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客場 考文垂（下）
森林隊的紅色大巴停在指定的地方，當唐恩帶領球員走下來的時候，他發現圍在周圍的球迷都是身穿紅色球衣的森林隊球迷，他們專門跑來這裏支持自己的球隊。盡管這場比賽隻給他們分了大約兩千張的票。
唐恩一眼就看到了邁克爾，自從那場足總杯之後，他就沒有見到這個家夥了。他把手放到嘴中，對著邁克爾做了一個噓的動作。邁克爾板著臉假裝沒看見他，唐恩哈哈大笑的跟著球員們走進了球場側門。身後響起來球迷們的高呼：“Forest！Forest！NottinghamForest！！”
在雙方球迷互相較勁兒的呼喊聲和歌聲中，球隊進入了更衣室，準備換衣服準備熱身。因為唐恩處於禁賽期，他不能踏入球場半步，所以球隊熱身他都隻能呆在更衣室裏。
“你們隻有二十分鍾！”沃克像羊倌一樣將球員們趕出了更衣室。他回頭看了看坐在戰術板前沉思的唐恩，隨後也拉上門出去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唐恩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沃克一定以為剛才他在考慮戰術，實際上他想的和這場比賽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半個月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仿佛呼嘯的火車向他駛來，讓他根本來不及靜下心梳理一番。現在好了，更衣室裏一個人都沒有，他可以好好想想自己麵臨的處境和未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又開了。近來的是伊安·鮑耶。唐恩對於他出現在更衣室有些吃驚，顯然這個人不是回來找東西的。
“我有話想給你說，托尼。”
“我有話想對你說，伊安。”
兩人馬上意識到他們想到一塊去了。唐恩笑了笑，然後示意鮑耶先說。
“是這樣的，我決定等這個賽季結束就離開球隊。”鮑耶開口第一句話就把唐恩嚇了一跳。
“什麽？”
“赫爾福德（Hereford`United）邀請我去執教，我已經答應了他們。”
唐恩張大嘴巴，表情詫異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鮑耶：“什麽時候的事？”
“一個星期前。”
聽到這話，唐恩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伊安，你不能這樣……球隊需要你！”他還想讓這個老頭子輔佐自己呢，沒想到竟然聽到這個壞消息。“你的經驗能夠帶領他們向前進……”
鮑耶搖搖頭：“錯了，能夠帶領他們的是你，不是我。”
“呃，你還在為那件事情生氣嗎？”唐恩小心翼翼地問。
對方笑了：“托尼，你真是把腦子摔壞了。”
“啊？”
“你知道我在球隊裏麵和誰關係最好嗎？”
“誰？”
“保羅，保羅·哈特。”
唐恩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鮑耶。
“保羅經常在我麵前提起你，他真的很看好你。但是對於新年後就讓你接手一線隊主教練的決定，我和他分歧很大。”鮑耶娓娓道來，唐恩卻好像在聽故事。“我得承認我很想做這支球隊的主教練，我也認為我有能力。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覺得你還沒有準備好。我可是很了解你的，這一點德斯那個小家夥也不知道。老實說，如果是新年前的你，我堅決反對。我認為你還不夠格做這支球隊的主教練。你第一場比賽的表現真拙劣。”
唐恩想到了自己被約翰森撞翻在地的那一幕，事後想起來他自己都覺得丟人。
“不過……接下來你的表現讓我大開眼界。”唐恩知道鮑耶是指足總杯那場比賽的中場休息和下半場。“也許讓你摔倒在地是上帝的安排，他給了我們一個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托尼·唐恩。在那個中場休息中我看到了你成為一個優秀主教練的素質。你知道，保羅看人的眼光總是很準，不管是看球員還是看同事，他認為你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主教練，對此我總是不屑一顧。如今我相信了。你真的可以。”
“可是，伊安……”不管鮑耶怎麽給自己戴高帽，唐恩還是舍不得他走。身邊多一個得力助手，總勝過做光杆司令。沃克剛從球員退下來，他做教練還不能讓人放心，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教練，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想想和西漢姆的上半場，他的表現並不好。
