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商途 舊相識 名 3G 網首發

聽見手機響,尚平掙紮著想站起來,小雨的動作敏捷的像隻兔子,沒等尚平反應過來,她已經從衣架的大衣裏拿出了手機。

“喂!你說什麽,你打錯電話了吧。”說完,小雨就把電話掛了。

“誰來的電話?”尚平好像沒有注意到小雨失神的樣子,隨便問道。

小雨反應過來說:“一個小屁孩,打錯電話了。”

尚平拿過電話看看,確實不認識這個號碼,反正從來沒有小孩給他打過電話。

“哎!你到底要不要看我的……”話沒說完手機又響了起來。

尚平一看還是那個號碼,笑道:“小屁孩,我讓他叫聲爸爸。”說著就接通了手機。

“喂……”

還沒等尚平說話,手機裏就傳來一個童音:“鄭剛越獄了,鄭剛逃跑了。”然後就掛斷了。

“喂……”

鄭剛越獄了。鄭剛逃跑了。小屁孩。

尚平就朝女孩看去,就看出了女孩慌亂的眼神。她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隱瞞小屁孩說的話。

那麽這是真的,小屁孩。那隻是一個信號,有人給自己發信號,鄭剛越獄了。和孩子大小沒關係。一個信號,成年人的小把戲。

尚平的腦子漸漸清醒過來,點上一支煙,邊吸邊梳理著思路,仿佛忘記了女孩的存在。

老同學。你真的跑了嗎?你怎麽就這麽不安分呢?也不能怪你,誰不想活著,誰會心甘情願地等著吃槍子呢,換了我也會和你一樣,隻是你他媽的運氣也太好了一點吧。

看守所那些王八蛋是幹什麽吃的,這麽重要的人物都會讓他跑掉。老子怎麽辦?你這不是非要把老子和你栓在一條繩子上嗎?

你該不會愚蠢到現在就來找老子吧。從明天起老子身邊就會圍滿警察,事實上現在家裏就有一個。

你不會來找死吧,你找死不要緊,可把老子害苦了。老子現在成了你的銀行了。現在隻有一個辦法,要麽把你這個神送的遠遠的,要麽就是讓你徹底消失。

張銘在哪裏,現在用的著你了,你有事幹了,你不是一直想幹大事嗎。

“你沒事吧?”小雨看著男人的反應心裏極度的失望。

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十有八九跟鄭剛有牽扯,不用再懷疑了,祁順東的判斷是對的。我該怎麽辦?我真的要抓他嗎?我怎麽就狠不下這個心呢?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剛才他那樣看著自己身子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反抗,如果自己反抗的話,別說他喝醉了酒,就是清醒著也不會得逞的。

現在看來工作隻是自己掩蓋羞恥心的借口,內心裏卻在渴望著他的親近。這個罪犯深深地吸引了我的心。我必須要做點什麽,為了他也為自己。

尚平聽見女孩的問話嘿嘿笑了幾聲說:“我的一個老同學從看守所跑掉了,你不知道嗎?”說完盯著女孩的眼睛,又看見了一絲慌亂的神情。

你還是沒修煉到家,畢竟太年輕了。那個狗日的派你來,並不是因為你的經驗和才華,而是因為你的美貌,因為他相信英雄難過美人關的陳詞濫調。

“我怎麽知道,你又沒跟我說過,他跑了和你有關係嗎。”小雨故意噘起嘴說。

尚平又一把將她拉進懷裏,這次女孩躺在他懷裏一動也沒動。“當然和我有關係,我們是老同學,萬一他來找我怎麽辦。”

小雨感到男人將自己抱的很緊。“那還不簡單,給公安局打電話舉報他。”

“如果他是你老公你也會這麽做嗎?”尚平盯著她的眼睛說。

小雨躲開男人的目光,嘟囔道:“那我會先勸勸他……”

“你真的不會幫他嗎?一點都不念舊情嗎?一個一點都不講人情的人還算是人嗎,隻有機器才會這樣。”尚平和聲細語地說。

“可他是罪犯……”女孩好像快控製不住自己了,身體在男人的懷裏哆嗦起來。

“隻有被公安局抓住才能證明他是罪犯,如果公安局抓不住他,誰能證明他是罪犯呢?再說罪犯就不愛自己的老婆嗎?一個愛自己老公的女人會把他當罪犯嗎?”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小雨柔弱地抵抗著,話語已是帶有哭腔。

尚平突然就吻上了女孩殷紅的小嘴,直吻得兩個人都氣喘籲籲才罷。“好了,我不說了,你累了,睡吧。今晚我會一直陪著你。你也是個小屁孩,都沒發育好呢。”

說完就抱著女孩向臥室走去。

鄭剛在離一監四百米的一家超市跟前下了車,那兩個哥們還熱情地要送他回去,鄭剛極力謝絕了。

老子好不容易出來了,打死我也不能再回去了。

看著那輛車駛遠,鄭剛來到超市黑暗的角落裏,幾下就扯掉身上的白大褂,辨認了一下方向就在黑暗中奔跑起來。跑到一半想起自己頭上還帶著個白帽子,就拿下來扔到了一個果皮箱裏。

他們多長時間會發現自己失蹤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最多不會超過三個小時。但願那兩個人睡的死一點,最好一覺睡到天亮。不過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夠了。

