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關於天才的一出好戲（上）
上半場第三十一分鍾出現的點球對森林隊的打擊非常沉重，接下來的時間裏，諾丁漢森林球員們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在客場被對方三十分鍾就領先兩球，對手還是曼聯，這比賽要怎麽打？
有些人又想到了他們輸給利物浦的那場聯賽，也是上半場就被打了一個0：2，接下來球隊全麵崩潰……
今天也一樣，隻有喬治·伍德還在不停奔跑，無奈他一個人在曼聯隊強大的中場麵前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上半場結束的哨音響起時，老特拉福德球場的看台上響起了紅魔球迷們的歡呼聲，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場勝利觸手可及。
唐恩沒有急著回到更衣室，而是站在場邊，目送他的手下進入甬道。所有上場的森林隊球員在經過主教練身邊的時候，都低下了頭——他們自己都覺得今天這四十五分鍾的比賽踢得實在糟糕……
對麵的福格森同樣沒有急著回更衣室，而是滿臉微笑的站在場邊，當有曼聯球員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就會拍拍對方的肩膀。
兩個主教練，一個麵無表情，一個滿麵春風，這對比強烈的就好像電子記分牌上的比分。
當球場上隻剩下雙方熱身的替補球員時，唐恩才和弗格森一前一後走進了球員甬道。
推開門，唐恩差點以為自己錯走進了空房間，毫無聲息，仿佛一個人都沒有似的。
看著垂頭喪氣的球員們，唐恩原本準備的一肚子發言稿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時候有必要換一種策略。
他咳嗽一聲，提醒屋內眾人自己地存在。這為他吸引到了不少人的目光。
目的達到，唐恩抬起手腕看看表，故作驚訝的說：“是我的表出問題了嗎？比賽已經結束了？大衛，對下表好嗎？”
克裏斯拉克知道唐恩要做什麽了，他搖搖頭：“不用對了，托尼。現在隻是上半場結束而已。”
“上半場結束？你確定？”唐恩瞪大了眼睛反問。
“我確定。”克裏斯拉克點頭道。
“嗯……”聽到這個回答，唐恩看向球員們，“看來我的表是正常的，我的記憶也沒出問題，既然如此……”
他拉長音停頓了一下，“既然我們還有四十五分鍾，那麽請問你們在做什麽，先生們？一個個哭喪著臉，讓我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記錯了時間。比賽結束了嗎？沒有！那麽你們這個樣子是因為什麽？還是說……”他揮手指向更衣室的門，提高了音量，“你們覺得下半場我們也不會有什麽起色和機會，這場比賽就這樣到此為止了嗎？！回答我！”
球員中間有人零星的應道：“不……老板……”
“在我的球隊裏，絕不允許在比賽還沒有結束，就已經放棄了希望認為自己輸定了的懦夫！如果有誰對自己和他的夥伴們沒有信心的話，現在就可以把手舉起來。距離冬季轉會期沒有多少時間了！”
沒有人舉手。
“怎麽？沒人舉手了？那剛才你們沉默不言的時候。難道都是在睡覺嗎？好吧，讓我們暫時把這個問題拋到一邊……”唐恩揮揮手，真的拋掉了。“中場休息之後十五分鍾，我可不願意浪費在說這些廢話上麵。沒錯，我們現在處境不太妙，客場比賽還落後兩個球，看起來想要起死回生很困難了。但這些都不是我們要放棄這場比賽的理由，事實上我們沒有任何理由放棄獲勝的希望。”
聽到主教練語氣放緩，剛才被唐恩罵得埋著頭大氣不敢喘得球員們這才紛紛抬起頭來。
