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日報社記者方小軍的博文,在網絡上迅速掀起了一場瀚然大波,全國各地的博友和網民,在同情方小軍不幸遭遇的同時,還瘋狂地跟帖,紛紛發表自己對博客事件的意見和看法。

針對方小軍因為在新聞中透露重陽市發現新的禽流感疑似病例,而被報社給予嚴重警告這一事實,網民們的意見綜合起來主要有以下3個方麵:一方麵是在高度稱讚方小軍是有良心的記者,是敢於說真話,有社會責任感的記者,鼓勵方小軍繼續堅持自己的原則,做一個真正為老百姓幹實事的好記者,網民們還在留言中提供了很多關於政府黑暗的新聞線索,希望方小軍幫忙報道一下;另一方麵是關於新聞媒體到底要不要說真話的討論。網民們猛批很多地方的媒體,純粹是在給官方歌功頌德,口頭上喊著“為老百姓負責,為社會負責”,其實都是“掛羊頭,賣狗肉”,整版整版地宣傳政府如何如何勤政愛民,全是在說些不要臉的假話、套話、官話;第三個方麵就把矛頭指向了整個重陽市。網民們一是在追問重陽市禽流感蔓延的真實情況到底如何,官方是否存在隱瞞真相的行為;二是對重陽市近期大興土木搞政績工程表示懷疑,網民們由此追問起相關的腐敗問題。

這下影響可不小,各大網絡媒體、BBS、論壇、貼吧等都一窩蜂似的轉載,全國網民關注討論的重點,已經不僅僅隻是同情方小軍的遭遇這一小層麵,重點轉向了討論新聞媒體“官腔”太濃,為“官”而不為“民”,重陽市政府是否在故意隱瞞疫情真相,是否在搞政績工程、搞官僚腐敗等等這些問題。幾乎還不到一天的時間,方小軍這篇博文的廣泛轉載傳播,已經在不經意間,把整個重陽市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上。

市委宣傳部新聞科負責網絡信息和網絡輿論引導與監控的同誌,在日常監測的過程中發現了這一問題,馬上把這個情況,打電話告訴了正在出差途中的我。重陽日報社記者方小軍的事情,我在出差前是知道的。當時,各方麵事後處理的還算是及時,基本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

要不是重陽市市委市政府為了所謂的招商引資,三令五申各方麵的宣傳工作要為招商引資創造良好的輿論環境,這方小軍本身根本沒有什麽錯。他無非是做了一個記者應該做的事情罷了,又沒犯什麽法,報社卻因為這事惹某些市委領導不高興的為由,非要給這小夥子一個嚴重警告處分不可。從某種意義上說,報社高層領導的這種做法,其實是在扼殺一個記者的本能,在摧毀一個記者的職業道德,在汙蔑一個記者的職業素養。

不過,對於方小軍博客引發的,這些後果很嚴重的問題,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畢竟現在正是重陽市優秀民族文化項目評估和招商引資的關鍵時期,不出事總比出事要好。作為市委宣傳部新聞科長,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接觸和磨練,我差不多已經熟悉了官方新聞的性質,作為官場中人,在其位就得謀其政,知事不報,事後再報,遲到報告等等,或多或少,都會給自己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作為一個新聞記者,我也是過來人,很明白方小軍現在的處境,但畢竟我現在正坐在市委宣傳部新聞科長這個位置上,我知道把博客事件上報市委市政府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和結局,但我還是不得不按照規定去做,這必定是我的職責。

回到市委宣傳部,負責網絡信息和網絡輿論引導與監控的同誌,早已經把具體的文本資料,按常規整理了出來,包括博客作者重陽日報社記者方小軍的個人簡曆,發表的博文,網民對這篇博文的評論等等所有相關的資料。我看了看,事情的確比我預想的要嚴重的多,心裏暗暗為方小軍擔心。我重新上網,再次核實了有關信息和資料,確定無誤後,重新整理成冊,按常規送給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和市委市政府相關領導。

“這個方小軍也太放肆了。正不知天高地厚,做錯了事接受了嚴重警告處分,還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了。這不是公然和市委市政府做對嗎?”

