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一章 得空間
具體行動之前,魷魚還是要向潘寶山稟報一下,這是個規矩,但是沒說成,電話打通後,遠在北京的潘寶山告訴他這會正忙,有事回去再說,此時,潘寶山正和鬱長豐交談,回到瑞東工作,經過短暫的適應後準備展開手腳,有些事必須打個招呼,可以說是請示,也可以說是匯報。
潘寶山準備推行一係列惠民政策措施,他不是想取悅於民,而是真的想為老百姓做點實事,讓他們感到政府為民的理念和力量,就像當初在鬆陽執政時一樣,降低水電價格,看起來是微小之事,對居民的生活似乎也不起多大作用,一個月也就節省幾十塊錢,但從作用上講卻大不一樣,那是導向和體現的問題,尤其是對部分生活比較困難的家庭來說,影響更是深厚長遠。
當然,這一次潘寶山不會從水電氣等方麵著手,相對而言,那些是小微切口,房價,才是個大頭,值得重點關注。
“鬱委員,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快收官了,作為檢驗活動成果的標準之一,惠及民生無可非議,因此,我想在瑞東做些這方麵的工作。”潘寶山麵對鬱長豐的時候,總是很謙恭,他坐在沙發前沿,兩肘撐膝,雙手輕攏。
“惠民,是永恒的,即使沒有教育實踐活動的開展,也應該大力提倡和開展。”鬱長豐以一貫溫和的口氣道,“你想從哪個方麵入手。”
“住房是大問題,房價總牽動著民眾的心,我想就目前瑞東的房價努力一下。”潘寶山道,“我認為瑞東的房價不合理,當然,這不隻是瑞東的問題,全國各地普遍存在。”
“隻要措施得當,沒有什麽不可以,但如果考慮還有不周或者是還有些無法預知、不可控製的情況,還是要謹慎一些。”鬱長豐道,“畢竟房價是一個比較複雜的係統性問題,有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萬一局麵失控,負麵作用很大。”
“鬱委員,我不能百分百說一定能成功,但也絕不是一時頭腦發熱,關於房價方麵的事情,早在幾年前我就思考過,可以說到現在有些想法應該是比較成熟的,這一點請鬱委員放心。”潘寶山道,“就這個問題我多說兩句,雖然近幾年來國家出台了不少政策,要穩住房價,但我認為目前的房價不隻是穩的問題,應該降,毫不誇張地說,畸高的房價已成了頑疾,必須動動手術刀了,否則後患無窮,拿我們瑞東省會雙臨來說,稍微好那麽一點的地段,房價動不動就三五萬一平方,邊沿區域也要一萬左右,這對絕大部分老百姓來說是超出承受能力範圍的,原因就是政府賣高價地,搞經濟總量,而房產商更是玩足了噱頭從中漁利,所以最終受損隻是老百姓。”
“嗯。”鬱長豐點點頭,“你想從哪個環節入手。”
“從根本上開刀,掐斷政府性的鏈條,國家不是提出了不唯GDP嗎,正好順應趨勢。”潘寶山道,“那樣一來,讓房產商在雙臨就漸無施展的空間,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了立足之地。”
“有難度。”鬱長豐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你的著力點放在哪兒。”
“解鈴還須係鈴人,由政府方麵發力,廣建廉租房和保障房。”潘寶山道,“充分滿足市場需求,削弱商業性投資開發建房。”
“廉租房和保障房的需求是基礎性的,可還有一部分人需要或者適合比較高檔的純商品住房消費,那個問題怎麽解決。”
“高檔住宅不是不開發,而是要限量、限地域,再說現有的市場保有量也還算豐沛,一段時期內保平穩供應不成問題。”潘寶山道,“下一步,把高檔住宅朝遠離市中心的地方規劃,什麽別墅、陽光房應有盡有,市場是保證的,僅就目前來說,新興的雙迅綿新城,瞄準的就是高檔目標,正好讓有需求的富人們過去,那樣既滿足了他們的需求,也達到了新城的繁榮,對瑞東的城市綜合體也有很大的貢獻,總的來說,市區是人民大眾的市區,是人民大眾生活和工作的地方,要還空間於民。”
“道理上是可行,但剛才我就說了,房價是一個係統性問題,牽涉的方麵比較多,最直接的一點來說,房價降了以後,部分民眾的情緒怎麽安撫,畢竟有些人已經花了幾代人的心血買了房子,如果房價短時間內大幅下降,他們的心理能平衡,不是已有報道說,不少地方的業主在聞聽降價後集體上訪要退錢或退房嗎,如果那種情況在瑞東普遍存在,不也是個問題。”
