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Goodbye Kiss
當四年大學時光走到終點的時候，班長和團支書就會開始張羅著“散夥飯”了，就算平時關係再冷淡的同學，也要坐在一起吃這頓散夥飯，那些關係好的小團體就更不用說了，早都不知道提前多少天吃了多少頓了。
唐恩那時候在學校人緣不佳，可是一起吃散夥飯的時候，還是會有不少同學前來碰杯，說著那些不著調的話，然後仰脖一口幹了。班級裏還有人拿DV拍了錄像，把這頓飯刻成光盤，散發給每一個同學，讓他們留做紀念。
這東西唐恩倒是沒丟，不過他也不記得放在什麽地方了，更不知道唐有沒有在搬到諾丁漢來的時候有沒有一起帶過來。
但那頓飯讓他記憶深刻，完全無需再去重新看一遍VCD光盤。同學們三三倆倆湊在一起，以前不敢說的話都在那時候借著酒勁說了出來，有的很好笑，有的很傷感。有人滿腔壯誌豪情打算在社會上書寫人生的新篇章，有些人則忙著向暗戀對象告白，有人借口發酒瘋到處找女生擁抱，有人拉著大學時期最要好的哥們兒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
總之主題就隻有一個——分手、再見、散夥。
盡管唐恩知道仙妮婭不是穿越人士，她也沒有在中國上過大學，但他無法抑製自己那顆七上八下的心往“散夥飯”上麵想。
“托尼叔叔，很感謝你這幾年來的照顧。但是為了不幹擾你的生活，我還是離開比較好。再見！”
諸如這類的話如果真從仙妮婭嘴裏說出來，唐恩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何等感受。
原來他已經習慣了有仙妮婭在的日子和生活。
哪怕她因為工作原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兩人相隔半個地球，他也未曾覺得這個女孩子真正離開了自己，從他的生活中消失。
我們隻是不能經常見麵而已……
麗莎.艾瑞兒在早晨的話給唐恩帶來了極大地衝擊。
“吃醋”這詞他以前想都沒想過，但現在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雖說他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更沒有成家立業。他地前世也沒什麽成功的戀愛經驗。但他還是知道“吃醋”是什麽意思，也知道隻有哪種人會吃醋。
問題……似乎變得複雜了。
整個上午唐恩都過的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總是無法集中在預備隊訓練上。反正這種程度的訓練也沒他什麽事，他索性戴著墨鏡一個人在場邊煩惱。
下午沒有訓練，中午訓練結束之後。大家都選擇回家。唐打算和唐恩一起回去，唐恩去拒絕了：“我有點事……”發現唐在看自己，並沒有露出驚訝地神色。他連忙解釋到：“這次絕對不是去某個酒吧找一夜情了。”
“我理解，是仙妮婭吧？”
唐恩點點頭：“她電話過來找我吃飯。對了，唐，你猜她會對我說什麽？”
“生日快樂。”
“這她昨天後半夜在我家就對我說過了。”
“這是我對你說的。你今天生日。至於她要對你說什麽，我怎麽知道？”
唐恩想想也對，唐也不是什麽戀愛專家，更不是仙妮婭本人，怎麽可能知道這種事情？他覺得今天上午自己有些過糊塗了。
“我應該回去重新換身衣服嗎？”唐恩張開雙手向唐恩展示了一圈。
“不用。我的意思是說你不管換什麽都一樣。直接去吧。”他微笑道。
於是唐恩直接去了，當然他沒忘在路上買上一束花。準備給仙妮婭賠禮道歉。賠什麽禮道什麽歉呢？——
托尼叔叔不應該把風塵女子帶回家來……
啊。麗莎.艾瑞兒小姐你就再犧牲一次吧！