“弗蘭克。”唐恩身體轉向更衣室一角。看著裏貝裏說，“你是邊前衛甚至是邊鋒，記住你隻是協助巴恩斯防守的。我不會批評你給了對方一個假摔騙點球的機會，但是你得知道，你是進攻球員，防守不是你的第一任務。你瞧你好幾次都和羅納爾多糾纏到了我們的禁區附近，這個時候如果我們斷球成功需要打反擊怎麽辦？”
唐恩語氣並不重，說得有理有據，裏貝裏聽得頻頻點頭，在場上一腦袋熱血，隻想著如何在和羅納爾多地單挑中勝出，完全忘了球隊整體戰術的需求。現在回過頭一想，自己做的確實很欠考慮。
“我們都知道邊路進攻除了給自己的進球製造機會外，還有一個重要作用就是壓製對方的邊路攻勢。所以，弗蘭克你回撤的太厲害，就等於讓對方壓製了我們在左邊路的進攻……”
唐恩說到這裏，裏貝裏完全明白了過來。他完全被羅納爾多牽著走了。
“我知道了，老板。下半場我不會讓他們那麽舒服的！”他攥著拳頭說。
唐恩點點頭，又轉向伍德：“然後……喬治，記得比賽之前你的任務嗎？”
伍德點點頭。
“但是你對邊路防守地支援太少了。如果你再積極一些，裏貝裏的壓力就不會那麽大了。”
伍德張開嘴，想要為自己辯解，但他緊跟著又放棄了這個念頭，什麽都沒說。倒是旁邊的阿爾貝蒂尼為他說話：“老板，我不是……實際上基恩給喬治的壓力太大了……”
唐恩點頭表示他知道，但他接著阿爾貝蒂尼的話說：“任何人和基恩一起比賽都會壓力很大地，你們以為阿森納隊長維埃拉壓力不大嗎？一樣的。羅伊·基恩……就是這麽一個人。所以，喬治，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完成不了我給你的任務，我就換人。”
對裏貝裏，唐恩說的和顏悅色的，但是對他最偏愛的喬治·伍德，他反而嚴厲苛刻到不近人情。要是一般球員，麵對這種不講理地安排，恐怕早就嘀咕上了吧？
可伍德不。伍德臉上甚至都沒有出現任何表情變化，點了點頭：“好的。”語氣平淡的讓人覺得他一定沒有聽到唐恩的話，隻是隨口應的。
唐恩也不重複問：“你明白了嗎”這類的話，轉過身去去對全隊球員說：
“夥計們，你們應該知道足球是一項集體運動，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不是一兩個人就能決定的。所以……你們也需要去幫助伍德。”他笑了一下，“別讓伍德一個人做超人，我需要十一個超人！”
“這太簡單了，老板！”伊斯特伍德舉起手站起來。
“你有什麽好建議嗎，弗雷迪？”唐恩看著他。
弗雷迪點頭，一本正經的說：“把**穿到外麵來就行了！”
就連平時總是比較嚴肅的維杜卡在聽到他的鋒線搭檔這麽說之後，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在沉寂的房間中就好像一發信號彈，所有人——包括球員和教練們——都大聲笑了起來……更衣室裏剛才令人窒息的煩悶空氣隨著大家的笑聲一掃而光。
當雙方主教練重新出現在場邊，等待下半場開球哨音響起的時候，唐恩瞟了眼福格森。這個蘇格蘭老頭子臉上浮現著若隱若現地笑容，滿麵紅光。
看到這張總是隱隱含有笑意的臉，唐恩心裏就不舒服，他趕快把臉扭了回去。
還有四十五分鍾呢，別笑得太早了，弗格森爵士……
下半場比賽開始之後，似乎還是上半場的翻版，曼聯隊借主場優勢對森林隊的球門發起了潮水般的進攻，一浪接一浪，打的森林隊甚是狼狽。
裏貝裏倒是記住了唐恩在中場休息的話，但是當他在前麵卻發現足球根本傳不到自己腳下來地時候，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跑了回去……反擊？那也要先我們不丟球才行啊。
看到球隊的情況並沒有得到什麽改善，唐恩從教練席上站起來，走到場邊。揮手向場上大吼：“喬治！！”
伍德聽到唐恩叫他，但他沒回頭。他知道唐恩叫他是為了什麽事。