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看完材料,把它往桌子上一扔,直拍桌子。

“李部長,恕我冒昧,我覺得這也許隻是個偶然,從方小軍的博文上來看,隻是他個人發泄發泄鬱悶罷了,可能造成現在這種局麵,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是這樣,眼下最重要的是迅速采取一定的措施,盡量減少此事帶來的不良影響。”

我邊給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倒茶,邊輕聲細語地說道。

“不管怎麽說,眼下這樣的輿論局麵,都是這方小軍製造的,誰犯下的錯誤,誰就應該敢於承擔一切不良後果。好了,這份材料我剛仔細看過了,基本沒什麽問題,你馬上送往市委市政府主管領導手裏,聽聽他們的意見,然後趕回來,我們馬上開會,布置相應的工作,盡早地解決這個問題。如今正是關鍵時期,你說這個方小軍咋能這樣呢?”

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簽了字,依舊是一臉的怒氣。

我按照慣例,依次把博客事件的相關材料,遞交給了市委書記劉毅然,市委副書記、市長朱青天、常務副市長鄭平遠、市委副書記張正義等,市委市政府的幾位主要領導。

走出市委市政府大院,今天天氣不錯,萬裏無雲,一片蔚藍。可我的心情卻異常地沉重,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在落井下石,正在把一個年輕上進、奮發有為的青年一步步推向絕穀的深淵,按照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對市委宣傳部部長李漢章和市委書記劉毅然的了解,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地放過重陽日報記者方小軍。

正在城郊采訪途中的重陽日報記者方小軍,突然接到報社辦公室的電話,要求他馬上趕回報社,還說也別做什麽采訪了,估計以後也沒機會了。

方小軍聽的是雲裏霧裏,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究竟又發生了什麽事兒了,我正在完成前幾天上報的新聞選題呢?後天要見報,現在中途放棄怎麽行?

還沒等方小軍問完,對方的電話就“啪”的一聲掛了,方小軍心裏感到猛烈的一震!究竟是發生什麽事兒了?難道又要找我什麽茬兒?最近我沒犯什麽錯誤啊!怎麽聽這口氣,全報社的人都很恨我似的?

接到電話後的方小軍,也沒什麽心思再繼續采訪下去了,搭車急著往報社趕。

方小軍來到重陽日報社辦公室,向辦公室主任詢問這麽急叫他回來,有什麽大事兒。辦公室主任很反常地瞟了他一眼,半天才冷冰冰地說了句:“去社長辦公室吧,社長正在那兒等你!”,然後就繼續在自己的QQ農場裏,玩偷菜遊戲了。

“媽媽的,這都是些什麽人,這是。”

汗流夾背趕回來的方小軍,心裏很不是滋味,很想把這句話說出來,但最後還是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然後隨口說了聲“謝謝!”就轉身上樓朝社長辦公室方向走去。

社長辦公室的門是虛掩著的,社長正躺在椅子上,戴著他那180度的近視眼鏡在看當天新出版的《重陽日報》。

“彭社長,聽說您找我有事兒?”

方下軍敲門進去後,恭恭敬敬地立在辦公桌前開口問道。

“哦,是小方記者回來啦,快坐,我有事兒跟你說。”

重陽日報社長老彭放下報紙,習慣性地取下眼鏡,用衛生紙仔仔細細把鏡片擦拭了一圈,然後重新戴上眼鏡,起身走到自動飲水機前,給方小軍倒了一杯水。

“小夥子,累壞了吧,快喝口涼水。”老彭微笑著拍了拍方小軍的肩膀說。

方小軍喝完水,見社長還沒開後說事兒,心裏好像已經猜透了什麽,從社長的眼神裏看得出來,眼前的這位彭社長心裏肯定有話,隻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

“彭社長,您一直都是我很敬佩的領導,我也是您在招聘會上,把我招進重陽日報社的,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好了,不必有什麽顧慮。”

方小軍一向都是個急性子,見自己進屋後,社長遲遲不轉入正題,就自己先開了口。

“小方啊,你,我是知道的,在省城大學裏讀新聞係的時候,你的成績就很突出,課餘就經常給我們報社投稿,我們可以說早已經都認識了。你的專業能力、業務素質都是很過硬的,在新招進來的一批記者、編輯中,你也是最優秀的年輕記者之一。可是……”

