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重大突破
浴缸帶著三個人把南亞君的保鏢兼司機王逸抓回來的那天上午,警察在農貿市場抓捕了十幾個小嘍囉。 這些小嘍囉被帶到了市公安局進行審訊,因為牽涉到白天的槍案,所以,雖然明知道是一些小嘍囉,可市刑警隊還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對他們進行了審訊。
由於刑警隊長張浪還在審查期間,所以,副隊長李如彬暫時代替張浪代理隊長職務。由於這次抓回來的嘍囉比較多,所以審訊工作持續了兩天,除了有關農貿市場敲詐勒索的情況之外,這些嘍囉並沒有交代出什麽有價值的線索,盡管這樣,南亞君還是進入了警方的視線。
因為這些嘍囉裏麵雖然有建斌的人,可大多數還是王逸自己的馬仔,他們甚至根本就不認識建斌,隻知道他們的大老板是愛城酒店的總經理。
李如彬將這些情況向刑偵處長王維海和副局長趙明利做了匯報,根據市委書記王寶章的打黑除惡的部署,王維海和趙明利一致認為這個案子正適合黑社會犯罪性質,準備把這些人全部移交給負責打黑除惡的一個小組負責偵查。
可是,就在趙明利和王維海在討論著這件事的時候,李如彬上氣不接下氣地闖進了趙明利的辦公室,那神情顯然是有什麽重大事情要向趙明利匯報,可是,當他看見王維海也在裏麵的時候,就猶猶豫豫地好像有所顧忌的樣子。
趙明利怎麽會看不出李如彬的神色,不用問他也知道李如彬要說的事情肯定和尚平有關,他本想把王維海支走,畢竟顧仕誠交代過關於尚平的案子不允許王維海介入,因為他是韓震的人。
但是,在上次的會議上政法委書記韓震已經對顧仕誠偷偷摸摸的行為表示了極大的不滿,剛剛成立的教堂特大案領導小組裏麵王維海也是成員之一,如果現在讓他離開未免就做的有點尷尬,必將引起王維海對自己的嫉恨。
這樣想著,趙明利就決定還是先聽聽李如彬說些什麽,如果案情重大,可以適時地製止他。再說,李如彬也是有眼色的人,自然知道把握分寸。
“什麽事急成這樣?沒看見我和王處長談工作嗎?”趙明利的意思是希望李如彬稍後再說。
“趙局長,發現教堂案的重大線索……”李如彬說完就兩眼盯著趙明利。
“什麽線索?我和趙局長剛才還在談這個案子呢,快說說。”趙明利還沒有出聲,王維海就搶先說道。
李如彬畢竟還不是特別了解局裏麵頭頭腦腦之間的那些隱秘,一聽王處長正和趙局長探討尚平的案子,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大聲說道:“剛才一個馬仔交代說他認識的一個名叫李威的同夥在案發的那天晚上參加了作案,不過,這次抓的人裏麵沒有他,他知道那個同夥的電話和家庭地址。”說完一雙眼睛緊盯著趙明利。
“現在這個人在哪裏?”趙明利問道。
“我已經派專人看管,不會出問題……”李如彬說道。
“抓來的那些小痞子暫時一個都不能放,馬上安排警力監控南亞君……我這就去向顧局長匯報。”
說完匆匆忙忙站起身來,也顧不上和兩個手下打招呼就出了辦公室。李如彬看看王維海,點點頭也急匆匆地走了。
王維海走出副局長辦公室,站在走道裏看著匆匆離去的李如彬,若有所思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點上,心裏罵道:“真是小人得誌……”
那個提供重大線索的馬仔王東實際上是王逸的馬仔,二十來歲年紀,長得人模狗樣的,很有女人緣。不過,他做馬仔的時間並不長,平時也就是個跑腿的角色,沒有幹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
王逸被抓的那天,他腦子一熱跟著一群小嘍囉鼓噪,一時得意忘形,在警察來的時候腿腳慢了一點,所以就被抓到了公安局。
在公安人員最初的審訊中他倒是沒有說什麽,可是在被關押了兩天之後,就著急起來,一想起自己剛認識的那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心裏沮喪的要命,一直琢磨著怎麽樣才能盡快從這裏出去。
苦思冥想了一陣以後,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心想,自己並沒有犯多大的事情,如果能夠有個立功表現,說不定馬上就可以回家見自己的女友了……
此刻,在市公安局地下室的一間審訊室裏,王東看著眼前三個表情嚴厲的人,心裏禁不住直打鼓,覺得自己有可能惹下大麻煩了,因為他判斷這幾個人都是公安局裏的大官。
“王東,你把剛才說過的事情再從頭到尾詳細地說一遍。”李如彬喝道。
“你們什麽時候放我回去?”王東有點膽怯地問道。
顧仕誠怎麽能猜不透王東的那點小心事呢。這種意想不到獲得重大案件線索的幾率雖然小,但是也不是沒有先例,如果王東的話屬實,那麽教堂那個案子很可能會取得突破性進展。
於是,顧仕誠在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身份了,沉聲說道:“我們了解你的情況,你不過是個從犯,隻要你提供的線索屬實,等到我們一經確認,馬上就可以釋放你回家,我們說話是算話的。”
王東一聽,心裏就像是吃了定心丸,於是就開始一五一十地交代起來。
“其實事情很簡單,我的一個朋友叫李威……平時總是一起在農貿市場裏,不過他是老前輩,前幾天我搞了點錢,請他一起喝酒的時候,他吹牛說現在的警察都是窩囊廢,他們一晚上就幹掉了十幾個警察,我不信,他就拿出一支槍給我看,說是從警察那裏繳獲的……第二天他還專門跑來警告我,不許我把昨天他說的事情告訴別人……”
“這個李威平時都做些什麽?”趙明利問道。
“平時沒事就在農貿市場打牌賭博,有時候帶人上門催催賬,至於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他好像是跟大老板的,直接給大老板做事……王逸對他也很客氣……”
“誰是大老板?”顧仕誠問道。
“我聽說是愛城的老總,具體我也不清楚……”
顧仕誠和趙明利對望了一眼,臉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似乎王東的話把他們搞糊塗了。
“他家裏都有什麽人?父母是做什麽的?”趙明利問道。
“不清楚,反正不是有錢人,上次我們在市場裏麵搞了一點土特產,是我幫著送到他家裏的,就去過這一次……”
“你估計他現在會在什麽地方?”