基恩下半場壓上的更加頻繁，這似乎是弗格森的授意。斯科爾斯和羅伊·基恩，再加上輪流回撤的魯尼和範尼斯特魯伊，中路的防守確實太緊張了。
伍德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比賽感覺——麵對羅伊·基恩這個人的時候，他的精神會高度緊張，完全不能有喘口氣地時間，任何疏忽都可能帶來致命的結果。他沒心思去考慮其它問題，眼中隻有曼聯的16號。
唐恩很理解物的現在的情況，因為他還記得當後來基恩宣布退役地時候，他在英超賽場中頭號死敵……或者說對手帕特裏克·維埃拉曾向這位曼聯的隊長表示了敬意，稱基恩是他交手過地最偉大中場，和基恩比賽必須提起全部精神，激發自己百分之百的能量。他喜歡那種全情投入和高手過招的刺激感。
唐恩倒不知道伍德是否會喜歡這種感覺，但他可以肯定和狀態正佳的基恩踢一場你死我活的正式比賽，讓喬治獲得的成長遠比在訓練場埋頭苦練三個月大。
有句話一直埋在唐恩心底，他沒有對任何人說：就算這場比賽真的輸了，但隻要過程符合唐恩的預期，那麽他也不會有任何抱怨。連敗的壓力他還能承受的住。
他所表現出來的都是為了激勵球員們的鬥誌，並非人們想象的那般輸不起。
失敗，是勝利的必經之路……當然要有價值的失敗才行。
“羅伊·基恩拿到了球，但他沒法射門……他身邊總是跟著喬治·伍德，伍德對他形影不離。這應該是托尼·唐恩教練的戰術安排。”
基恩看到喬治·伍德逼上來，馬上把球分到了邊路的羅納爾多腳下，伍德見狀又向羅納爾多撲去。葡萄牙人看到他過來把足球又傳回到了基恩腳下。中後衛皮奎上前補位，卻被傳了身後球，幸好森林隊的右邊後衛雷頓·巴恩斯及時收到禁區裏，幹擾魯尼把球打飛了。
看見剛才這一幕，唐恩在場下搖搖頭，這樣可不行。人再快也跑不過球的。
伍德站在基恩身側，看著門將達倫·沃德向巴恩斯豎起大拇指，感謝他剛才及時回收，解除了一次威脅。他腦子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為什麽不可以這樣呢？
於是他走到阿爾貝蒂尼麵前，把自己地想法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阿爾貝蒂尼很快就明白了伍德的心思，他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雖然這辦法並不是老板的安排，但我覺得可以試試。
然後他轉身把伍德的想法告訴了大家，並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地。有人心存猶豫，因為喬治·伍德從來沒有在訓練中作過邊後衛，而西班牙人皮奎也並沒有做過後腰。
趁著死球的時間，阿爾貝蒂尼對幾個需要參加到這套計劃中的隊友們說：“我覺得這沒什麽好猶豫的。看看比分，我們已經兩球落後了，如果還不能夠扼製曼聯的進攻。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反擊。喬治的想法很不錯，皮奎，你以前打過後腰嗎？”
西班牙小子搖搖頭：“沒有，德米。”
“那為什麽不趁這機會試試呢？”
“可這是重要比賽……”
“別管那個了，這又不是什麽杯賽決賽。好了，我說就這樣定了。皮奎，平時你還是打中後衛，如果看到基恩上來拿球，你就頂出來，逼住他。然後巴恩斯。你收到禁區裏麵打中衛，把邊路走廊留給喬治。沒問題了嗎？沒了照做吧！”關鍵時刻阿爾貝蒂尼展現了一個隊長應有的幹練果敢，三下五除二把新任務分配完畢了。當然這和他的英語水平也有關係，他總是避免用語法複雜的長句，而是用短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所以大家反而很好理解。