唐恩坐著蘭迪地車來到了位於諾丁漢西南邊的比斯頓（Beeston，這裏距離諾丁漢市區已經非常遠了。就連唐恩都是第一次來這邊。與這個小鎮一河之隔的是克裏夫頓。諾丁漢森林的新球場修建工程正在那裏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好奇的打量著窗外的街景，唐恩發現出租車在一條狹窄的小巷子口停了下來。
“托尼。你說的那個小吃中餐館應該就在這裏了……可我沒看到店麵在哪兒……”
司機蘭迪在駕駛座上回頭對唐恩指了指窗外。一塊燈箱立在巷子口，上麵用中文和英文寫著“NOSH川菜館”。
“光有招牌沒有店鋪，中餐可真神秘。”
唐恩笑著拍拍蘭迪地肩膀：“在中國，流傳著一個定律——凡是最好吃最正宗地餐館，一定都開在不起眼的小地方，最破爛地門麵卻有著最美味地美食。謝謝你，蘭迪。”
推門下車，唐恩順著燈箱上的箭頭，徑直向巷子裏走去。繞過巷子，他看到了那家店麵小地可憐的NOSH川菜館。
看到迎麵來了一個老外，餐館的服務員非常熱情的迎上來，用中國的方式來歡迎客人，和其他外國餐廳裏那種隔著層玻璃的“紳士”禮儀迥然不同，卻給了唐恩一種難得的親切感。這種感覺或許隻有中國人才能體會到吧……
“先生幾位？”
“呃……”唐恩被問住了，他探頭向店內張望了一下。正式吃午飯的時間，小小的店麵內坐滿了食客，大多數都是黃皮膚黑頭發黑眼珠操著普通話或者各地方言的中國留學生。所以他很容易在一群中國人裏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和她一桌的。”唐恩指著坐在屋內看報紙的仙妮婭，對服務員解釋道。
他被領到了仙妮婭跟前，美麗的女孩子抬眼皮看了看唐恩，然後放下報紙，指指對麵的位置：“坐吧，托尼叔叔。”語氣有些冷淡。
唐恩坐了下來，用力吸吸鼻子，努力製造話題：“辣椒的味道。”
“這麽說這裏果然很正宗？”
“啊？”
“我找人問地。他們說這裏是諾丁漢最正宗地中餐館。而且告訴我要來的話一定要點這個……”仙妮婭指了指已經放在桌子上的一盤菜。
唐恩看了一眼。驚道：“夫妻肺片？”
“你嚐嚐，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正宗，但或許你能夠嚐出來。”
唐恩並沒有動筷子，他看著一桌子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中國菜，非常豐盛。心裏卻拿不準。仙妮婭搞這麽隆重地一桌，究竟是要做什麽。
“沒胃口？不餓？”
“呃……不。”唐恩還是不敢動筷子，他生怕吃了就真散夥了。
仙妮婭顯然理解成另外一個意思了。她端起手邊的啤酒：“對了，忘了說了。生日快樂，托尼叔叔。”
讓女生端著酒杯等，顯然不夠禮貌。唐恩雖然摸不準，還是端起酒杯，在碰杯前他小心翼翼地問：“下一句不是再見吧？”
本來繃著張小臉的仙妮婭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但是很快她就又板起臉。
“呃，我覺得我應該向你道歉，仙妮婭。昨天晚上地事情……”他把花束遞了出來。
仙妮婭放下酒杯。雙手接過花束。放在鼻子前聞了一下，很香。
“謝謝托尼叔叔……不過我並沒有生氣。我覺得你多心了。你的生活我可沒資格指手畫腳。”
“你騙人。”唐恩毫不客氣的揭穿了她的謊言。“你說話的語氣到現在還別扭的很呢。”見她肯收下自己的花，唐恩稍稍放下心來。他很想對仙妮婭解釋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但是幾次張嘴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又該怎麽說。
仙妮婭白了唐恩一眼：“怎麽才算不別扭？實際上我今天中午請你吃飯可不是為了聽你道什麽歉的。這是早就決定好了地一頓飯。”
“啊？”唐恩被說地如墜雲霧中。
