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床

二舅沒有多少的躊躇,他隻身朝水怪遊了過去,也不知道是救人心切還是英雄主義思想泛濫,他明知道一旦跟水怪交上手,自己變成了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但是他還是視死如歸地衝了上去。

咕嚕嚕……

水怪在田螺身後噴出了一連串氣泡,似乎是在做出警告,讓二舅別輕舉妄動。此時二舅離水怪已經不到三米距離,他已經看清田螺和水怪的輪廓了,它的牙齒緊緊地咬在田螺的鎖骨上方肩部,田螺進入半昏迷狀態,大量地水朝他的口鼻裏灌進去。

二舅揮舞著拳頭,勇敢地靠近了水怪。水怪在水中竟然全身毛發矗立,後脊梁高高聳起,它已經做出了迅速攻擊來犯之敵。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好幾個人的身影從水怪的身後同時出現了!

大夥兒也看到了黏附在田螺身後的水怪,每個人的表情幾乎是一致的,帶有異常的驚詫,疑竇,不可思議,甚至不以為然。

水怪的四周突然出現了這麽多身影,它本能地四處一張望,就這麽一刹那間的分散注意力,二舅果斷上前,瞅準了田螺腰際的線繩,這是一個常見的活結,兩根繩交叉係個死結,然後兩邊的繩折一下,再重複第一步就結成了一個蝴蝶結。所以隻要一扯,便可以鬆脫出來,不過就在二舅抓住線繩的瞬間,水怪立即反映了過來,它咧嘴齜牙徑直從田螺的後背一躍而出,瞬間就朝二舅撲麵而來。

二舅眼前一黑,隻感覺頭皮一痛,糟糕,這玩意咬到自己的後腦勺了,此時他的整張臉被水怪包裹,水怪用自己的腹部黏在二舅的五官上,使他失盲。

二舅大敵當前,不過有了跟水怪打交道的經驗,他立即鎮靜了下來,要是自亂陣腳,就成了第二個田螺了。

他兩隻手馬上抓住水怪身上的毛發,尤其是它頭部後腦的毛發,抓住使出吃奶的勁兒拚命地扯,妄圖把水怪嘴巴往後拉。不過,水怪的頸椎比二舅想象得要堅韌多了,奈何怎麽拉都無濟於事。

慶幸地是,水怪的嘴巴很小,二舅的腦袋很大,即使它有鋒利的獠牙,也不能立刻扣近二舅的頭顱骨裏。它的獠牙平滑地在二舅的頭皮上摩擦出一道血痕。就像是一個大西瓜,你要妄想第一次就咬進裏麵那是不可能的,前提是你的嘴巴足夠大,不然隻能咬掉外麵的皮。

摸索中,二舅四處亂抓,突然,他摸到了一把奇怪的堅硬無比的東西,隨即他釋然了,這可是昨夜勾在水怪身上的鐵耙鉤子啊,好家夥,扣得夠深,他下意識地用力一扯,水怪在水底竟然發出一聲痛叫,好在水底發聲,它尖銳如呼嘯的震人耳聵的聲音被厚重的水層攔截住了,二舅還是聽到了這水怪在水中特有的觳觫般聲波。

周圍的人也都朝他們圍攏了過來,水怪見人多勢眾,黑壓壓的一片靠近過來,本能地從二舅頭上一躍,飛速地朝水底下一紮,兩爪入泥,然後四肢疾速攀爬,像是一隻蜘蛛在水底下移動,身後一大串被抓起的沉渣淤泥,渾濁一片,很快就從眾人的腳下哧溜不見了。

看到情境化險為夷,大夥七手八腳把田螺抱起來,然後朝水麵上遊去。二舅也緊跟著魚貫而上,不過他的後腦被咬破,隨著身體徐徐上升,他就像是頭頂冒了煙,破水而出。

“上來了上來了!”未等水下的人露出腦袋,水麵上的人一看到有黑色的人影潺潺晃動,便情不自禁地大嚷起來。

村主任抱著田螺,兩個人的腦袋露出了水麵,他立即朝竹筏上的人伸出一隻手,讓眾人把他們拉上去。接踵著,其餘人的腦袋也露出了水麵,大夥兒呼喝呼喝呼喝地穿著大口的氣。

“咦?二蠻呢?”等人都鑽出水麵了,村主任突然發現二舅不見了。在這解釋一下,二舅平日飛揚跋扈的xing格被村裏號為二蠻。

沒見到二舅露出水麵,周圍人臉上都有不妥的神色,村主任更是焦慮地四顧,莫非二舅上遊時又遭到了水怪的襲擊?

其實是二舅不巧,他一心隻顧著朝水麵上遊,沒想到直接頭頂就撞到了水麵上的筏子下麵,上麵的人也一心隻顧著去拉露出水麵的人了,沒注意到二舅的頭顱撞到筏子地下的一顫。

二舅好一會才捂著受傷的後腦勺暈沉沉地潛出水麵,不斷從頭發上下流的水稀釋著他的血流到肩膀,上麵的人見了都驚呼:“二蠻受傷了!”

