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獵人的嗅覺

就在鄭剛和愛山忙著逃命的時候,市公安局祁順東的辦公室裏燈火通明、煙霧騰騰,顯然幾個人已經在裏麵進行了一場馬拉鬆式的討論。

此時張浪正在做案情分析,在坐的有刑警隊的陳國棟和王晨以及城南分局的幾位領導。

“從高燕協議簽訂的時間來看,基本上可以排除尚平殺人的可能性,其實那個女人——也就是王芳,如果被害的話,那也應該在高燕租茶樓之前。

所以,嫌疑最大的應該是王芳的合夥人高玉根,他肯定在作案之後逃匿了。”張浪說完就掃視了一周,似乎讓其他人表達一下對他的分析的看法。

王晨接口道:“但是,根據房東提供的信息,高玉根和那個所謂的老板簽協議在前,而據王芳的丈夫孫文江的材料,王芳是在茶樓轉讓後第四天才失蹤的,難道高玉根在轉讓了茶樓以後又回過頭來殺了合夥人?這好像不太可能。”

張浪對自己的部下如此針鋒相對不禁有點惱火,他接過話題大聲道:“這有什麽不可能的,如果王芳找他要錢,他為了獨吞那筆錢很可能謀財害命。”

這時,陳國棟插話道:“我談點意見。”說著看了祁順東一眼,似乎等著他表態。

祁順東手一擺說道:“國棟,你就別客氣,今天我就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說。”

陳國棟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說道:“我今天下午和城南分局去過茶樓的兩位刑警談了一下,我認為高燕這個茶樓轉的有點稀裏糊塗。

為什麽說稀裏糊塗呢,因為她對茶樓的前老板一無所知,據說她隻見過那個茶樓老板一次,還是在茶樓簽字的時候見的,也沒有留下任何聯係方式,我覺得這很不正常,畢竟是一筆幾十萬的生意。”

“這說明什麽呢?”張浪反問道。

“這說明高燕之前的這個茶樓老板透著一股神秘,說白了吧,我懷疑是那個老板謀財害命,高玉根和王芳兩個茶樓的創始人同時失蹤正好說明了這一點,還有,我覺得高燕沒有說實話,我不相信她對轉讓茶樓給她的人一無所知。”

祁順東聽得連連點頭,心想這才說到正點上了,他用責怪的目光看了張浪一眼,仿佛是在責怪他怎麽讓陳國棟搶了風頭。

張浪聽了陳國棟的發言,覺得很沒有麵子,同時,後悔自己沒有到茶樓去親自詢問一下高燕,還有那兩個分局的刑警,要不自己也不會想不到這一層。

他搶先說道:“要不要把高燕控製起來,也許她仍然和他的上家有聯係。”

陳國棟聽了張浪的話,臉上浮現出一絲輕蔑的微笑,淡淡地說道:“監視高燕就沒有必要了,她又不會跑掉,現在還有一件事情要馬上去辦。

我們通過工商係統查到了高玉根辦理營業執照時留在那裏的身份證複印件,如果證件真實的話,那麽他就是江蘇省江都市萬縣古家鎮古家村人。”

張浪忍不住打斷陳國棟的話問道:“你的意思是派人到那個古家村去調查高玉根?不用說肯定是白跑一趟。”

陳國棟對自己的這位下屬也沒有辦法,因為他後麵有祁順東撐腰,而自己雖然是張愛軍的人,可張愛軍的風頭現在已經被祁順東壓住了,正在走下坡路呢,所以,目前情況下他還不想得罪這位副隊長。

所以為了避免在祁順東麵前發生衝突,他幹脆不去理會張浪的問題,而是自顧繼續說道:“我還親自訊問了茶樓的房東蔣萍萍,她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

據蔣萍萍說,就在高玉根轉讓茶樓的前一天,她在梅姑茶莊喝茶時和高玉根閑聊,高玉根對她說馬上就要把茶樓轉讓出去了,蔣萍萍就向高玉根打聽新老板的狀況,希望新老板是個大方人,能像高玉根一樣每天都給她提供幾杯免費的茶。

結果高玉根告訴她,新老板是本市做鋼材的一個大老板,是他的一個同鄉介紹的,據說新老板看上了他同鄉十幾歲的妹子,準備盤下茶樓送大舅哥的。

蔣萍萍還說,簽協議的那個晚上她親眼見過那個賣鋼材的大老板,還有高玉根的那個同鄉和他妹子,她還直誇那個女孩長的水靈。

後來,蔣萍萍還在茶樓多次看見過那個女孩,所以,高燕說她沒有再和那個老板聯係顯然是在說謊。”

房間裏每個人都被陳國棟的話吸引住了,祁順東聽著陳國棟的述說,臉上表情變幻莫測,兩道眉毛幾乎擰成了一疙瘩。

陳國棟看了心中得意,就賣關子似的停下來,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才慢條斯理地說出他的觀點。“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馬上派人去高玉根的家鄉調查,不管能不能找見高玉根,最起碼可以摸一摸高玉根那個同鄉和神秘老板的底。

另外,有必要傳訊高燕,看能不能摸清高玉根那個同鄉和鋼材老板的行蹤,不過我覺得希望不會太大,如果那個老板真的是凶手的話,他不會等著我們去抓他,可能早就溜掉了。”

張浪不得不承認自己敗下陣來,沒想到陳國棟不吭不哈地竟然搶在自己前麵做了那麽多的工作,並且瞞著自己一點都沒有透露,這不是明擺著拆自己的台,讓自己丟人嗎?

