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忍無可忍
當天空飄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張彩霞終於迎來了有限的新生。
尚平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因為張彩霞近一年的牢獄之災是由於他給祁順東那致命的暗示,原本是針對鄭剛的。
可那時他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他隻能安慰自己說張彩霞是鄭剛的犧牲品,但他的內心清楚地意識到,如果說鄭剛是咎由自取的話,那麽張彩霞的飛來橫禍直接是由於他告密的結果。
所以在張彩霞被捕以後,尚平對這個女人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熱情,就連於永明都不明白他為什麽對鄭剛的這個醜女人怎麽如此上心。
畢竟,換做一般的人,碰上這種事恐怕躲都來不及,要不是尚平一天催著他辦這辦那的話,他可真不願意攤上張彩霞這麽個寶貝。
如今總算可以緩口氣了,在尚平拋出去三十萬元人民幣以後,再加上律師的花言巧語,當然還有法官那一顆仁慈之心,張彩霞終於獲得了保外就醫的資格。
醫院尚平早就聯係好了,一切都是他親自安排,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他的那股勁頭就連林惠看了都要吃那個醜女的醋了,她甚至懷疑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審美翻轉,美醜不分了。
張彩霞出獄的那天,尚平找了各種理由說服林惠和於永明去接她,而自己則躲在家裏抱著喬菲臥在沙發上看電視,因為他害怕看見張彩霞的眼睛,害怕看見這個可憐又不幸的女人一副憔悴的樣子。
但一顆心卻無處著落,焦急地等著林惠回來給他描述一下張彩霞的狀況,也許她會說幾句感謝自己的話吧,那樣的話他的心裏就會得到某種難得的安慰。
喬菲躺在男人的懷裏看著電視,前麵的衣扣已經被男人解開了,一隻手握住了其中的一個,已經搓揉了半個多小時了,可就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喬菲感到很奇怪,就抬頭朝男人的臉上看去,隻見尚平的嘴巴微微張著,兩眼直直地看著一個地方,臉上也是一副癡癡呆呆的表情。
喬菲一看男人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想什麽事情入了迷,忍不住大發嬌嗔,原來男人的手隻是下意識的動作,並不是想幹點什麽,而是那隻手出於對自己身體某個部位的懷念。
喬菲抓住那隻機械地活動著的手推到一邊,將自己的衣襟合起來,賭氣地哼了一聲。
也許是女孩的聲音驚醒了尚平,讓他從冥想中清醒過來,不解地看著喬菲問道:“你惠姐走了這麽久怎麽還沒回來,會不會沒接上?”
喬菲沒好氣地白了男人一眼,懶懶地說道:“哪裏有這麽快。”說完就從男人懷裏爬起來,柔柔眼睛繼續道:“我要出去一趟。”
尚平一把將女孩拉回懷中,在她的嫩臉上親了一下問道:“不好好陪自己的男人瞎跑什麽。”說著就又將手鑽進女孩的衣服裏活動起來。
喬菲掙紮著嚷道:“哎呀!別鬧了,人家和小雅約好去逛街呢。我得去洗臉了。”
尚平一聽女孩要和小雅一起出去,暫時就從張彩霞身上收回患得患失的心,換上一副慈祥的笑容問道:“菲兒,你整天和小雅粘在一起,她……她說過我什麽沒有?”
喬菲一聽男人居然向她打聽小雅的情況,狡黠地一笑說道:“她有話自然告訴你,怎麽會跟我說?”
尚平聽了恨得牙癢癢,一時沒有辦法,隻得厚著臉皮低聲下氣地說:“我最近不是忙嘛,一直都沒見過她,她就沒有提起過我?”
喬菲抓住那隻想往下麵爬行的手,咯咯笑道:“沒有呀!從來都沒有提過你。”
尚平看著女孩狡黠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啪地一聲在女孩的屁股上打了一下,惡狠狠地罵道:“小東西,什麽好的不學,非要學你惠姐的一身壞毛病。”
喬菲撅著小嘴委屈地說:“哼!討厭!你們兩個人都到我麵前問三問四,我才不參和你們的是非呢。”
尚平見女孩可憐兮兮的嬌柔模樣,禁不住在女孩的小嘴上深深地吻了一會兒,直吻得喬菲氣喘籲籲才說:“什麽叫是非,你老公的終身大事能叫是非嗎。快告訴我,她在你麵前問什麽來著,不好好說的話等會兒看我怎麽懲罰你這個小東西。”說著一隻大手就開始不老實了。
“啊!大哥!饒命呀!人家告訴你還不行嗎?”沒一會兒工夫,喬菲就忍不住向男人求饒。
尚平放慢了手中的動作,嘴貼在喬菲的耳邊急促說道:“那快告訴我,大哥疼你呢。”
“她還不是和你一樣,老問人家你說過她什麽話。她說……她說不知道什麽地方惹你生氣了,這麽長時間連她房子都不去……我說大哥忙呢,她就是不相信……”
“老實告訴我,你和惠姐和她玩過沒有……”喬菲聽了男人的問話,一張俏臉越發地燒起來,閉著眼睛隻顧搖頭。
……
就在尚平溫柔地審問著喬菲的時候,祁順東的臉卻是烏雲密布,望著窗外沉沉的天空,心裏嘀咕道:看樣子又要下雪了。
幾天前當張彩霞保外就醫的消息傳來時,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實在不明白是出於什麽原因竟然將這樣一個大案的嫌疑犯變相地釋放。
不過他心裏清楚,這件事和尚平脫不開幹係,隻是他搞不明白,當初就是尚平在自己麵前出賣了鄭剛和張彩霞,現在他為什麽又對這個倒黴的女人如此仁慈呢?良心發現?他那樣的人還有良心嗎?肯定是有什麽陰謀。
祁順東雖然在公安係統工作,但對監管係統的黑暗還是略有耳聞,辦理張彩霞這種嫌疑犯的保外就醫,不用說走關係,僅各種打點起碼得幾十萬塊錢,他尚平又不是傻逼,就算錢再多,砸出去總要有個目的吧?可他究竟想從張彩霞身上得到什麽呢?