自己可以說算是剛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樣的經曆總是缺乏安全感的。而鮑耶恰好可以給他這種安全感。他需要有人在他身邊提醒他，教導他，甚至可能是批評他，總之如果他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職業教練，而不是狸貓換太子的替補，就需要鮑耶這種人。
鮑耶是很聰明的人。“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托尼。你放心，我要等到這個賽季結束之後再離開球隊。在此之前，我們還有半個賽季。另外，德斯的經驗也很豐富，他可以有效的幫助你調解更衣室的氣氛——盡管我覺得你本身就是一個調解氣氛的高手了。”
唐恩看著鮑耶沒說話。
“雖然我為球隊效力了很長時間，雖然我被他們尊重……但是如今的我也許已經不適合現在的森林隊了。德斯距離他們更近，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更融洽。我有些跟不上時代了……而你和德斯才是能夠帶領他們的人。而且，赫爾福德給了我一個做主教練的機會，我也很想重回埃德加·斯特雷特球場。”
唐恩依然沒說話。
“好了，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唐恩歎口氣：“我原本想讓你留下來的……現在沒必要說了。”
“沒有那麽壞，最起碼還有半個賽季。”鮑耶拍拍唐恩的肩膀，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鮑耶出去的背影，唐恩喃喃道：“真混球，半個賽季之後鬼才知道我還在不在這裏呢……”
※※※
二十分鍾後，球隊回來了，準備接下來的比賽。賽前的戰術安排依然由沃克主持，鮑耶在旁邊幫忙，而唐恩則沉默不語。鮑耶看了唐恩幾眼，以為他還在為自己的離去而不高興呢。
他哪知道，唐恩隻是借此機會在默默學習。他已經把該說的都告訴了沃克，沃克會把這些東西再告訴給球隊。當有一天唐恩覺得可以了，他會自己來取代沃克，成為真正的主教練。但現在不行。
教練組研究了他們的對手之後，決定本場比賽不做任何特殊的布置，以球隊慣常的戰術陣容來比賽。唐恩聽了這個安排之後，沒說什麽，默認了這個教練組的工作。實際上他是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教練組的成員好歹是專業教練，自己是什麽東西？
他決定像和西漢姆比賽那樣，先觀察半場，然後中場休息再做調整。從那場比賽中，唐恩不僅獲得了極大的信心，還發現了自己一個長處，比起賽前安排來說，他更擅長臨場指揮。他喜歡殺對方措手不及的感覺。
賽前準備的時間很快過去，沃克希望唐恩這個做主教練的最後講兩句，他這是好意，讓球員們清楚誰才是真正的頭兒。不過唐恩看這一雙雙期盼的眼睛，有些犯傻，該講什麽呢？
他突然想到了四日的那場比賽，球場裏麵那種鋪蓋天地的熱烈氣氛，和球員們在場上表現出來的鬥誌。
“還記得上一場足總杯的比賽吧？”
球員們都笑著點頭，甚至還有人攥起了拳頭。
唐恩張開雙臂，“我還需要說什麽？就像那樣去比賽！”
※※※
等球員們都跑出了更衣室，唐恩才最後一個走出去。出門就看到門口站著兩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唐恩先生嗎？”
“啊，是我。”唐恩有些奇怪。
“我們是英格蘭足總紀律委員會的……”
聽到對方報出這麽一長串的名稱，唐恩把頭靠近了一些。“有這個機構嗎？”看到對方麵色不善，他連忙笑起來，“開個玩笑！我當然知道有這個機構了！你們找我什麽事？”
這話把對方也問愣了，唐恩很快又笑起來：“開玩笑的，我當然知道你們找我什麽事！我沒打算和他們一起去球場……”唐恩指著跑出去的球員們說。
兩人點點頭，“我們負責監督您執行禁賽的情況，所以抱歉這場比賽您要和我們一起看了。”
唐恩怪叫一聲。“紀律委員會沒有美女職員嗎？”他想到了法裏婭·阿拉姆，雖然當時不覺得那個女人多漂亮，起碼比現在這兩個大老爺們兒強。“當然，這也是開玩笑的。我會和你們在一起的……”
他拍拍兩個人的肩膀，示意自己相當友好，不需要過於緊張。“我們走吧。”
“首先，先生。您需要關掉手機等一切通訊工具。”
唐恩從懷中掏出手機，很幹脆的將電池卸了下來，然後對兩人展示一番，直到他們點頭。
“BP機？”
“哥們兒，如今是二十一世紀了。”唐恩不耐煩的晃晃頭。
“對講機？”
“聽著夥計，我是足球教練，不是詹姆斯·邦德。如果你接下來還要問我有沒有無線藍牙對講機、針孔話筒、偽裝成領夾的電話、實際上是微型電腦的墨鏡、可以做手槍的皮鞋或者鋼筆……什麽的，我的回答是：都他媽沒有！”唐恩被對方板著臉問訊的態度搞起了火氣，他甩開兩個足總的人，徑直走向了球場看台。
身後兩個一身“黑衣人”打扮的足總工作人員麵麵相覷，然後聳了聳肩，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