展和賬本上所涉及的金額大大的出乎他的預料之外，雖然在之前他已經從陸振民的心中感應到了一些，但整整十億的金額還是讓虞凡的心像是要從嘴裏跳出來一樣。
不光是錢，賬本裏還記載了一些地市級的領導家屬收錢時的情形。新陽市隻是個縣級市，是屬於雲沙地區的六個縣級市之一。但是就算是地級市的領導家屬，堂堂的正廳級幹部，也不可能消化掉十個億那麽多的資金。而陸建民的賬本上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的，整個鎮裏的棉紡廠，現在就隻是個空殼子，連廠裏的地皮都被抵押到了鎮裏唯一的農業銀行，現在的棉紡廠已經是屬於嚴重的資不抵債型國有企業。
看著手中的賬本，虞凡的臉色也是有些慘白。對於他來說，這已經不是一個賬本了，而是一顆定時炸彈。自己現在所知道的事情恐怕是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了，隻要賬本裏的事情一抖出來，不管杜書記和葛副鎮長以前是做的什麽打算，現在也都會感到手足無措了吧。
十億是個什麽概念，蘆草灘鎮一年的財政收入才是多少？以棉紡廠四百多工人而言，轉眼間，不明不白的就每人背負了兩百多萬的債務。而這十個億也隻是用了區區十年的功夫，其中鎮農業銀行就貸給了棉紡廠六個億。
虞凡怎麽也想不明白，區區一個鎮裏的農業支行怎麽會有膽量貸這麽一大筆錢給一個棉紡廠，要知道這麽一大筆數額可是要經過市裏分行的審核才能下撥的。而賬本上記載這六億是農行一次性貸給棉紡廠的，而且還是在五年前。也就是說當時杜書記還沒有上任，那這筆貸款上，前任的鎮委書記古維一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至少也是在其中為自己的妹夫搭橋牽線或者動用了自己在市裏的關係。
想到這裏，虞凡也是微微鬆了口氣。還好杜書記沒有牽扯到其中，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搭上杜書記這條線，如果杜書記倒台的話，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但是這麽大的事情卻隱藏了五年，杜書記也跑不了一個監管不嚴的責任，如果他的後台不硬或者有人故意想將事情搞大的話，那他的政治生涯說不定也就到此結束了。
虞凡不禁煩躁不安的在房間裏來回走動，煙也是一根接一根的點燃。以他現在從政不久的經驗，對於事情的發展還是很不確定，不過內心卻是感覺事情向壞發展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十億不是個小數目，那可是相當於全鎮好幾年的生產總值。而且事情既然是已經發生了，那一定要有人為這件事情負責的。
看著放在床頭的賬本，虞凡有一種將它銷毀的衝動。如果沒有這本賬本的話，事情到最後就會不了了之，但杜書記可是對這件事的期望很高，自己第一次做事就不能讓領導滿意的話，那自己在領導心中的可重用性就會小很多。
想了想虞凡深吸了一口氣，拍拍床頭的筆記本，拿出手機就給杜書記家撥了過去。電話那頭響了半天才傳來杜書記的聲音：“喂，我是杜承澤。”虞凡雖然有點好奇杜書記這麽晚還沒有休息，但還是小心翼翼的道：“杜書記您好，實在是不好意思，這麽晚還打擾您休息。”
杜承澤嗬嗬一笑道：“哦，是虞凡啊。怎麽？有什麽事情嗎？”虞凡此時的心情還是有點複雜，竭力保持平靜的道：“杜書記，賬本已經拿到了。不過。。。不過事情好像是相當的嚴重。”話一說完，電話那頭卻是開始保持沉默，虞凡也是不敢再說些什麽，心驚肉跳的等了好半天，杜承澤才略顯沉重的道：“你現在拿著賬本到我這裏來一趟吧。”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虞凡也是有些明白了杜承澤似乎有些預料到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才一直沒有對棉紡廠的事情過多的追究，證明杜承澤對上任的鎮委書記古維還是有所顧忌的。拿起筆記本，虞凡也是不敢怠慢，出門就向鎮委大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