彭社長話說了一大堆,全都是在誇方小軍的好,一直都有著敏銳洞察力的方小軍,聽著聽著,就覺得這裏麵不對勁兒,肯定是有要緊的事兒,而且都是關於他的,對他影響不很好的事兒。

“彭社長,謝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關注和賞識,我很感動,但遺憾的是我進重陽日報社工作後,一直都讓你很失望,我會永遠記得您對我的栽培。我知道您今天急匆匆地把我叫回來,肯定有很重要的事兒要當麵告訴我,您就直說了吧,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不管是什麽事兒,我都能承受的住。”

方小軍見彭社長明明話裏有話,但一直不好意思開口說出來,就直接了當地問了。

彭社長喝了口茶,滿臉欣賞地看著眼前這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這是他在萬人空巷的畢業生招聘會上挑出來的新聞人才,可惜就是鋒芒太露了些,要不然,日後定能成大氣。

“小方啊,不急,你先仔仔細細地看完這份材料,我再給你具體談。”

彭社長把關於博客事件的全部文本資料,遞給了方小軍。

當方小軍翻著厚後一疊的博客事件材料時,才恍然大悟!這才出去采訪還沒到一天時間,自己無意間寫的那篇博文,竟然在短短的一天時間內,在網絡上掀起了一場瀚然大波。

“彭社長,其實我那博文,隻是想寫寫心情罷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子……”

“小方啊,不要說了,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我知道你的性格,從記者的本質上來說,你是個很出色的記者,你沒做錯什麽。但,這個社會並不是我們理想中的王國,你大學剛畢業,還缺少社會生活的曆練,社會上的很多道理,你還不很懂,就當這次是個教訓吧。你也清楚當前重陽市的政治環境,關於禽流感疫情的問題,上次報社例會上,主要領導都強調過,你的那篇稿子在《重陽日報》就沒簽發,主要是考慮到,當前正是重陽市優秀民族文化項目評估和招商引資的關鍵時期,我沒想到你後來發給其他媒體了,這事幾天前報社黨委就給過你嚴重警告處分,這也是市委主要領導的意思,你又寫了這篇博文,掀起了一場瀚然大波。做領導的也難,我們都不忍心,你是進入了人事編製的,但因為這次的博客事件,市委主要領導點名要求開除你,並要你立即刪除博文。我過會兒,還要到市委宣傳部參加關於如何挽救重陽市形象問題的專項工作會議,就不跟你多聊了,你是塊金子,到哪兒都會發光的,很抱歉我這次不能幫到你。”彭社長語重深長地說。

“好的,彭社長,我聽您的,謝謝您,謝謝您一直以來的關心和幫助,這事兒怪就怪我,是我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怪不得別人,更怪不得社裏。”

方小軍接過處分通知書,走出了彭社長的辦公室,去了財務科結算了當月的工資,又到記者辦公室用盒子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跟大夥兒說了句,我被老板炒魷魚了,大家好好幹吧!然後就走出了重陽日報社辦公大廈。

刺眼的陽光,依舊照射在挺拔高大的重陽日報社辦公大廈上,站在樓下對麵的站台上等車的方小軍,依舊戀戀不舍地回望著報社大樓,這裏曾經是自己發誓要實現自己新聞夢想的地方。沒想到,恍然若世間,就因為一則本應該是官方新聞的關係,自己被開除了,要徹底地離開了這片希望的麥田了。

人生啊,有時候還真他媽的悲哀!處處都充滿著杯具(悲劇)!

方小軍感歎道,然後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兔子一樣迅速地鑽進了車裏!