“不知道,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也許是大老板派出去做事了……反正他經常好幾天不見人,我們也不會問他……”
“等一會兒你帶我們去他的家……王東,我告訴你,隻要你老老實實配合公安機關破案,就算你立功,你就能快點回家,要是膽敢給我們耍花招,你就別想出去了,聽見沒有?”趙明利嚴厲地說道。
根據王東交代的線索,顧仕誠召集趙明利、李如彬和兩名技術上的骨幹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經過研究,他們認為李威既然是教堂大案的參與者,那麽目前很可能和魯陽陳國棟在一起,這可是抓捕兩名通緝犯的難得時機,所以,且不管王東的話有多少可信程度,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現在看來李威的手機號碼是個關鍵,問題是怎麽給他打電話,是由王東打好,還是讓他家裏人打好,千萬不能打草驚蛇,否則我們就可能失去這條線索。”顧仕誠提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供大家討論。
“不管誰來打,隻要能保證足夠長的通話時間,我們技術上就能鎖定他大概的位置。”技術處的一名警察說道。
“我認為還是讓李威的家裏人打,這樣不會引起他的疑心,從王東和李威的關係來看,打個電話倒是沒什麽問題,但是很可能說不上幾句話,問多了難免讓對方生疑。”李如彬說道。
“讓他家裏人打這個電話當然好,可是,畢竟是親屬,我們在沒有做好家屬的思想工作前不能冒險,必須提防他們向李威發出警訊。”趙明利說道。
顧仕誠點點頭,總結道:“我們兩條腿走路,一方麵一天二十四小時監控李威的家,另一方麵直接上門,和他們講清利害關係,爭取家屬配合我們尋找李威,此外,把李威的這部手機通話記錄調出來,並且從現在開始進行密切監控。
大家這就去分頭準備,今晚我們先去李威的家裏看看情況,如果他家裏人能夠配合,也不排除通過家裏人把他調回來予以抓捕的可能性,但是一旦抓捕了李威,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撬開他的嘴,不然就會打草驚蛇。”
“局長,怎麽又冒出一個南亞君?我都有點糊塗了。”等到大家散去以後,房間裏隻剩下顧仕誠一個人的時候,趙明利說道。
顧仕誠在辦公室裏來回踱了幾步說道:“這不奇怪,南亞君很可能是尚平犯罪集團中的一員,要不然她的手下怎麽會平白無故參與劫持魯陽的行動。這倒是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哦?”趙明利好像還不明白局長的意思。
顧仕誠低聲道:“既然她可能和尚平有關係,咱們就來個將計就計,眼前王寶章不是安排我們打黑除惡嗎,咱們就以涉黑的名義先拿下她,難後想辦法從她身上挖出尚平,這樣就避開了外界的耳目,又多了一個尚平犯罪的證人。”
趙明利點點頭,緊接著說道:“但是目前南亞君不知去向?會不會聽到風聲躲起來了?”