“為了給你慶祝生日，我提前三天訂好的。不吃也浪費了。還有生日禮物，在停車場，就是我昨天開走地那輛吉普車。”
唐恩徹底石化了。仙妮婭輕描淡寫說出來地話究竟有多重，他不是傻瓜，他非常清楚。自己過生日，抬手就送一輛車！
但那隻是一輛車而已，用實際金錢很容易就能衡量出它的價值。唯獨這頓飯……是無法估量其價值地。
這家自己都沒來過的偏僻小餐館，據說是諾丁漢最正宗的中餐館，他不知道仙妮婭是拜托什麽人如何找到的。
“我知道你喜歡中餐……老實說，英國的食物太難吃了。”仙妮婭聳聳肩，“成天去伯恩斯的酒吧吃遲早有一天你會吃出問題的。”
唐恩夾起一片夫妻肺片，一聲不響地塞進嘴裏，慢慢咀嚼著。嗯……比正宗的略顯酸甜了些，而且不夠辣。但是……
他抬起頭對仙妮婭笑道：“果然很正宗。”
仙妮婭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別板著臉了行嗎，仙妮婭？”唐恩實在是不能適應這種冷著臉仿佛在T型台上走秀的模特班仙妮婭，他哀求道。
“可我現在不想笑。”
“你果然是在生我的氣……其實那隻是一個誤會，那個、那個女人隻是我在酒吧喝酒解悶時遇到的一個……呃，妓女。你知道，有些時候我需要……”
“是嗎？”仙妮婭反問道，然後拿起先前放在一邊的報紙，舉在唐恩眼前，讓他看那上麵的頭版頭條。
《驚爆英超著名教練托尼.唐恩的秘密女友！！》
“客串美女記者的妓女，還是客串妖豔妓女的美女記者？”
看到這張報紙，唐恩真想一頭栽倒在前麵的夫妻肺片盤子裏。
“那是記者想出名想瘋了，胡說八道的！”唐恩連忙辯解。
“胡說八道嗎？”仙妮婭將視線從唐恩臉上移開，挪到了店外那方狹窄的天空。
看到仙妮婭這個樣子，唐恩突然想到了麗莎.艾瑞兒的那句“吃醋”。
“托尼叔叔希望那是胡說八道嗎？”仙妮婭重新把視線挪了回來。
唐恩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覺得今天地仙妮婭怪怪地，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表現出莫名其妙高深莫測的表情。
“希望嗎？”仙妮婭見唐恩不答話。就追問了一句。
唐恩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他仔細的回想著自己和仙妮婭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沉默地時間有點長。這次，仙妮婭沒有催促他。
良久，唐恩才抬頭看著仙妮婭說：“我不知道。”
仙妮婭笑笑，沒有再追問下去。對她來說。托尼叔叔沒有第一時間點頭說：“希望”就很高興了。
兩個人各懷心事，沉默著吃完了這頓氣氛詭異的午餐。然後仙妮婭帶著唐恩去停車場，見見他的生日禮物。
“奔馳地吉普。希望你喜歡，托尼叔叔。”在停車場，仙妮婭指著那輛白色的吉普車說道。
唐恩用手觸摸著冰涼的車體，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最後他無奈的笑道：“仙妮婭，你這禮物太貴重了。你過生日我都隻送你便宜的龍貓公仔……”
“如果你喜歡龍貓公仔，我也會送你龍貓公仔的。買來送給願意送的人，再貴也不貴，再便宜也不便宜。”仙妮婭不想聽唐恩的那番話，她搖著頭自顧自地說道。“送我去希斯羅機場吧！”
“機場？”唐恩很詫異。
“我是偷偷溜出來的。沒時間在這裏玩了。現在得趕緊趕回去。”
“你從美國飛回來。就為了給我過一個生日？”唐恩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看著仙妮婭。
“是啊，怎麽了？”
“你不覺得……你不覺得……這太遠、太麻煩了嗎？”
“我不覺得。”搖頭。“這是我第一次給你過生日。我不願意隔著電話不痛不癢地說一句生日快樂。”
