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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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在送走雷諾一行之後,潘寶山主持召開了鬆陽市園林城創建正式迎檢前期工作會。也就是在這次會議後,姚鋼擺出出了態度,和潘寶山叫起了板。
工作上會潘寶山講了很多,有關園林城創建的方方麵麵差不多都強調了,並且把責任落實到具體部門、單位的負責人頭上,總之是大有一總手接過來的架勢,完全不把坐在旁邊的姚鋼放在眼裏。講到最後,甚至還談到了另一個剛剛開始的創建----全國文明城,並且進一步延伸開來,說園林城創建和文明城創建,不僅僅是為了拿快牌子回來給臉上增光,關鍵是要把工作做到實處,目的是親民、惠民,否則就是愚民、害民。
說到這兒,潘寶山故意歪頭看了眼姚鋼,言外之意很明顯。也就是這麽一眼,讓姚鋼沉不住氣了。不過好歹還知道照顧個大場麵,畢竟台下坐了一百多口人,全市各係統的負責人幾乎都在,姚鋼並沒有當場發作,忍住了。
不過潘寶山從姚鋼的眼中看到了氣怒,此時,最需要做的就是直麵,所以工作會一結束,潘寶山就發出通知,馬上再召開個常委會。
十五分鍾後,加上石白海、雷正堂,十一個常委齊齊落座。
“剛才在會上有些話沒有說透,談到園林城創建、文明城創建,目的是為了惠民,要像水價下降一樣實實在在,讓老百姓看得見摸得著。現在,電費下調工作正在推進,不日後也將回到五年前的水平。”潘寶山再次扯出話題,他想要看姚鋼怎麽發飆,於是繼續說道:“像水、電這樣需要整治的行業,還包括房地產,現在鬆陽的房地產業已經畸形,必須早治、狠治。”
“你這是什麽思想?”姚鋼皺著眉毛歪著頭,滿嘴角都是不屑的冷笑,“鬆陽這幾年發展勢頭不錯,你潘寶山年輕有為來主持大政,我們熱烈歡迎,同時也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把鬆陽的發展真正抓上去,多考慮些發展問題,而不是今天降水價,明天降電價,搞什麽?拿點蠅頭小利來取悅於民,到底有什麽意思?”
“謔,姚市長看來很有意見嘛。”潘寶山很大度地笑了起來,“發展是大計,當然不會放鬆。不過我先打個比方,鬆陽好比就是一個人,為了實現人生目標他必須不斷奮鬥,但是,如果這個人肌體有病,我覺得還是先治病,暫緩一下奮鬥的腳步,否則人都沒了,還談什麽奮鬥?”
“鬆陽哪兒有問題了?”姚鋼晃著腦袋問道,“各行各業的運行穩步有序,病在何處?”
“水價合理嗎?”潘寶山臉色板了下來,“今天的《鬆陽日報》你看了沒有?”
“報紙能說明什麽?”姚鋼隨口反駁,說話並不過腦。
“堂堂的鬆陽市市委機關報,上傳下達、喉舌鏡鑒,不能說明什麽?”潘寶山提高了聲音,不給姚鋼說話的機會,接著發問:“好幾年了,自來水瞞天過海高價收取水費,那能算正常?還有房地產市場,已經進入惡性循環了,政府高價賣地,開發商高價賣房,能算正常?”
“照你這麽說,我們鬆陽就一無是處了?”姚鋼反駁道,“可事實證明不是,近幾年我市財政收入不斷攀升,從兩百多億增長到了五百多億,增長幅度達兩倍之多,那又說明了什麽?”
“財政收入?”潘寶山一個哼聲反問,“財政收入指標能反映的隻是酒肉穿腸過,真正的實力指標,是留在肚子裏能消化掉的,得看一般性預算收入。幾年前,我們鬆陽的一般性預算收入就已超過百億,現在呢?接近兩百億,我們就算是兩百億,增長幅度是多少?兩倍不到。這跟財政收入增長幅度相比,顯然有差距,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我們的財政數字不綠色、不健康,放任下去則貽害無窮!”
“我不否認,目前鬆陽的發展有點粗放,這與集約化、規模化發展有點相悖,但是,在發展的道路上,或多或少都要經曆那麽個起步,也就是說可以階段性選擇一些超常規的方法、措施來壯大根基,然後才能謀求更大的發展。”姚鋼道,“鬆陽的房地產市場,為鬆陽的經濟發展作出的貢獻有目共睹,是不可抹殺的。”
“姚市長你這麽認為,是因為你認識不足。”潘寶山堅持稱呼姚鋼為姚市長,“鬆陽的房地產,把整個鬆陽市害了,具體原因我不多說,用四個字概括,就是‘寅吃卯糧’!如果再這麽繼續下去,鬆陽就會徹底病倒,所以,選擇時機,堅決地從房地產市場下手根治惡疾,毋庸置疑!”