顧仕誠胸有成竹地說道:“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酒店還在她不會跑遠……我們就釋放個煙幕彈,把那些抓來的小嘍囉釋放一批,寬寬她的心。
不過我們自己要做到外鬆內緊,你馬上去布置對南亞君的監控,從酒店到她家裏,以及她經常出入的場合都必須要有可靠的人,再不能走漏風聲了。另外,從那些小嘍囉交代的情況來看,她那個表弟很可能是本市販毒集團的重要成員,如果條件成熟立即實施抓捕。”
趙明利站起身來說道:“我馬上去安排,晚上我親自帶人去李威的家……”
李威今年二十八歲,從小遊手好閑,平時喜歡舞刀弄槍,為人耿直仗義,在一幫小兄弟裏麵頗有威信。
他從尚平和鄭剛鬥法那陣就被建斌搜羅到了手下,後期參加過圍剿孫小寧的行動,一直是建斌手下的得力幹將之一,不過他那天晚上並沒有親自參加營救穿山甲的行動,但是,他從浴缸一個參與過那天行動的馬仔的嘴裏得知了一些情況,為自己不能參加如此重大而又刺激的行動耿耿於懷。
所以,那天他和王東多喝了幾杯酒,忍不住就吹起了牛皮,腦子裏想象著自己在那次行動中如何英勇,如何繳了警察的槍,實際上完全是一個醉鬼的潛意識中的囈語,結果被王東當真了。不過,建斌回來以後就把他招到了身邊,此刻他就在城郊的那個四合院裏。
“大威,怎麽哭喪著臉……發生什麽事了?”建斌見李威幾次來到自己麵前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就忍不住問道。
“頭兒,我老娘又犯病了,我能不能回去一趟?”李威終於忍不住說道。
“你他媽是不是給家裏打電話了?”建斌一瞪眼睛問道。
“沒有,是家裏打過來的,我爸打來的……”李威趕緊否認道。
建斌猶豫著,拿不定主意,扭頭看看地圖,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病的嚴重嗎?”地圖問道。
“心肌梗塞,以前就犯過,醫生說要人命呢。”李威雖然在外麵無惡不作,卻是個孝子,一想到老娘生命垂危,眼睛都紅了。
“晚上讓他回去看看吧。”地圖對建斌說道:“那天晚上又沒有他的份,公安還不至於摸到他家裏去。”
坐在一邊眯著眼睛打盹的宋剛這時忽然睜開眼睛陰陽怪氣地說道:“小子,當心去了回不來。”
建斌又沉思了一陣,看看李威一副焦急的神色,最終點點頭道:“回去看看,要是情況嚴重的話暫時就別來了,如果不嚴重就快去快回。”
李威聽了二話不說,就出門跳上一輛半新不舊的越野車一溜煙朝家裏駛去。
李威的家住在城鄉結合部的一棟平房裏麵,附近的很多房子正在拆遷,晚上八點多,正是吃晚飯的時間,李威絲毫都沒有預見到有什麽危險,他把車停在院子門口,然後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院子。
“爸,我回來了……我媽呢……”李威一進院子就看見父親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兩眼直愣愣地看著自己,心裏就咯噔一下,難道母親已經……
還沒有容他多想,忽然聽見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他猛地一轉身,就看見幾個黑影已經向自己猛撲過來。不好。李威顧不上多想,後路已經被堵住了,他轉身就想朝屋子裏跑,一邊伸手到腰間想拔槍。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他覺得自己的腿被人絆了一下,一個身子就失去了平衡,拿著槍的一隻手被人緊緊抓著,隨即就聽見哢嚓一聲,手腕就被折斷了,痛得他大叫一聲,手槍就調到了地上,接著就被幾個人牢牢地按在地上。
“就是他。”一名警察揪著李威的腦袋把臉拉起來,一道手電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睛,朦朧中他似乎聽見老父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就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進屋去了。
這天夜裏,建斌睡得很不踏實,其實也不僅是今天夜裏睡得不踏實,這一段時間來他基本上是在半夢半醒之間熬過漫長的夜晚。隻不過,今天晚上和以往稍稍有點區別,他一直在想著李威,因為他外出以後一直沒有回來,手機也關機了,難道他老娘真的病得要死了?
忽然想起太監宋剛那句陰陽怪氣的話,建斌就更睡不著了,幹脆坐起身來點上一支煙,一邊抽著,一邊猜想著老板現在會在哪裏,他對自己這幫人的歸宿到底是怎麽想的。
以往,建斌總是覺得自己能猜透老板的心事,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老板才對他格外賞識,但是,在教堂大案發生以後,他就越來越不明白老板的意圖了,甚至到現在想起他的時候,覺得連他的麵容都變得模糊不清,更別說能和他心心相通了。
不過,有一點建斌心裏很清楚,那就是老板已經決定放棄地圖和穿山甲了,他給自己交代的很清楚,在關鍵的時候,如果地圖和穿山甲下不了決心,讓自己幫他們一把。
但是,難道老板就沒有考慮過,自己天天和地圖穿山甲待在一起,一旦有什麽意外發生,自己豈能獨自幸免?這樣看來,老板好像同樣也已經放棄了自己。
但是,他為什麽又要派兩個太監回來呢,並且宋剛還一直和自己這些人待在一起。如果說自己和地圖穿山甲已經無藥可救的話,他沒有理由要置宋剛於死地呀。這樣看來,自己又顯得有點多心了,老板似乎最終還是想給自己這些人一條生路。
“頭兒,外麵有動靜!”
建斌正歪在**想得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見在外麵放哨的一個馬仔急匆匆地闖進來急促地說道。
建斌從**一躍而起,順手抓起枕頭下麵的手槍,衣服也不穿就衝出了屋子,那模樣就像是一直在等待這一刻出現似的。
“把他們全部叫起來……”建斌大聲喊道,然後就不顧一切地跑到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