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現場推進會

?魷魚的法子是引石白海出動,以便製造機會讓何大龍的人當眾出他的醜。《》為官者重形象,眾目睽睽之下顏麵掃地,肚腹裏是一顆傷痕累累血滴淋淋的心,創傷極大。

但這樣做,前期的造勢必不可少。

幾天後,拆遷大隊人馬再次來到匯通西路一家小酒店時,一幫陌生的麵孔站了出來,有的是廚師裝扮,有的是服務員穿著,個個麵色不善。拆遷工作組一看就非同一般,知道是酒店有了準備,要蠻纏了。

此時,高桂達的人派上了用場,以往每每出現這種一看就像是要搞對立的拆遷對象,拆遷組便會以毒攻毒,來個硬碰硬,否則氣勢一弱,就拆不動遷不走了。

不過這一次高桂達的人碰硬不行,何大龍選出來的這撥人個個都是角兒,不像高桂達搞的盡是聲勢,外強中幹的不少,露個膀子、**上身顯出各色紋身,就以為是江湖老大或者是驍勇猛將。

衝突起來後,一個胳膊紋龍,一個胳膊紋蓮花的家夥被何大龍的人按倒,還沒掙紮兩下就嚎叫起來,因為紋身處被用玻璃碎片刮得血肉模糊。

這一下非同小可,高桂達的人一見是遇上茬子了,個個往後縮。拆遷工作組的人也麻了頭皮,事鬧大了可不行,上麵三令五申不能強拆,也算是根紅線,碰不得。而且石白海都有交待,沒有控製場麵的能力,不能惹大動靜。

局勢僵了,本來拆遷組的城管隊員還能衝一氣,但看到高桂達方麵的兩個人抱著血淋淋的膀子哼縮在對方腳下,也邁不開腿向前。

“報警,趕快報警!”拆遷組現場負責人突然醒悟過來,讓人打“110”。

“還輪得到你們報警?雇用黑社會上門打砸還有理了?”小酒店的老板在門口一聲吆喝,“我早就報警了,等會公安的人過來看看到底怎麽處警,現場大家都看到了,政府搞拆遷,雇來黑社會打手做幫凶,還有王法嘛!”

“拍照拍照,上傳到網上,讓人們看看老百姓是如何勇鬥黑社會搞強拆的!”

“把官員也照下來,讓全國人民看看鬆陽出了這樣的執法人員!”

……

暗中照應幫腔的人不少,你一言我一語把拆遷組搞得一時沒了主張,之前商議的什麽強勢震懾、黑白臉配合、一緊一鬆等措施,全都失效。

“你們這是暴力抗法!”再怎麽著必須得有反應,拆遷組現場負責人也不能示弱,畢竟還是執法者,“我告訴你們,暴力抗法就是犯法!”

“你們勾結和社會暴力執法,算不算犯法?”小酒店老板氣勢也很強,有區公安分局副局長魷魚打過招呼,簡直是牛氣衝天。

鬥嘴不算鬥,吵吵鬧鬧就那麽回事,盡拖時間了。大概一刻鍾的樣子,派出所的人來到。民警來後也沒用,魷魚有話,隻是做做樣子。

民警簡單問了問情況,跟拆遷組現場負責人小聲說了幾句,大意是這種事還真不好出手,弄不好捅出來對誰都不利,大環境擺在那兒,還是能忍則忍,忍不了就背後出手,反正不能正麵衝突。

聽民警這麽一說,現場負責人著實是沒了脾氣,但又礙著麵子,總不能灰溜溜地撤退。民警看得出來,心裏也大抵有數,便以調解的姿態和小酒店老板說,有問題協商解決,打打鬧鬧,最後兩邊都虧。

小老板點頭稱是,他對公安是很服貼的,這是社會慣例,一般的人,絕對不能跟公安擺臉色,更不能叫板,否則就是自尋死路。不過對拆遷組現場負責人可不一樣,小老板有的是架勢,他一轉身馬上又虎起臉來,對現場負責人道:“回去好好想想怎麽抓抓經濟發展,別整天和老百姓作對,還有拆遷的事,讓你們大領導來談,否則就沒得談!”

“你還想談什麽?”拆遷組現場負責人道,“該補償的已經按標準承諾了,難道還由著你漫天要價?”

“標準?誰定的?”小老板哼笑道,“由著你們一張嘴瞎嚷嚷?”

“嗌,你這人怎麽回事?怎麽說話的?”

“就這麽回事,就這麽說話!你還能怎樣?”小老板底氣十足,“還是剛才那話,讓你們大領導過來看看情況,拆遷補償就那麽點錢,夠不夠我房屋裝潢的?”

吵嚷沒耐心,打鬥又不占上風,拆遷組現場負責人實在無奈,隻好手一揮,帶人撤離。進了區委區政府大門,他恰好碰到了石白海,便把情況說了一下,遇到了阻力。

“還有這樣的事?”石白海一聽就皺起眉頭,“明顯是有組織性的嘛,派出所真就沒辦法?”