沒有人對他這麽做有異議，因為大家都知道托尼·唐恩教練是多麽器重這個意大利隊長。他們兩個地關係有時候看起來都不像單純的教練和球員……
唐恩在場邊看到他的球員們聚在一起，然後很快就分開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然後當曼聯隊再次進攻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皮奎頂到了伍德的位置上！
“後腰！”他情不自禁叫了起來，旁邊地克裏斯拉克問道：“有問題嗎，托尼？”
唐恩連忙搖頭：“不不，沒問題，這很好……”
他還記得皮奎因為在曼聯一線隊打不上比賽，打預備隊比賽弗格森又覺得耽誤了地情況下，被租借到西甲的薩拉戈薩，一開始一樣麵臨打不上比賽的窘境。但是曼聯和薩拉戈薩的合同中規定了皮奎的出場次數——一個賽季必須上場二十次，於是薩拉戈薩就安排皮奎在比賽的最後幾分鍾上場混次數，同時還把他當萬金油使，哪個位置缺人就讓他去打。比如——後腰。
本來皮奎隻可以打右後衛和中後衛的，結果在薩拉戈薩被環境所迫，後腰這第三位置也被開發了出來。
事實證明，皮奎在後腰這個位置上幹的同樣不錯，盡管他最喜歡的還是後衛……
沒想到皮奎地第三位置竟然會提前了兩年出現在英超賽場上！
第一次打後腰的皮奎完全是趕鴨子上架，麵對基恩有些不知所措，很輕易就被晃開，幸好阿爾貝蒂尼及時補位，化解了這次危機。
皮奎向隊長抱歉的打了個手勢，阿爾貝蒂尼卻微笑著對他說：“第一次，難免的。其實沒什麽區別，隻需要注意一下你的動作，禁區外麵地防守和禁區裏麵不太一樣，不要輕易出腳，緊緊貼著他！”
皮奎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另外一側，葡萄牙天才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有些吃驚的發現他地對手換了一個人。雷頓·巴恩斯去了禁區裏，看樣子是做起了中後衛，而那個刀疤臉呢……
裏貝裏想要回來協助防守，注意，是“協助”。盡管頻繁的跑上跑下讓他覺得疲勞，但咬咬牙還是可以繼續堅持的。
伍德抬頭看到向自己跑來的裏貝裏，“做什麽？”
“老板說的，協助防守……”法國人偷偷指了指曼聯7號。
“不用。”伍德語氣生硬地拒絕了裏貝裏的好意，“你回來，誰進攻？上去。”他指著曼聯隊的後場說。
裏貝裏本想反駁，但嘴巴張開又閉上了，然後轉身跑了回去。
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就在伍德身邊，清清楚楚聽到他和裏貝裏的對話。這小子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看他一下，葡萄牙人心裏突然生出一股怨氣——看不起我？你以為就一個人便能防住我了？好呀，來試試啊！
當基恩再次拿球麵對皮奎準備突破的時候，他突然看到羅納爾多在邊路使勁向他揮手，讓他把球傳過去。
這麽明顯的傳球意圖，白癡都知道提前防守了！
基恩沒有理會，而是選擇傳給斯科爾斯。斯科爾斯再給左邊路的吉格斯，吉格斯的傳中給範尼斯特魯伊創造了頭球攻門的機會，卻被他頂偏了。
這似乎給了羅納爾多表示不滿的機會，他揮了揮手，對基恩沒把球傳給他有些不高興。基恩瞟了他一眼，然後就轉身跑了回去。
唐恩在下麵看的偷笑。剛剛加盟曼聯的羅納爾多因為自恃盤帶功夫了得，長的帥，主教練器重，頗有些高傲，很不合群，在曼聯隊更衣室的關係也極其不好。那個時候沒少傳出他的負麵新聞，甚至還因為和隊友打架直接被弗格森趕回葡萄牙家鄉好一段時間，一度傳出他要轉會離開曼聯的消息。
這小子，現在還遠未成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