“其實隻要你能打個電話過來我就很高興了。仙妮婭。”
“我不高興！我說過了，送給自己想送地人。再遠我也不覺得遠，再麻煩我也不覺得麻煩！現在，送我去機場吧！”
不等唐恩有反應，仙妮婭自己拉開副駕駛的門，鑽了進去。
唐恩無奈地搖搖頭也拉開了車門。他發現今天很奇怪，和仙妮婭地交鋒自己從來就沒有占到過上風，以往可不是這樣的……
“好吧，我有言在先，我地駕駛技術……非常爛。”
“我的命都交給你了，你看著辦吧，托尼叔叔。”仙妮婭坐在副駕駛位上開始係安全帶。
唐恩認輸了。
“你最近很煩惱嗎，托尼叔叔？”在去倫敦的M1高速公路上，仙妮婭問正在專心致誌駕車的唐恩。
“沒什麽大不了的。”唐恩想打腫臉充胖子，卻回答的有氣無力。
“我問過唐，他說你最近喝酒和抽煙都比前更厲害了。是因為轉會的那些事情嗎？”
“主教練總要為這樣那樣的事情操心，很正常。”
“這怎麽能算正常呢？工作壓力大，不一定非要用酒精和香煙來舒緩排解。老實說，托尼叔叔，我很擔心你的身體健康狀況。你有去做過體檢嗎？”
“做那玩意兒幹什麽？”
“你最好去做一下。”仙妮婭開始扳著手指頭給唐恩列舉他的“罪狀”。“生活不規律、睡眠不好、工作壓力極大、酗酒、有煙癮、缺乏運動……你覺得自己的壽命太長了嗎，托尼叔叔？”
如果不是正在開車，唐恩一定舉起雙手投降。今天他真是怕了這個女孩子了。
“好吧好吧。我聽你的，明天我就去做體檢，然後戒酒戒煙，生活一定有規律……不過工作壓力我可管不了，這世界上不存在沒有壓力的主教練。”
“你真能這麽做就好了。”仙妮婭顯然對於唐恩的誠信有足夠的覺悟，她有些無奈的歎口氣。
在把仙妮婭送到機場候機大廳辦理登記手續的櫃台前，兩個人就要告別了。
“下次別這麽偷偷跑出來了，你這麽做會讓法薩爾先生很難辦的喔。”唐恩把手裏提著的背包遞給已經戴上了寬邊墨鏡和遮陽帽的仙妮婭。
“不偷偷跑出來想見到你就困難了，托尼叔叔。”回頭望望辦理手續的櫃台，仙妮婭終於有了一絲不舍。
“那麽忙碌嗎？”唐恩問道。
“非常忙。”
“呃……等這個賽季結束了，我一定去美國陪你好好玩一陣子。”唐恩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仙妮婭，隻能這麽說。
“那還有十個月呢。”仙妮婭撅起了嘴。
“確切來說，是九個月。聯賽五月份就結束了。”唐恩糾正了她的錯誤。
“那也太長了……”
兩人之間陷入了一陣讓人覺得尷尬的沉默。
唐恩看了看周圍的人流，提醒道：“該去辦理手續了吧？”
仙妮婭點點頭。
“那麽……再見了，仙妮婭。”唐恩揮揮手，做告別狀。
仙妮婭卻沒有同樣說：“再見，托尼叔叔。”
她和唐恩站的很近，本來低著頭有些不舍的仙妮婭突然抬起頭看著唐恩，灼熱熾烈的眼神勾魂攝魄，把唐恩看愣住了。他不明白仙妮婭要做什麽。
機場大樓的廣播開始播放催促乘坐飛往美國洛杉磯的航班的旅客抓緊時間辦理登機手續準備登機的通知，仙妮婭卻沒有轉身離去。她向前邁了一小步，幾乎鑽進了唐恩的懷裏，然後仰起頭，將自己嬌豔粉嫩的紅唇印在了唐恩的嘴唇上。
溫濕柔軟的觸覺像是被刀子刻在了唐恩的腦海中，仙妮婭吐氣如蘭，仿佛一杯美酒才剛剛放到嘴邊，就已經把唐恩醺醉了。他的大腦和身體都好像喝多了酒一樣有些不聽使喚，全身僵硬，不知所措。
恍惚間，他聽到耳畔響起仙妮婭的喃喃細語：“或許你會覺得很突然，托尼叔叔。但我等不及了……我愛你，托尼叔叔。我——愛——你。”
唐恩的腦容量已經完全不夠用了，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猛，讓他目不暇接。這句告白所帶給他的刺激已經被之前仙妮婭大膽的一吻衝淡了。就在他繼續愣神的時候，仙妮婭已經笑嘻嘻的從他懷裏跳了出來。
“這是Goodbyekiss，托尼叔叔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