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鼻子灰
南粵省省城一家招待所內，劉鎰華正焦急地等待著。蔡正華和信訪科的陳大召出去上門道歉，現在晚上10點了還沒有回來。
87年，從韓江市到省城還沒有高速公路，需要行駛7個小時以上才能到達。
韓江市一行領導風塵仆仆到達省城之後，立刻通過各種關係打聽到了兩個被打記者的家，在熟人的引導下，蔡正華和陳大召馬上準備好禮品，上門負荊請罪。
按照韓江市市委書記李沐風和市長陳榮盛的指示，今天晚上必須要摸清被打記者的情況，最好能想方設法解決，這樣他們明天向省委書記匯報情況的時候，心裏才有底。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劉鎰華趕緊起身飛快打開了門……但門外並不是蔡正華，而是市委書記李沐風的秘書小陳。
小陳不冷不熱道：“哦，我要去給書記和市長買點東西，市長沒帶秘書，你沒事在門口呆著。”
盡管小陳的口氣帶了命令的意思，劉鎰華還是沒計較什麽，一口答應了。然後就站走廊上無聊張望著。畢竟現在蔡正華都是待罪之身，自己這個小兵更就就沒什麽地位了。
這個年代，大酒店非常少，招待所遍地。這個招待所條件其實很一般，但是據說是軍隊開的招待所，所以生意很好。主要就是幹那事時候“安全”，這才是最大賣點！
一陣夜風吹過，劉鎰華突然發現天氣竟然有了一絲涼意！不知不覺中，秋天到了。雙手抱了下肩膀，劉鎰華此時突然很想家！
家……應該還是以前曆史當中那個家吧？自己的爸爸還在部隊裏麵辛辛苦苦嗎？按照曆史的軌跡爸爸快要集體轉業了吧？媽媽現在在家種地很辛苦吧？家裏10畝地，還要養豬、養雞……媽媽的身體又有病……什麽時候才能改變自己家裏的命運，讓爸爸媽媽過上幸福的生活呢？
“必須要改變！自己要盡快強大起來！隻有自己強大，才會改變全家人的命運！”劉鎰華揮舞著拳頭，咬牙切齒地道。隻不過下一刻他就有點泄氣了，蔡正華都下崗了，自己還有什麽前途？
“哎呦，小哥哥……你深更半夜站在這裏是不是在等我呀？”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伴隨著細碎而有節奏的高跟鞋。
劉鎰華從沉思中驚醒，看到一個打扮入時腳穿高跟鞋的中年女人正非常熱情地盯著自己。
“大姐，你開玩笑吧？我在等人。”這個女人實際上還是非常漂亮的，但是劉鎰華現在並沒有心情想這些男女之事。
“小哥哥，需不需要找幾個姐妹呀？姐姐那裏可是有好幾個青春美貌的小妹妹……價錢嘛，可以商量。”
劉鎰華苦笑一下道：“免費嗎？免費可以考慮！”
“哼！”妖豔女人扭頭就走，臨走前扔了一張“名片”給劉鎰華。其實就是一張質量很差的紙，印了一個電話號碼，估計就是業務聯係之類。
“有事找鳳姐！”女人留下一句話，扭著腰肢飄走了。
劉鎰華笑了笑，看都沒看，就將“名片”信手丟在走廊上。
一陣風突然吹過來，將“名片”刮得翻了幾個跟頭……看著這翻滾的“名片”……不知為什麽，劉鎰華大腦裏麵突然想起了蔡素顏！她在哪裏？如果她知道自己這個哥哥做了幾天公安局長特別助理就下課了……會怎麽想？
劉鎰華並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就在韓江電視台大門口，蔡素顏小姐也曾經盯著一張紙片發過呆！
“什麽人嘛！真是潑婦！怎麽能動手打人？蔡局長，你說我這個打挨得冤不冤？”樓下響起了韓江市信訪科陳大召無比委屈的聲音。
接下來蔡正華說：“我都說了讓你快跑！女人發起瘋來是不講道理的！”
看到蔡正華回來了，劉鎰華趕快上前迎接。不過看蔡正華和陳大召的表情，今天晚上肯定是碰了一鼻子灰，徒勞無功！
李沐風和陳榮盛知道蔡正華和陳大召回來之後，立刻開了一個碰頭會。李沐風的秘書小陳現在還沒有回來，這個端茶送水的光榮任務自然落在了劉鎰華的身上。
李沐風指著陳大召吃驚地問：“陳大召，你的臉怎麽了？”
陳大召哭喪著臉說：“書記，別提了。我去人家家裏道歉……可是那個電視台記者的老婆根本不聽我們解釋，拿起東西就打！還亮出了菜刀！我……跑得有點慢，給那個女人抓了一把。”陳大召現在白白淨淨的臉上，多出了三道傷痕，上麵塗了碘酒，感覺很怪異、很滑稽！
李沐風又好氣又好笑道：“怎麽會這樣……這電視台的記者也太牛了吧？你們可是代表韓江經濟特區去處理問題的！抓了你的臉，豈不就等於抓了韓江經濟特區的臉？真是不像話！”
李沐風現在雖然發火，但是他知道掌握主動的是人家省電視台！錄像帶在人家的手裏！韓江市這裏必須要低調、再低調！
陳榮盛鬱悶道：“老蔡，具體情況到底怎麽樣。”
蔡正華聲音低沉道：“情況很複雜！對方根本不接受任何方式的道歉，而且一定要將錄像帶播出！兩個記者挨打後，都先後返回了省城醫院接受治療。其中一個記者據說手臂骨折……反正我們今天晚上碰了一鼻子灰，事情沒有任何的進展。哎，這都怪我，沒有帶好公安隊伍……”
陳榮盛歎了一口氣，身體軟軟地依靠在椅子上。他知道奇跡不會發生，自己悲慘的命運也許明天就會開始！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大家趕快想想辦法!人多力量大,一定要集思廣益！這個事情我們必須主動解決，否則省委省政府壓下來……大家全部沒有好果子吃！”李沐風現在看起來真急了！
李沐風說完之後，現場眾人誰都不開口。現在還能有什麽辦法？你市委書記都沒有辦法，我們還能比你厲害嗎？
“如果想不出辦法，那大家就都倒黴吧！特別是你陳大召，事情是因為上訪者引起的！你的責任最大！別忘了，上一次毆打省電視台記者的那個案件，處理了很多領導幹部！”李沐風火了。
“我……我……”一向能言善辯的陳大召現在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現在的臉色慘白，頭上直冒虛汗。他知道上一次毆打省電視台記者那個事件，結果被電視台曝光後大肆宣揚，當地的黨政主要領導都受到了嚴厲處分。而事情出在他的部門，這個責任就更大了，看來自己的仕途十有八九是要走到頭了，假如上麵再順勢查查自己的經濟問題，那一場牢獄之災也在劫難逃逃了！
還是沒有人說話……劉鎰華發現房間裏氣氛有點冷，就站起來給各位領導添上一些熱水。
李沐風看到大家都不說話，就拍著茶幾吼道：“說話啊！大家都講講，必須說！要發揮集體的智慧！嗯，你叫劉……鎰華吧？你上過電視……你也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