他偷偷看了祁順東一眼,隻見他眯著眼睛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重大的問題。一時房間裏麵一點聲音都沒有,每個人都把目光聚集在祁順東的臉上,等著他做總結性發言。

良久,祁順東睜開眼睛結束了他的沉思默想,他掃視了與會的每一個人一眼,神情肅穆地說道:“同誌們,我們首先要明確一點,我們召開這個會議不是在研究一個普通的刑事案件。

如果我們把這起失蹤案當做普通案件來討論,那就是在浪費時間,因為我們是鄭剛專案組,任何與鄭剛有關係的線索才能進入我們的視線。

如果和鄭剛案沒有關係,那麽這個案子就完全可以由城南分局單獨負責偵破,那麽我為什麽要把大家聚集在這裏討論這個案子呢?

其實就為一點,那就是這個案子中出現了尚平的影子,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總之隻要有一點尚平的氣味我們就不能掉以輕心。所以我們必須把握好思考的角度。”

說到這裏,祁順東停下來看看與會者的反應,沒有人說話,祁順東就繼續說道:“國棟同誌的工作做的很細致,為我們提供了大量的線索。

他關於派人前往高玉根的家鄉調查的提議我很讚同,並且不能耽擱,越快越好,考慮到情況的複雜性,我決定派國棟同誌親自帶隊前往江蘇走一趟,務必把高玉根和那個神秘老板的情況摸清楚,怎麽樣?國棟?”

陳國棟聽著聽著就覺得哪裏不對勁,等把祁順東的話聽完心裏就忍不住罵開了。

媽的,這不是明擺著要把老子支開嗎?如果能查點眉目出來還罷了,要是空手而回的話豈不是授人以柄?

都怪自己剛才嘴長,搞的現在騎虎難下,說不得隻好走一趟了。“既然祁局指示,我當然遵命了。”陳國棟無奈的說道。

祁順東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道:“下麵的關鍵的人物是高燕和那個小女孩,我的意見先不傳訊她,分局已經有同誌找過她,如果高燕真的和這個案子有染的話,也已經有所準備,傳訊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我倒是對那個小女孩很感興趣,鑒於她的年齡,可能不知道她哥哥和那個老板的事情,不過,我們可以把她當做誘餌,放長線釣大魚。”

說著,轉頭看著張浪道:“這個工作你去做,記住不要再去打草驚蛇,看住她就行了。”

張浪點點頭,對祁局的安排很滿意,況且等陳國棟一出門整個刑警隊就他說了算,那時,他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祁順東看看表,驚訝地說道:“哎呀!都五點了,如果沒事的話大家就看快找個地方眯一會吧。張浪你稍等我一下。”

眾人走後,祁順東點上一支煙抽著,一邊不滿地對張浪說道:“你也是個老刑警了,怎麽嗅覺這麽遲鈍,是不是有個一官半職就找不到北了?

你應該清楚,為什麽你的任命到現在還遲遲沒有下來,就是因為有人認為你沒有資格,我還指望你幹點成績出來讓大家看看,沒想到……”

祁順東看著張浪低著個腦袋一副沮喪的樣子,就打住了話頭。

張浪偷偷看看祁順東的臉色,低聲道:“都怪我,當時也沒有足夠重視這起失蹤案,沒想到陳國棟他……”

祁順東擺擺手不讓張浪再說下去,他走到窗前看著玻璃裏麵自己的影子沉默了一會兒才背對著張浪說道:“其實,陳國棟去不去江蘇都一樣,我憑感覺就能猜到那個老板的身份。”

張浪吃驚地看著局長的背影,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知道他是誰?”

祁順東慢慢地轉過身來,老陳持重地說道:“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但是任何一個偶然的後麵都蘊含著必然的因素,有時這種必然性甚至經不起推敲,隻能用唯心的觀點來解釋,這就是所謂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張浪沒想到祁順東居然還是個哲學家,不過他還是沒能完全理解祁順東話裏的意思,隻覺得透著一股玄機。

祁順東好像知道張浪理解不了自己的話,不過也不想給他做詳細的解釋,隻是簡短地說道:“你明天親自去,把鄭剛的照片給那個女房東看看。”

一瞬間張浪算是徹底明白局長在想些什麽了,再回頭想想祁順東剛才的話,頓時就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局長的身影在他的眼裏刹那間高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