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你還有事？”丁真見孔薇薇沒有隨所長離開，問道。

“對，再耽誤你幾分鍾時間。”

“好，說吧。”

“我們去對麵那間會議室吧。”

“那我跟他們說一聲。”

丁真向現場剩下的幾名同事交代了幾句之後，便拿起包，跟孔薇薇到試驗室對麵的會議室裏。

“什麽事？搞得這麽神秘？”丁真問。

“你不常說我們項目經理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嗎？說我們不打糧食嗎？所以我當然不好意思在你們的試驗室裏聊啦。”孔薇薇笑著說。

“嗨！那些玩笑話你也當真啊！”丁真也笑道：“我們還要靠你們給預算幹活呢，哪能詆毀你們的價值。”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盡快聊完，也放你回去休息。”

“沒事，工作要緊。”

“就是關於預算的事情......剛才所長也表態了，隻要項目上需要的，我們肯定全力支持。不過，領導說的都是原則，具體實施下來，其實還是有不少困難的，我想先跟你打聲招呼。”

“你這是什麽意思？”

“前陣子為了趕項目進度，你這邊招了不少人，對不對？我們團隊的規模從一年多以前的幾十個人擴張到現在的三、四百號人，還從好幾家兄弟單位借調了資源過來支援。你想，這樣一來，項目上的經費一下就捉襟見肘，可以理解吧？”

“所以呢？”

“現在這樣的規模還不知道要維持到什麽時候，所以，還是希望你們可以早點把問題解決，這樣團隊規模能夠下來，多餘的人可以分流去做別的項目，C595項目上的財務壓力也沒那麽大。”

“我懂你的意思了，薇薇，說到底，你就是嫌我們進度慢唄。”

“我沒有催你的意思，是想讓你在進行日常工作規劃和招人的時候，可以考慮考慮我這邊的壓力。C595是國家項目，我們肯定不會隻看投資回報和財務指標，但也不能虧得太厲害吧。到時候你們功成名就了，考核我的時候，發現一塌糊塗，找誰說理去？”

“放心吧，真到那一天，肯定一起痛飲慶功酒，怎麽可能追責？你也太過慮了。”

“好了，但願如此，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好嗎？招人的時候別太猛，也考慮考慮項目上的承受能力。”

“沒事，我就算想招人，現在也不好招。國內幹民機的人才儲備就那麽一點，已經被我們挖地差不多了。”丁真安慰道。

“唉......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人才的培養哪這麽容易......”

兩人沒有再糾結項目預算的問題，反而開始共同擔心起人的因素來。

毫無疑問，與幹任何事業一樣，人才是最關鍵的因素。

說到底，目前他們遇到的每一個問題，都是因為團隊缺乏經驗所致。

麵臨眼前的挑戰，孔薇薇其實很矛盾，一方麵，她不希望丁真再招人了，否則財務壓力會進一步加大，但另一方麵，她又清楚，目前團隊的智力密度還是不夠，靠已有成員的有機成長，肯定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隻能再找更有能力的人。

“你說，我們現在都這麽頭疼，我們那些兄弟單位豈不是更加捉襟見肘？”丁真也感慨。

“你說得對。現在中商航對我們整個中工航體係都寄予厚望，國產供應鏈就靠我們撐起來了，我們可不能掉鏈子。但客觀情況就是，我們極其缺乏民機經驗和民機資源，不僅僅體現在研發領域。”

“不知道你有沒有考慮過一個人？”

“誰？”

“我覺得他如果能來，一定可以發揮挺大作用。”

“你說的不會是……”孔薇薇不敢去想。

“小葉啊。”

“我覺得你說的是他，但我又不敢相信。”

“為什麽？”

“你們當年有一陣可是勢同水火啊，你忘了嗎？”

“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我有那麽小心眼嗎？”丁真笑道。

“那就好，不愧是副總師，有氣量！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都當過他的師傅，邀請他回來應該還是有勝算的吧？”

“這你就有點低估難度了，當時所長親自去中迪航電請他，他都沒回來。”

“此一時，彼一時。他離開所裏的時候，其實我是勸過他的，他不聽，一直在那兒幹了十年。但最近中迪航電走了不少人，有好幾個還來了所裏，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不行了，現在他們的技術和產品都受到美國出口管製，我覺得小葉在那樣的環境下，估計也很難受。”

“所以你覺得他現在能回來？”

“這不是你剛才提的他嘛？”

“我隻是隨便開開腦洞想想，並沒什麽勝算。你想啊，我們拿什麽吸引他回來呢？事業？待遇？感情？要留人，無非這三樣，可哪一樣我們都沒有啊。”

“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事業，我們現在是真正的本土供應商，我們可以做很多事情，他在中迪航電都做不了，我們的方案天生就不受美國製裁；待遇，我們的確會比中迪航電差點，可我們可以盡量給他爭取一些條件嘛，他畢竟也是所裏出去的。而且，我不相信他最後會為了一點點待遇上的差距而做出錯誤的選擇。至於感情，雖然他在中迪航電待了十年，遠比在所裏待的時間長，但我們好歹都做過他的師傅，而之前的孟所和現在的李所其實都還是挺欣賞他的，我相信，隻有在我們這裏，他才能真正找到‘自己人’的感覺。”

“不，你忽略了一點，薇薇。”

“哪一點？”

“職位。他如果回來，到底是我讓位，還是你讓位，才能讓他感到自己沒有屈就呢？”

丁真這話一出，孔薇薇愣住了。

她此前一直沒有考慮這個問題。

她忘卻了，葉梓聞很有可能對職位有要求，甚至是很高的要求！

不過，她並沒有猶豫多久：“我想好了，他如果願意回來，我就願意把位置讓給他，我給他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