鄭剛有個小學同學叫金生,以前兩家住在一棟樓上,小學畢業後,金生一家搬到了水泥廠那邊居住,金生就轉學到了水泥廠子校上中學。

那時鄭剛和金生還偶爾互相來往,在一起玩耍,後來就漸漸地斷了。鄭剛的腦子裏也幾乎沒有了那個小玩伴的印象。

一年前一個夏天的晚上,張妍吵著要到夜市上吃田螺,兩個人就來到星光夜市轉轉。就在張妍津津有味地吃著田螺的時候,鄭剛就看見不遠處一個小地攤旁蹲著的那個男人有點麵熟。

鄭剛丟下張妍繼續吃田螺,自己慢慢走近那個男人。地攤上擺著一些襪子、假珍珠等零碎,男人也不招呼生意,隻是低著頭抽煙。

“這襪子多少錢一雙?”鄭剛問道。

那個男人抬起頭來一看,兩人就都楞住了。還是鄭剛先反應過來。“金生!真是你呀,我就看著麵熟呢?”

金生也認出了鄭剛,眼裏閃過一絲驚喜,但隨即就暗淡下來,紅著臉喏喏地說道:“怎麽是你,真沒想到……”說著就站起身來。

鄭剛一看,這個童年的夥伴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魁梧大漢了。看著金生尷尬的樣子,鄭剛知道他的心理,便伸手握住他的一雙大手搖著說:“這些年你都跑哪去了。上高中的時候,我和幾個老三班的同學還到你家找過你,誰知你家又搬家了。”

金生被鄭剛握著手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無奈嘴裏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算是對老夥伴的回答。

那天晚上,鄭剛和金生坐在一個小餐廳裏一直喝到深夜。張妍坐在那裏直犯困,就先回去了。

原來,金生上初三時,他父親被吊車的鋼索砸破了頭死在醫院裏。一年以後母親就帶著他改嫁了一個男人,誰知道那個繼父對金生嫌惡之極,動不動就是一頓暴打,終於有一天將金生打出了門。

少年金生就和街區的一群不良子弟廝混,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後來在一次實施團夥盜竊時手腳不利索被派出所抓住了,送到少管所勞教了三年。

三年後再回到社會上,他才知道母親已於一年前患病去世了,繼父也不知去向。金生沒想到自己重見天日時竟成了一個孤兒。

為了生存,沒多久他就和幾個社會上認識的人幹起了老本行,隨著年齡的增長,生意越做越大。

就這樣在社會上混了五六年,後來終於還是撞到了警察手裏,這次再也沒有年齡優勢了,法院一紙判決讓他在大牢裏待了八年,一年前才從幾百公裏外的監獄回來。

本來街道上給他安排了一個清理垃圾站的工作,每月工資四百元,可金生覺得自己不是幹這個差事的料,寧可在街上擺地攤。沒想到今天竟碰上了小時侯的舊友。

那時鄭剛早就開始了他的螞蟻搬家的勾當,他聽完金生的故事,潛意識裏閃現出一個念頭,這個老夥計進過兩次班房,對社會嫉恨如仇,膽子就不用說了,今後說不準有用著他的地方。

再說,小時候的玩伴自然也不同於別的人,從自己的角度來說多少還是有點感情因素在裏麵。

“你現在住哪裏。”鄭剛問道。

“我姨媽在城北有套舊房子。今年她回老家去了,我暫時就住那裏。”

“什麽時候我去你那裏看看,咱們今天既然碰見了,說明我們的緣分還沒完呢。”

“就怕你看不上老朋友呢,你現在可是有身份的人了,那像我這樣窩囊。”金生沮喪地說。

“草!你再說這樣的話,咱這酒就沒喝頭了,什麽身份不身份的,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知道什麽時候我也會有落難的時候呢,難道那時你就不認兄弟了?”鄭剛豪俠地說。

金生拍著胸部說:“我靠,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老子雖光棍一條,卻還是把朋友義氣看得重,隻是我以前那些兄弟都散了,要不也不會到今天的地步呢。”

半夜時分兩人才分手,鄭剛把口袋裏的一千多元現金都給了金生。金生並沒有推辭,隻是將老朋友的手握了好一陣。

鄭剛開始渾身冒汗了,隻有光頭上仍是涼颼颼的。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金生你他媽的千萬不要再搬家呀,你現在可是我唯一的希望啊。

就在這時鄭剛仿佛隱隱聽見了警笛的聲音,他心裏一緊立即加快了奔跑的步伐。

巷子裏一片漆黑,那些高高低低發展起來的私家產業在黑暗裏看上去都差不多,給人感覺就像是個蜂巢似的。

鄭剛憑著記憶摸索了很久,就看見了那個掛在門上的破燈籠,這個久經風雨閱盡人世變遷的破燈籠現在成了鄭剛的定位儀。

他四下看了一下,所有的窗戶都是黑的,唯有寒風的嗚咽聲。

他順著露天台階來到二樓,看看那個燈籠,抬手在門上輕輕敲了三下。

寂靜。耳朵趴在門上聽聽。一點聲音也沒有。加點力氣又敲了幾下,那嘭嘭聲在黑夜裏好像傳出去很遠。

窗戶上的燈亮了起來,門打開了。當那個高大的身影在燈光裏出現的時候,鄭剛感到一陣溫暖。當初沒來找他是對的,要不自己此刻可能正在敲張彩霞的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