“今天不出去呀!”
正沉浸在思索當中的祁順東被老伴的聲音打斷,扭頭見女人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
“星期天出哪裏去?”祁順東沒好氣地問道。
女人寬容地笑笑,柔聲說道:“這段時間你倒是挺清閑的,哪像往常,一個月也沒幾天在家。”
祁順東心裏冷笑一聲,清閑?可不是清閑嘛。自從那次死了個刑警以後,自己就被一堆婆婆的事包圍了,哪裏還有時間過問案子的事,即使他想過問張愛軍也會推三阻四。
現在,張愛軍又給了他一個新頭銜,叫做精神文明建設領導小組組長,按照張愛軍的說法,精神文明建設可是全局工作的重中之重,它不僅關係到全體警員的精神境界,還關係到局裏全體人員年底每人幾千塊錢的精神文明獎呢。
所以,近一段時間以來,祁順東的主要工作就是領著一幫婦女搞衛生,綠化環境和撰寫工作報告。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副局長、一名老刑警居然天天和一幫快退休的婆娘混在一起。
祁順東長長地歎了口氣,看著女人輕手輕腳地收拾屋子,忽然就想起了女兒祁小雅,於是問道“小雅最近怎麽樣?”
女人停下手中的活計笑道:“虧你這個當爹的還能想起她。”看看男人疲倦的麵容繼續說道:“小雅現在可出息了,我去她的公司看過,真不敢相信那個漂亮辦公室裏的女經理居然是咱們的小雅。”
女人一時說的高興,就沒有注意到祁順東變得鐵青的臉,還一個勁地往下說:“小雅房子也有了,裝修的真漂亮,小雅說都是她自己設計的……”
“夠了!”祁順東一聲大吼嚇了女人一跳,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莫名其妙看著他。
祁順東手指著女人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愛慕虛榮,你知道小雅的公司和房子從哪裏來的嗎?就憑她一個剛出校門的黃毛丫頭能有那個本事?這都是她……她用身子換來的……你居然還有臉在我麵前吹噓。”
女人被祁順東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霎時就漲紅了臉,喃喃道:“這怎麽可能呢?你怎麽這樣說自己的女兒呢?”
祁順東聽了女人的問話似乎更生氣了,站起身厲聲道:“怎麽不可能,你這個母親是怎麽當的,到現在還蒙在鼓裏,實話告訴你,現在和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這樣下去,她的前程早晚毀在那個無賴手裏。”
女人一聽似乎急了,可仍然不相信祁順東的話,辯解道:“我也問過女兒,她說自己做得是正當生意,你說的是那個尚平吧,小雅可是說那個男人挺不錯……”
祁順東再一次打斷女人的話說:“我看你們母女簡直都瘋了,用自己的身體換取金錢,這和街上的那些女人有什麽區別?我的老臉都讓你們給丟盡了,每次張愛軍一提起這件事我連腰都直不起來。我告訴你,從今以後不許你再和她來往,也別再讓她進這個門。”說完呼哧呼哧地直喘。
女人似乎被驚呆了,她簡直不相信這些話是出自一個父親之口,她的臉由紅變白,由白變青,唇哆嗦著,終於說出了壓抑了幾十年的內心不滿。
“你……你怎麽這樣說自己的女兒?小雅是個多乖的孩子,你竟然……你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你整天待在外邊,家裏的事你管過嗎……
從小雅出生起我就一個人拉扯她,從小學到大學,你管過嗎,你倒是輕巧,隨隨便便就說自己的女兒是……你……你簡直……”
祁順東聽著女人斷斷續續的申訴,心裏一陣煩躁,大聲道:“你的意思是說,沒有父親的女兒都要去當表子了?
我是沒盡到父親的責任,可她骨子裏那些墮落的東西是我教給她的嗎?倒是你要好好反省一下,當小雅去酒吧坐台時,要不是你見錢眼開,就應該製止她的行為,難道她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你縱容的嗎?”
女人聽了祁順東的辱罵,一時委屈的哭不出聲音來,心裏隻道罷了罷了,隻當我這幾年忍氣吞聲白侍候他了。
抹抹眼淚,女人第一次在祁順東麵前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思想。“女兒是表子,我就是表子的母親,從今以後我們也不沾著靠著你這個大局長了。
祁順東,有件事我一直埋在心裏從沒有說過,我知道你看見小雅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心裏不痛快,你……你以為我不知道?深更半夜你偷偷摸摸溜進小雅的臥室幹什麽……要不是我盯得緊,小雅說不定早讓你……祁順東你……你真不是人啊!”
祁順東聽著女人的話,臉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最後輪圓了就給了女人一個耳光,一下將女人打得倒在地。
看著女人眼裏露出的仇恨目光,以及從嘴角流出的殷紅的鮮血,祁順東內心發出一聲狼一般的咆哮,順手拿起一件外套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