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南平市建設投資公司總經理黃碧月和東建集團董事長劉東建之後,南平市市委書記伍可定便點燃了一支內供煙,身子朝皮轉椅上一躺,閉目思考起來。當然,此時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剛才他吸的那支天工仙煙,還真的沒有多久呢,但這下自己又有點下意識地想吸煙了,所以他便也在無形中在思索著一個問題,自己是否需要再吸一支天工仙煙呢?但他剛才並沒有把那盒開過的天工仙煙留下,所以此時此刻他也就隻能是抽真正的香煙了。

而另外一個需要伍可定去考慮的問題就是,他現在是越來越覺得,近期南平這裏用公款吃喝之風真的是個大問題,必須要趕緊解決一下才行的。而造成公款吃喝屢禁不止的根本原因,首先在於黨風問題沒有得到根本的好轉,艱苦樸素的工作作風勤儉節約的生活作風,沒有得到根本落實,各級幹部的思想意識還停留在,那種一天到晚到處吃吃喝喝就能過天的生活狀態下。而從深層次上看,我們現有的體製性弊端也助長了公款吃喝風的蔓延。財政的約束體製太軟,財政支出的隨意性很大,支出不支出常常就是一些領導幹部的一句話。伍可定記得,我們國家某市長邀請美國的一位市長到中國時,對方說,不能成行了,因為今年的財政預算沒有安排這塊項目資金。而我們的市長說,資金不成問題,我們來解決。一座中國的城市,財政能比一座美國的城市財政更好嗎?自己先前長期在政府部門工作,對招待之類的事情關注不夠,總覺得未來爭取資金爭取項目,花些錢是應該的。看來,自己的指導思想也有誤。以後,這方麵應該注意一下了,自己是市委書記,所以這什麽事情就應該從自身作起,隻有自己做到了,做得沒有任何瑕疵了,這樣自己才可以去說別人,隻有這樣才能好好地整頓一下公款吃喝的作風。自己這個平時比較隨意就出去外麵吃吃飯喝酒的壞習慣,看來是時候得改改了。

“可定啊,你在想什麽啊?……”正在伍可定坐在那裏沉思的時候,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辦公室自從送這個黃碧月和劉東建的時候,他並沒有記得把門給關上,所以當南平市政協主席韋作寧走進他的身邊。他都不清楚,直到韋作寧開口說話了,伍可定才好像是如夢初醒一般。

這時,伍可定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韋作寧已經站在自己麵前了,於是他連忙站起來說道:“哦,是韋主席來了啊,來,快坐,快坐。”

伍可定和韋作寧倆人一起在沙發上坐下來,倆人也互相寒暄了好一會之後,伍可定才把關於韋作寧的兒子結婚大操大辦的那份處理通報遞給了韋作寧。韋作寧認真地看了一遍之後,對伍可定說道:“可定啊,通報我的處分,你怎麽能僅簽給常委們,那人大主任彭正鋒還有我呢?不往下發了嗎?這個範圍太小了。”

聽到韋作寧這麽說話,伍可定實在是有些不解了,他不明白韋作寧這話裏的意思是什麽,於是他有些疑惑地問道:“韋主席,您的意思是?”

這時,韋作寧才慢慢地解釋說道:“這省裏有些人是借我來算計你,你應該把這個通報廣泛傳達下去,別給那些人以口實。另外,咱們南平的不正之風盛行,你不妨借這個機會整整幹部的吃喝風,以及紅白事的大操大辦風。不然的話,經濟發展了,社會風氣搞壞了,還是不行啊。”

“咱們倆人想到一塊去了,我剛才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呢。如果繼續這樣下去,豈止是社會風氣搞壞了,大家都沉迷於迎來送往,誰還有什麽心思去搞建設啊?而且這些人還是一喝就醉,一醉就睡,雲天霧地,天天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白天黑夜的,以其昏昏,怎麽使人昭昭啊?”伍可定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繼續說道:“您知道的,我過去對那些為項目建設去請客喝酒的事情從不反對,而且我自己也喜歡喝上幾杯,現在的確應該反思了。”

“可定啊,我認為啊,你正好現在可以借我這個處分來大做文章,拿上幾條過硬的措施,搞些禁酒令什麽的,另外再搞一些禁止婚喪嫁娶大操大辦的規定,徹底扭轉南平黨政幹部的不正之風。我抓經濟工作不在行,但我配合你做這些事情還是可以的。”韋作寧很認真地說道。

望著兩鬢斑白的韋作寧,伍可定真的是不得不再次沉默了。本來韋作寧因為這些事情,受到這樣的處分,他的心裏也一定是不好受的,但現在自己卻還要用他的這件事情做文章,自己怎麽能做得出來呢?就是想起來,自己都覺得心疼啊,何況要不是上次由他牽頭帶著不少的幹部聯名上書到省裏挽留自己,搞不好自己如今已經是到省國資委上班了,哪裏會有留在南平市就任市委書記呢?而且,他還知道,再過一年,韋作寧將麵臨退休,一個在政壇上沉浮多年的人,誰不想保持晚節呢?誰不像鳥愛惜自己的羽毛一樣愛惜自己的名聲呢?把韋作寧作為箭垛讓人放矢,伍可定無論從理智上還是從感情上都是不能接受的。

“你怎麽不說話了?”韋作寧說,“這可不是你伍可定的性格啊,我老了,無所謂了,你還年輕,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你要多為自己的政治前途想想,現在這社會正是需要你這樣能幹事,而且又正屬於年富力強的人啊。”

“韋主席,”伍可定極為誠懇地說,“你是知道的,即便有人想整我,靠這種小事也難整倒我。但要用你做為靶子,我做不到啊。”

“可定啊,想不到你居然會這麽糊塗,“你是知道的啊,在南平這個地方,要想刹住這不正之風,就必須用重典,必須打個頭大的老虎來表明市委的決心,打幾隻蒼蠅根本就是無濟於事的。”

“韋主席,您就別再說了。我會有我的辦法來處理這個事情的,但我絕不會再傷害你,也不允許別人來傷害你。我知道,去年您的兒子結婚請酒的事情,其實這與您沒有多大關係,隻是沒有辦法被碰上了,而且我還知道這事先您也是反對這樣大操大辦的,事後您憑著一個共***的良心和政治覺悟和政治敏感,提前退還了禮金。對這樣一位令人尊敬的老共***,我怎麽能忍心在您的傷口上再抹鹽呢?”伍可定急切地說道。

這時,韋作寧想了想後說道:“不管怎麽說,狠刹不正之風的事情,市委必須下大決心。今天晚上,你嫂子包了韭菜餡餃子,等你去吃呢,我們兩個就別在這裏扯閑話了,要不然你嫂子他們該等急了。”

“行!”伍可定爽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