重陽日報社記者方小軍被開除,是市委宣傳部部長李漢章親自打電話給報社高層領導的,就在當天,博客事件已經被網友們戲稱為是“博客門”,也是在當天下午,重陽市關於如何盡快消除“博客門”事件的惡劣影響,重新樹立重陽市在輿論中的良好形象的專項工作會議,萬分火急地召開了。

市委宣傳部主要領導,市委市政府負責文教工作的主要領導,重陽日報社和重陽電視台、廣播台的主要領導,全市各大機關單位宣傳係統的負責人,凡是與輿論宣傳有關的領導、工作人員都接到通知前來參加會議。

會上,常務副市長鄭平遠做了長時間的講話,著重強調了正確引導輿論,正確對待和作好新聞宣傳工作的重要性。

“各位同誌,各位戰鬥在新聞宣傳工作一線的各位朋友,關於這次‘博客門’事件的前後始末,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這次‘博客門’事件帶來的消極影響,是極為惡劣的。方小軍作為一名記者,完全沒把市委市政府,沒把重陽市大局放在眼裏,在重陽市迎檢和招商引資的關鍵時候,惹出這麽大的麻煩,這不是成心和政府過不去嗎?我們市委市政府所做的一切,還都不是為了讓重陽市早點實現現代化,市民們早點過上好日子嗎?做記者,連一點的職業道德都沒有,一點社會責任感都沒有,還配做什麽記者!我們黨的新聞事業永遠都是黨和人民的喉舌,要為黨、為人民服務,我們始終都要有高度的思想政治覺悟,不能僅僅隻為了個人名利,為了爭取別人更多的關注,想些歪門邪道出風頭,盡做些有損社會利益的事,我們市委市政府,對這樣的人和事絕不會手軟……”

常務副市長鄭平遠在整個會議上提起‘博客門’事件,始終都是一臉的憤怒,句句都在指責方小軍作為一名記者,沒有一點政治覺悟,把重陽市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從而使得迎檢工作和招商引資一下子陷入了非常被動的狀態。

鄭平遠在台上滿口的火藥味兒,下麵的與會人員。個個都懼怕於他的**威,幾乎不敢說話,整個會場,陡然變得意外空曠起來,空氣裏隻飄**著常務副市長鄭平遠訓斥下麵人的聲音。

常務副市長鄭平遠訓話完畢,就輪到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做具體的要求了。

“在座的各位同誌們,常務副市長鄭平遠同誌站在政治的高度,站在全局的高度給大家做的強調,可謂句句都在點子上,希望各位負責宣傳工作的同誌,牢記在心。關於這次‘博客門’事件,我們市委宣傳部會聯係各大媒體,以市委宣傳部的名義讓他們刪除有關不實的言論。若有記者來采訪此事,一切都歸市委宣傳部處理,希望各位不要再無事生非。通過這件事情,也給我們在宣傳係統工作的同誌提了個醒,什麽事情該報,什麽事情不該報,大家應該有一定的政治覺悟。重大惡性事件如果對外曝光,一定要事先經過市委宣傳部審核,由市委宣傳部決定是否對外曝光,還是編進《重陽內參》,各大機關單位的宣傳工作,要嚴格遵守三審製度,要經過本單位主要領導審核,通過後再發布,不論是在內部網,還是在其他媒體上,都要注意這些問題……”

整個會議開了近2個多小時,市委領導和市委宣傳部領導強調來強調去,無非是在強調什麽是官方新聞的問題。按照他們的理論,官方新聞,就應該始終以官方的大局為前提,不管怎麽宣傳,都不能損害官方在公眾和輿論中的形象,官方新聞,應該一直都是官方樹立自身形象,宣傳自己政績的工具,涉及到曝光、揭露等有損官方利益和官方形象的新聞,都應該壓下來,成為內部消息就夠了,不必要到處宣講,家醜不能外揚,這是中國自古以來的規則。

