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樟木箱子
當看到鹿書記百度百科的第一句話時,葉鳴心裏陡然一驚,差點兒失聲叫了起來:“鹿知遙,又名鹿遠,男,1953年6月21日出生……”
當看到“鹿遠”兩個字時,葉鳴隻覺得心髒猛然一跳,腦海裏忽然冒出了母親留給自己的那塊玉墜,在那塊玉墜上,刻著兩個字,一個是“涵”字,另有一個是“遠”字,而母親曾經告訴自己:這個“遠”字,就是自己父親的名字。
與此同時,母親墓碑上的那一首絕命詩也驀然回響在他的耳朵邊:“三高路遠,思念綿長;此身歿後,葬餘東崗;鹿鳴呦呦,勿悲勿傷;魂其有知,永係北方。”
母親的這首絕命詩,葉鳴是記得刻骨銘心的,隻是,他自己原來從來沒有去琢磨過這首詩裏麵的真正含義,隻知道這是母親臨死時懷念父親而寫的,也是她臨終時對父親表達的最深切地思念。
現在,當葉鳴反複咀嚼這首詩的時候,尤其是當他反複念叨“山高路遠”以及“呦呦鹿鳴”這兩句話時,腦海裏忽然生出了一個令他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的念頭:如果自己這幾天來的感覺是真的,鹿書記真的與自己有某種神秘的親近關係,那麽,母親的這首詩,就可以看做是一首暗藏有父親名字和自己的名字的提示詩:第一句話裏麵的“路遠”兩個字,正好是“鹿遠”的諧音詞;而“呦呦鹿鳴”這句詩,則直接就提示了自己的名字:因為如果鹿書記是自己的父親,那麽,自己本來就應該叫“鹿鳴”……
當腦海裏冒出鹿書記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個念頭後,葉鳴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眼睛緊緊地盯著電腦屏幕,腦海裏卻翻江倒海,陷入到了一種無法抑製的驚恐和不相信的情緒之中。
但是,盡管這件事好像有點不可思議,但是,過去自己與鹿書記交往的經曆,卻讓他感到越來越疑惑,也越來越相信了自己的這種感覺。
首先,那一次鹿書記在新冷調查時,忽然對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那塊“金玉滿堂”的玉墜感興趣,而且,在看過玉墜上雕刻的那兩個字之後,鹿書記當時神色大變,這一點葉鳴是印象非常深刻的,也就是在看過那塊玉墜之後,鹿書記忽然提出要單獨與自己在新冷賓館他住的客房談話,在談話期間,當聽到自己說母親已經去世之後,鹿書記再一次舉止異常,臉上露出了痛苦和悲傷的表情,而且後來還去衛生間呆了很久,從衛生間出來後,他的臉色很蒼白,眼睛通紅,好像剛哭過一樣,,當時,葉鳴以為他是患了病,但現在想來,也許鹿書記當時是悲傷過度。
其次,也是那次在新冷,鹿書記瞞過了所有的陪同人員,隻帶著徐立忠一個人,到灣頭鎮東崗村的那座小鬆崗上,給自己的母親上墳,並且在墳頭還擺了很多祭品,鹿書記一個省委書記,他為什麽要去給一個普通的農村教師上墳,如果他是作秀的話,是為了想宣揚母親的無私奉獻精神的話,他就不應該那麽低調、那麽隱秘,而應該帶上記者和地方領導,大張旗鼓地上山給母親上墳,同時也不應該拜訪祭品,更何況,他給母親上墳的日子,正好是母親的生日,難道這僅僅是巧合。
第三,鹿書記在灣頭鎮調查,不住鎮政府招待所,不住其他的村民家裏,偏偏要住到自己和母親原來生活過的那棟破爛的紅磚房裏去,而且,他還一定要住在母親原來的臥室裏,也不忌諱那是一個去世的人的房間,這又說明什麽。
而最為可疑的是:自己在天西市負傷後,鹿書記竟然不顧自己年過花甲,也不顧自己省委書記的身份,連夜驅車趕到天西市去給自己獻血,而且,他的血型,居然也是自己身上這種非常罕見的“熊貓血”,這又說明了什麽。
當這種種可疑的念頭在腦海裏、浮現之後,葉鳴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開始砰砰砰地狂跳起來,母親曾經告訴過自己:自己的父親在北方,而鹿書記正是北方人,也一直在京城工作;母親曾經說:你千萬不要怪罪你的父親,因為現在的生活,是我自己選擇的,與你的父親無關,你也不要可以去尋找你的父親,如果有緣,你們自然會見到;如果無緣,那就不要去強求。
現在想來,如果鹿書記真的是自己父親的話,那麽,自己就是一個私生子,而鹿書記當時正在仕途上搏殺,自己如果去尋找他,肯定會對他的仕途產生影響,母親為了不影響到他的前途,所以便反複叮囑自己不要去尋找父親……
葉鳴一直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隻是,過去他從來沒去想過自己會與鹿書記有什麽血緣關係,也不敢相信這個位高權重的省委書記,會是自己從未謀麵的父親,因此,盡管他聰明絕頂,而且對鹿書記的那種對自己的特別的關懷和喜愛大惑不解,但是,他始終沒有去聯想到他與自己的父親有什麽關係,並且在腦海裏自動屏蔽了這種關聯性。
但現在,當他產生了這種懷疑的時候,自己過去的種種困惑,好像都在這一瞬間有了答案,而且,如果自己的父親就是鹿書記,那麽,他上次安排自己去西京代替他給他父親上墳掃墓,就很好理解了:自己本來就是鹿家的子孫,本來就該去給爺爺上墳,記得當時自己在上墳時,按照鹿念紫姐姐的要求,是以“鹿鳴”的名字念祭文的,如果自己猜測沒錯,這是鹿書記蓄意這樣安排的,目的就是想要自己認祖歸宗,正式成為鹿家的子孫……
當然,這些都隻是自己的猜測,葉鳴還是不敢確定這件事就是真實的,更不敢去直接問鹿書記或者鹿念紫,但是,如果不將這個謎底揭開,自己肯定會寢食難安。
在苦苦地思索了一陣後,葉鳴忽然想到了一樣東西:母親遺物裏麵那隻自己從來沒有打開過的樟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