“快,快,把他拉起來!”

所有人又驚又喜,七手八腳地抓著二舅的手和衣服,往竹筏上拖。二舅半個身子一上水麵就沒忘記對上麵的人埋怨:“你們這幫家夥,把筏子圍這麽緊密幹啥子?老子腦袋都給……哎呦……”

上麵的人都哈哈大笑,見人都到齊了,懸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地,有人調侃:“今天田螺就認你這個幹爹行了。”

二舅回頭看了看已經被拉上筏子的田螺,他表情釋然道:“幹爹就不必了,叫我爺爺吧。哈哈……”

“老蠻,先上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勢。”村主任對著二舅道。

“你們多使點兒勁,老子沒力氣了。”二舅便昂起頭朝眼前的人叫嚷。

幾個人剛用力這麽一扯,二舅的身子竟然猛然往下一沉,他腳踝一痛,焦急地大嚷:“我被那玩意咬著了!咬著了!!!”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眾人頃刻又陷入了凝重,剛虎口逃生的二舅怎麽偏又被咬上了呢。看來水怪是對他另眼相看了,那根紮在它身上的鐵耙鉤子都是拜二舅所賜,動輒全身顫抖,這已經不是如芒刺背的事了。

水怪是一心想置二舅於死地,它發了狂地咬著二舅的腳丫往下拉。

上麵的人都不敢掉以輕心,水怪的威力他們也都見識過了,前麵拉的人都讓後麵的人抱緊自己,免得所有人都被拉近水底去。

好在筏子小船都聚攏得很近,周圍人很快也都加入了拉扯隊伍,這次人力大盛,在數量上絕對是占了優勢,就看二舅的腿骨禁不禁得考驗了。

二舅的身體一點點地被拔出水麵,腳下的水怪也被一點點地帶了出來。就在水怪露出水麵的刹那,它鬆開二舅的腿朝眾人忿然地尖叫了一聲,那聲音破空犀利,擴散達數裏之外,在岸邊的人都聽到了水怪尖銳的鳴叫聲。甚至嚇得一個在樹上的人掉到了地麵。

水怪一叫,大夥也都散了心,要麽被嚇到了,要麽被怔住,要麽直接傻了,水怪瞅準了時機,準備把二舅拖入水中。

幸好那名端著土製霰彈槍的村民眼尖手快,看到水怪有落井下石的趨勢,趕緊抱著霰彈槍對準水怪的腦袋就是一槍,隨著槍筒白煙嫋嫋彌漫,二舅的慘叫,水怪也被打得抱頭鼠竄,帶著淒慘的痛叫沉入了水底。

這一霰彈槍的威力非比尋常,它的原理就是在滑膛槍管裏麵灌上火藥,在外麵裝上鐵沙,利用火藥爆炸力量將鐵沙噴出,射擊目標。不過霰彈槍的攻擊範圍比較大,要不是槍口和二舅的腿部靠的很近,而且隻是土製的霰彈槍,威力發揮了兩成不到,不然二舅的這半條腿估計就成了血肉模糊的蜂窩眼了。現在隻有一兩顆鋼珠彈丸進入了他的腿部,但這還是讓他痛得表情扭曲。

水怪一逃,二舅得以死裏逃生,大夥兒都拚命地把他弄上筏子,然後照顧他的傷勢。而田螺那邊已經被人抱到膝蓋上進行溺水擠壓搶救了,他嘴鼻子裏都流出了不少淤泥雜物,已經能羸弱地呼吸。

“大家趕緊離開這片水域!”村主任朝大夥喊話。

眾人紛紛劃著漿撐著篙,朝河岸邊駛去。

岸邊眺望的人開始有人重新現場直播:“糟糕,村民們幹不過水鬼勒,都被嚇跑了!”這麽一說,膽小的人都緊緊盯著從遠處朝自己逃跑過來的竹筏,生怕水怪就跟著筏子秘密潛水過來,然後冷不丁襲人。

等大夥兒都上了岸,村主任立即吩咐村民們用各種鐵絲網,藩籬,網罩,鉤子,等等,把水怪可能從水底爬上來的地方都封得水泄不通。

更有人提議到這種法子行不通,籬笆鐵絲網根本不能網住水怪,以它的身手要逃離出來簡直就是綽綽有餘。要麽直接鑽走,要麽直接拱翻了。因此要想製住水怪,村裏人必須找來幹燥的稻穗稻梗或者幹柴,把河塘圍住了點燃。

村主任立即否決了這個建議,要知道,這河塘好幾十畝的麵積呢,統統圍住得需要多少柴火,才能困住它,再者,沒抓住水怪之前這得要燒多少天啊,等柴火一燒,漫長的河岸線都覺得整個村子都被燒著了。

“不然,咱們朝水裏投毒吧,這水怪靠吃河裏的魚生存,要不毒死它,它吃了有毒的魚也會死掉,過幾天能收它的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