“從根本上說,類似鬧事、上訪是不是合理的,說白了是失信,市場化的東西,就是要願打願挨,房價巔峰時既然出手買房,那就要有風險承受能力。”潘寶山道,“當然,那隻是理論,出於現實需要,比如維穩等,還是要重視起來。”
“是要重視啊。”鬱長豐道,“我說的隻是小問題,大的方麵,房價還關係到全局性的工作,你也知道,現在各地普現救市舉措,甚至國家層麵都出台了傾向於救市的首套房貸款界定政策,如果瑞東的動作過猛,怕是也不合適。”
“救市,從全局來看是必須的,否則大局不穩,但也正是如此,也更需要有不同的聲音做有益的補充,才能讓房價在左右磨合中最終實現軟著陸。”潘寶山道,“所以我打算一步一步來,力爭在三五年之內,讓房價回歸到更加合理的曲線上。”
“三五年時間,也夠充裕,我以為你要急於一步到位呢。”鬱長豐微微一笑,“不過即便如此,在實際操作中也還是會困難重重的。”
“直接又單一的措施,困難肯定會不小,可如果輔以有力的配合措施,阻力就會大大減小。”潘寶山道,“我已經找準的發力點,就是教育改革,從全國範圍看,除了像北上廣等特大城市外,因為工作、生活的需要,好地段的樓房自然價高,但對於絕大多數的城市來講並不如此,房價之所以高,主因是受教育資源的影響,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學區房,這一點,就算是北上廣等地也有此規律,看看重點學校周圍的房價,都高得離譜,當然,這也是市場規律,一定程度上說不可避免。”
“一定程度上不可避免。”鬱長豐問道,“什麽情況可避免。”
“就是推行教育改革,廣泛實行教育集團化,把有實力的學校形成各自的集團,然後將所有的市區學校劃分到個集團,由集團合理分配資源,做到均衡發展,這項工作,配有督察組,如果發現有不符合要求的,立刻撤換集團甚至是地方教育部門的相關負責人,效果應該很好。”潘寶山道,“當教改積累到一定火候,就不存在所謂的優差‘學區’問題,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學區’不存在,哪裏還會有‘學區房’,沒有‘學區房’,開放商也就沒了鑽空子的機會。”
“嗯,從教改入手,聽上去是比較可行。”鬱長豐點頭道,“教改的問題,你在鬆陽時做得不錯,是個套路,現在情況怎樣。”
“總體來說連貫性很好,可以說,鬆陽的教改是個典型,可以推廣開來,不說大範圍,起碼在瑞東是可以施行的。”
“看來你已經考慮得差不多了,可以嚐試。”鬱長豐道,“不管怎樣,凡是關注民生,權為民所用,利為民所謀的工作,我都讚成,你盡管大刀闊斧地去做。”
“有鬱委員的支持,我有底氣多了,也更加堅定了信念。”潘寶山一下輕鬆了不少,不過又抿了抿嘴唇,道:“不過我也很把不準,關鍵問題是段高航,畢竟他是指揮棒。”
“你這麽說並不準確。”鬱長豐微微一笑,“黨領導一切,要聽黨的話,但很多時候個人不代表黨組織,尤其是自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開展以來,風氣大轉,現在活動即將結束,但效果是持續的,所以說,往後的各項決策會更加公開透明,指鹿為馬的強硬做派會得到進一步遏製,因此,有什麽問題完全可以拿到會上討論,往後,多數人的意見會越來越起到決定性作用,對了,瑞東的常委圈裏,你的立場有多少人擁護。”
“目前來說還有些弱勢,不過等做做工作以後,應該能占優。”
“做做工作。”鬱長豐微微一笑,含義豐富地點了點頭,道:“做工作,萬萬要注意分寸啊,過猶不但不及,還會遺患。”
說到這份上,話題就此打住,再深入也是過猶不及,潘寶山接著又說了幾件事,壟斷行業國企改革、沿海戰略、城建開發、醫療改革等等。
鬱長豐聽了思索一陣,說鐵路、石油、水電氣、通信等壟斷性國企改革等問題,一定要慎重,至於原因,鬱長豐沒多講,隻是說壟斷之所以產生是因為重要,很多行業是關係到國計民生、國家安危的,時機不成熟就不要強行推進,比如鐵路、石油等,來不得馬虎。
潘寶山當然明白,說那就穩住,壟斷性國企的徹底改革,待時機成熟了再說,鬱長豐笑了笑,說也不是不能著手,隻是要小心再小心,末了,鬱長豐又含蓄地告訴他,以後在工作方麵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看著辦,沒必要跟他交流,因為話說多了無形中限製也就會多,看上去穩健,但並不利於工作的開展。
這個是比較清晰的暗示,潘寶山能領會到,他很高興,照此看來,以後的自選動作空間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