潘寶山這番話講得有氣勢,而且琢磨起來確實也是那麽回事。
此時,姚鋼麵對潘寶山的豪論開始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在嘴頭子上不能和潘寶山比,再加上對大局的深度分析、掌控平時又沒下力氣,講起來更不是潘寶山的對手,要適當避開鋒芒,所以,姚鋼震怒之下頭腦反而清醒了,臉上的惱怨之情慢慢散去,隨之而來的是常態化參會表現,不再搞針鋒相對。
不過這樣一來,在氣勢上明顯是弱了,姚鋼很窩火。
散會以後,姚鋼還是得找個發泄口,否則鬱氣憋悶會得病。他把鄒恒喜、關放鳴還有石白海叫到了他辦公室,逮著潘寶山一頓罵。
“他媽的潘寶山是個什麽東西,還沒怎麽地就開始教訓起我來了!”姚鋼氣呼呼地卷著雪白的襯衫袖子,喘著粗氣。
鄒恒喜聽著不斷點頭,他覺得姚鋼被潘寶山奚落是理所當然,因為他太不注意說話的技巧,就像談鬆陽的發展,拿出了財政收入數據做例,明顯是主動把漏洞掀出來讓潘寶山愜意地狠戳,一下就被一般性預算收入數據打得麵目全非。其實在鄒恒喜看來,姚鋼不是沒有頭腦的人,隻是性子猛了些,大多數時候說話做事欠考慮。所以,有些話在他逐漸冷靜下來之後,還是可以交流一番的。
“姚市長,看來以後對潘寶山還得再小心些,不管事情大小,都得做點準備,否則會陷入被動,令局麵難堪。”鄒恒喜道,“尤其是他主動提出的事情,在議事時更要謹慎,可千萬不能進了他的套。”
“是這麽回事。”姚鋼一臉深思,慢慢點著頭道:“其實今天常委會上我先跳起來,是個嚴重的失策,如果要傳到省裏去,就相當於是鬆陽黨政兩個班子矛盾激化,影響不好。”
“應該沒什麽。”鄒恒喜道,“潘寶山與你不和並不是秘密,省裏在進行人事安排時肯定是知曉的,但最後還決定讓他過來,說明就有一定心理準備,對你和潘寶山的衝突應該有一定存容空間,也就是有預留的磨合期。”
“那也要看衝突處在什麽程度上。”姚鋼道,“小打小鬧或許可以,但矛盾一旦尖銳起來,也許馬上就會進行人事調整,要知道,因為領導班子不和諧而拖了地方上的發展,那可是相當嚴重的事情。”
“現階段,如果調整的話,僅從鬆陽的角度來看,怕是對你姚市長不利。”鄒恒喜道,“畢竟鬱長豐還在台上。”
“我知道,很有可能我會被擠走。”姚鋼點著頭感慨起來,道:“所以啊,萬副省長他們看得還是挺深遠的,讓我不要把矛盾在桌麵上激化,現在想想還真是切膚之理,看來以後得引以為鑒。”
“這個問題如果潘寶山能想到的話,情形可能就不一樣了。”鄒恒喜道,“他或許會故意挑你的不是,以激怒你,讓你坐不住,然後把事情鬧大,最後讓省裏把你給調整走。”
“忍,看來是要忍。”姚鋼道,“不過咱們也不能裝孬種,表麵上適當對抗就行,關鍵是把勁頭全放到背後發力對付他潘寶山。”說完,姚鋼看了看關放鳴和石白海,道:“你們兩人也談談看法啊。”
“我覺得,要從削弱潘寶山的勢力入手,否則單講對抗,現在我們所處的是劣勢。”關放鳴早就想說話了,“他是市委書記,在人、財、權上麵顯然強於我們,行動起來往往事半功倍,而我們不是。”
“怎麽個削弱法?”姚鋼問。
“從他的左膀右臂下手。”關放鳴道,“任何一個團體,核心也就是幾人而已,潘寶山團夥也是一樣。”
“還不就是彭自來他們幾個人嘛?”姚鋼道,“對付起來應該不是難事。”
“難不難先不說,反正要不管目標大小,能除的就除,堅決把潘寶山的富祥幫給拆掉。”關放鳴道,“根據我的觀察,可以先對做事欠考慮的王三奎、李大炮下手,他們頭腦不複雜,對付起來或許會容易些。”
“我看也不一定。”鄒恒喜一旁聽了說道,“潘寶山來鬆陽執政,對他的人肯定會有訓話,要他們收起尾巴來。而那種訓話,對頭腦相對簡單的王三奎、李大炮其實最起作用,他們在聽話程度和執行力上,絕對要高於像尤裕那般靈活的人。”
“嗯,說的不錯,就需要這樣討論,才能不斷發掘出對付潘寶山的好辦法。”姚鋼滿意地看著鄒恒喜和關放鳴點點頭,爾後對石白海道:“白海,你呢,也說說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