接下來,市委宣傳部就先後各大網站、論壇打電話,說好話能解決的就說好話,實在講不下來的,就幹脆給點錢用來擺平。如此同時,是市委宣傳部官方網站以及各大新聞網站上,同一時間貼出了一則聲明,大意為“博客門”事件純屬誤會,是記者方小軍筆誤造成的,重陽市有疑似病人不假,但並沒有最終確診就是典型的禽流感病例,一切事實真相都以官方新聞為準,重陽市宣傳部門會及時對外公布相關信息,請媒體朋友們要以官方新聞為準,不要亂加猜測,以免帶來不好的後果。此話一語雙關,看了的人都知道,一方麵是說如果記者們不以官方新聞為準繩,就會像方小軍一樣犯錯誤,給重陽市抹黑;另外一方麵,記者如果不按官方新聞所說的那樣去報道,也免不了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滿心委屈的方小軍被重陽日報社開除後,依舊很鬱悶,“博客門”事件讓他哭笑不得,萬分憤怒卻又無可奈何。從重陽日報社離職後,幾乎每個小時他都會接到一些莫名奇妙的電話,有的是在恐嚇要求他早點刪除博文,有的是在向他求救說他是位好記者,要向他反映情況,有的純粹是在拍馬屁,盡是些我很崇拜你,你是個勇士,現在社會就需要你這樣的人存在才不會太黑,如此雲雲。

方小軍萬萬沒有想到,現如今這網絡的力量竟然是如此之大,這些天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已經徹底的擾亂了他本是很平靜的心境,他心裏和腦子裏都很亂,好像在這個時間裏,這個世界裏的一切都是錯誤的一樣。迫於各方麵的壓力,方小軍心情複雜地關閉了自己已經開辦了4年之久的博客,重新換了電話號碼,生活這才安靜下來。

方小軍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出租屋內,靜靜地想著“博客門”事件的前前後後,想起大學裏新聞係唐教授給自己講的那些做記者的道理,自己是按唐教授教的那些原則去做記者的啊,怎麽會出現這樣的事,難道是唐教授教錯了?

想起在南雲大學新聞係裏求學的那段日子,方小軍消沉頹廢的臉上泛起了紅暈,那是一段怎樣的時光嗬!也許這一輩子再也難以重複了,一群熱血沸騰的年輕人,帶著做一名好記者的夢想朝夕苦讀,一起分析經典案例,一起和教授談論做記者的學問,一起做采訪模擬,一起構思新聞策劃案,一起辦南雲大學校園新聞報,一起做校園電視新聞采訪欄目,純粹是為了一個夢想,在一個沒有功利觀念,沒有政治色彩的氛圍裏做著很純粹的學問。

而如今,走出了象牙塔,為什麽一切都變了呢,完全不是大學校園裏所學的那麽一回事兒,好像所有的都反過來了一樣。仔細一想,做下比較,好像是大學裏學的都是錯誤的,與社會現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方小軍想起畢業這麽久了,一直忙於工作,很長時間都沒有去省城的南雲大學看望自己的恩師了。現在自己又遇到了這樣的不幸,有很多很多的問題需要唐教授的開導,就去了趟省城。

南雲大學新聞係知名教授唐教授聽說了方小軍的不幸遭遇後,很能理解他現在的處境和心情,早在方小軍在他指導下做起新聞實踐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學生有著一股倔勁兒。凡事太講究原則,獨立性很強,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當時在交流中,唐教授就開導過方小軍,以你這樣的性格要麽你一直堅持下去,始終生活在世俗的誤解中,像魯迅那樣孤傲地活著;要麽就試著適當地折彎一下,才能適應世俗的環境,適應這個社會。

“小軍啊,你一直都是我引以為驕傲的學生,你的性格,你的秉性,我都很清楚明白,我能理解你,你沒有錯,隻是你的人生觀、處世觀和世俗中人不一樣罷了,所以顯得很‘另類’。看來,你是無法折彎自己了,俗話說的好,硬鋼易折。適當的時候,要學會審時度勢,剛柔並濟,這樣才能很好的適應這個社會,充分展現自己的才華,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小地方的新聞宣傳是這樣的,都是為政府歌功頌德,為官方說好話,我建議你去大城市闖闖,去知名媒體發展,重陽這麽小的一個市不適合你,你也無法發揮出自己的聰明才智!”

南雲大學新聞學院唐教授,語重心長地對自己的得意門生說。

告別了相處多年的恩師,走在曾經為青春奮鬥過的南雲大學校園裏,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還是那麽的清晰。唐教授的一番話,已經讓方小軍的心情開始慢慢地走向了釋然,走著走著,他突然想起另外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