“沒有,派出所處警沒一點效果。”

“我跟項自成說說,讓區公安分局也安排人加入拆遷工作組,包括工商部門,組成多部門聯合小組,要把力度加大!”石白海道,“隻是靠城管是遠遠不夠的。”

“先前找的高總那邊的人好像也不行。”拆遷組現場負責人支吾著,“今天連掌大勺的廚子和端菜跑腿的都鬥不了,三兩下便被人放倒,還沒脾氣,就隻剩幹嚎了。”

“鬥不起來也好啊,要不群毆群鬥鬧大了怎麽辦?”石白海道,“還是得動腦子用策略,智者憑謀,勇者靠武,我們的工作要以智而治。”

“石書記,事實上不是那麽回事,你以為老百姓好對付?不行啊,他們把政策摸得比我們還透,狠起來我們都下不了手。”

“就沒講理的?”石白海頭一歪。

“嚴書記,不是沒有講理的,但講理得有個前提,就是補償款拿足了。就像今天小酒店那個破老板,口氣還不小,動不動還叫嚷著要見大領導,別人還絲毫瞧不上眼,談都不談。”

“他要見大領導幹什麽?”石白海問。

“說要你看看他們酒店的情況,補償款遠遠不夠。”

“錢呐,說到最後都是錢。”石白海道,“實在不行就多給點,不同情況要區別對待,碰上硬茬了,咱們就軟一點,要不沒法收場。”

“嚴書記,我們官方最好不出麵吧,讓高總方麵的人去協商會好一些。”

“也好,就讓高桂達安排人過去,你負責聯係吧。”石白海道,“不過有一點要注意,不能加太多,而且還要保密,悄悄的,否則後麵要是被盯住攀比,那整個事情就沒法進行了。”

交待完事情,石白海情緒有些低落,每每談到拆遷的事,總是不如意。不過好在最近一直撲在上麵,受打擊多了也有點習慣了。

情況傳到魷魚那裏,他抱著膀子好一陣尋思,先前的確是想得太簡單了,不是說讓作為拆遷對象的小酒店老板叫喚幾聲,石白海就會出麵,力量太單一不說,還遠不夠格,要知道現在石白海特愛擺譜特愛拿架子。不過越是這樣,魷魚就越覺得必須當眾給他出個醜,讓他跌足份兒。

這樣的機會隻有等,等石白海主動送上門來,因為每隔一段時間,石白海都會以現場推進會的形式來進行鼓勁。每次現場會,都是事先選好點,把順利解決的方案拿出來,到時一下出成果,弄個滿堂彩來炫耀。

也許,這一次小酒店的說服拆遷工作就是個機會。

高桂達的人找上了們,對小酒店老板說可以適當加點補償費。小酒店老板已經得到魷魚的指示,沒有生硬地拒絕,也沒有表示不同意,隻是說適當增加的額度要讓他滿意。

拖時間,是最終目的。因為再過一個星期左右,差不多又到了石白海現場推進會的時間了。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小酒店老板在五天後同高桂達方麵派出的人談妥,追加十五萬拆遷補償,同意搬遷。

這對於拆遷組來說是一個勝利,小酒店是塊難啃的骨頭,現在吃下來了,值得慶賀。拆遷組現場負責人也很高興,向石白海報告喜訊。石白海一個樂嗬,說行,剛好利用這事做點文章,開個現場推進會效果應該不錯,讓那些持觀望態度的被拆遷商戶看看,抵抗是沒有用的,最後還得服貼。

石白海不明白什麽是得意忘形,否則不會這麽自負。

現場會當天,石白海帶著拆遷綜合小組的一幫人,意氣風發,他一點都不知道,在陸鴻濤的安排下,他的隊伍裏已經出現了一大批充空架子的人。城管方麵不用說,拆遷綜合小組副組長之一的區城管局副局長,當初是陸鴻濤辦公室的副主任,關係沒得說。還有一個副組長是工商局副局長,還是陸鴻濤一手提上去的。另外,城建和公安方麵就不用說了。王三奎就分管城建,沒什麽不能調停的。公安方麵有魷魚,事情也差不多幾乎能安排。

就是這麽一幫人,雖然也在拆遷綜合小組,但作用沒有,就是充個空架子,甚至說是起副作用,連空架子都充不起來。

來到現場的石白海,真的躊躇滿誌,兩手叉腰,臉仰得很高,在一幫陪同人員的簇擁下,沿街邊走邊議,很高調。這是搞點前奏,最終還是要找那小酒店的老板,以現場和諧調和的方式,來順利解決拆搬遷問題。

媒體也來了,石白海每次現場推進會前都要與關放鳴聯係,要他在報紙、電視和電台的媒體支持上提供幫助。關放鳴是很積極的,當然原因並不是石白海,關鍵是嚴景標,老城改造提升可是他的施政綱領,宣傳好、服務好那個中心、重點工作,就是能力的體現,可以出彩,所以,每次關放鳴都很上心,親自電話安排,保證宣傳報道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