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重擔
劉思遠從政法委那邊回到自己辦公室後，有些意外看到組織部長葉華已經在等他了。
他連忙道：“葉部長來了很久了？快請進來坐。”
葉華站起身來和他握了握手，笑道：“不過等了幾分鍾而已，正好和小師也聊了會。”
進了辦公室，師洋上完茶後，葉華就他不在北陽期間，從她的角度也簡單那匯報了下工作，主要是側重人事調整和進修方麵的。
不過她摻雜著也特意提了幾個人見情況不妙企圖跳船去投靠淩雲天或者呂誌文，正好這幾個家夥都出現在了師洋前麵提供的名單裏。
等她匯報完工作，劉思遠道：“正好，我也有件事情和葉部長說一下。”
葉華立刻道：“劉書記請指示。”
劉思遠嗬嗬一笑道：“這次我在京城辦事，期間也得到了駐京辦同誌們的大力支持，其中我注意到駐京辦副主任羅薇同誌家人都在北陽，而她一個人在京城也呆了兩年了，我看還是把她調回來吧，畢竟我們搞工作的同時也要多關心同誌的家庭生活，不能讓同誌們為事業奉獻的同時犧牲太大啊。”
葉華顯然是聽說過羅薇的，估計大概也知道點她和呂誌文之間的故事，她略微猶豫了，不過隨即還是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這就去讓組織部同誌看看有沒有合適羅主任的位置，然後再向劉書記匯報。”
隨後劉思遠又關照了下關於最近不能批準任何人從市政府調任市委的決定。葉華聽完表情有些尷尬，劉思遠立刻猜到了原因。肯定是有人也到她那裏打招呼了。
他沉聲道：“葉部長，新區建設不可能一蹴而就，肯定有個過度過程，作為黨員，首先就要敢挑重擔，凡是那些一遇到困難就想逃避的人，絕對不能重用。”
葉華沉默了好久，最後輕聲道：“我聽你的。”
其實葉華最後那四個字的答複很值得玩味。不過當時劉思遠腦子有些混亂，因此並沒有深入去想。
見他沒有什麽反應，葉華似乎略微有些失落，隨後站起來告辭出去。
晚上荊沿選擇得吃飯地點其實很普通，就是一家路邊的燒烤店，但是不得不說味道相當不錯，而且別看人流混雜。反倒是因此兩人混跡其中毫不顯眼，正所謂大隱隱於市啊，荊沿到底是做刑偵工作的，這方麵還是比較聰明的。
荊沿一邊吃著蒜茸粉絲烤生蠔，一邊低聲但是邏輯清晰匯報道：“劉書記，您上次讓我追查呂誌武巨額現金來源。我最後找到了一些眉目，很有可能和我們北陽的著名企業正陽製藥廠有關。”
劉思遠眉毛一揚道：“正陽製藥廠？我好像聽說過，好像是我們北陽的納稅大戶。”
荊沿點點頭道：“正是，這個製藥廠確實是我們北陽的龍頭企業之一。”
隨後他頓了頓開始詳細解釋道：“一開始我先從呂家產業查起，但是遺憾的是我查遍所有呂家名下產業。也沒有發現任何公司有提取大量現金的情況，直到後來有一次。無意中和經偵支隊同事分享案情的時候，意外的注意到了正陽製藥廠的異動，他們的財務分了很多次從銀行提取過巨額現金，時間上也和呂誌武漢江買辦公樓很吻合，那時候我就留下了一個心，也許呂誌武的現金就是來自這家公司。”
荊沿喝了口啤酒，繼續道：“不過隨著調查深入，很奇怪的是，表麵上看，這家製藥廠並非呂家名下資產，甚至都找不到任何聯係。這也讓我耽擱了好多時間，直到前幾天我突然發現了一個情況，那就是正陽製藥廠有一種非常賺錢的拳頭產品，是一種跌打膏藥，主要功能就是活血化瘀，就是很常見的用來治療各種跌打損傷，傷筋動骨，風濕疼痛的那種膏藥。”
劉思遠點點頭表示當然知道那種東西，很多人家裏都會備一點以防萬一。
隨後荊沿繼續道：“正陽製藥大概是從三年前開始生產這種膏藥的，有一點比較奇怪，他們的膏藥基本不在本地販賣，全部通過一家經銷商轉到其他省份的藥店和醫院銷售，而那家經銷商的老板正是呂誌武，這終於讓我找到了兩者的關聯。”
劉思遠恍然大悟道：“那筆巨款是給呂誌武的提成或者說回扣？不過金額有點過於巨大了吧？”
荊沿點點頭道：“劉書記說看問題很犀利，但是問題是他們每年賣那些膏藥營業額也不過五千萬都不到，三年累計下來也不過一億五千萬出頭點，哪來的那麽高的提成？那次呂誌文幾乎提交了近五千萬！”
荊沿喝了口啤酒繼續道：“還有一點也很奇怪，兩家公司明明有貿易往來，卻一直堅持用現金交易，我當時就判斷，這些不協調的地方，綜合起來考慮，唯一的可能就是這種膏藥的背後有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之後我就花了一些時間去了正陽製藥廠實地深入調查了下，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讓我發現了真相！”
雖然此刻荊沿說的很輕鬆，但是劉思遠不難想象，這次調查過程肯定是相當困難的！
隨後荊沿繼續道：“最大的秘密就是，其實正陽製藥賣的根本不是膏藥而是一種熱熔膠，這個東西其實就是一種塑料，完全沒有任何療效的，唯一可說的就是倒是對人體也沒有什麽害處，反正就是那種貼了也是白貼的……”
劉思遠恍然大悟，這根本就是在做假藥啊！
荊沿喘了口氣繼續道：“那個東西成本低得嚇人，恐怕一張藥膏隻需要兩毛錢成本，倒是包裝還多花了幾毛，然後天價賣出……利潤自然驚人。不過明麵上，藥廠也不能太低的價格給呂誌武的經銷商，隻能讓後者維持一個正常利潤，不引人注意，而實際上多出來的巨額利潤，就一直通過現金方式給他個人。”
劉思遠聽了有些目瞪口呆，沒想到沒有找出集資案的背景，倒是意外把這點破事給兜出來了，不過他還是有些不解道：“那這藥是怎麽通過藥監局檢驗的……”
荊沿嗬嗬一笑道：“從來沒有通過過，所以從來也不是走的正規渠道銷售，都是靠呂誌武在各地的一些銷售人員不擇手段，甚至夥同個別醫務人員賣給了不知真相的患者，這也是為什麽呂誌武可以拿走大部分的利潤，因為他承擔了最重要的工作！”
劉思遠表示理解，這個意外的消息他還需要點時間消化，所以也暫時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隨後荊沿繼續道：“順便說下，我聽說最近市政府有意要搬遷那個正陽製藥廠，呂誌文也在前麵頂著，堅決不同意，深層次原因就在這裏，因為那個正陽製藥廠根本沒有製作真正膏藥的設備，有的隻是一個塑料加工廠，用來製作熱熔膠，他們最害怕的就是搬遷過程中被人發現這個天大的秘密。”
劉思遠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原來矛盾根源就在這裏了，作為納稅大戶，正陽製藥廠肯定是被淩市長重點盯上了……”
荊沿點點頭，隨後又吃了個烤蝦後，道：“無論如何，呂家的巨額現金來源查清楚了，劉書記，我有個問題不知道是否可以問……”
劉思遠點點頭道：“荊隊長請說。”
荊沿斟酌了下道：“我猜，劉書記此次調查巨額現金的問題，是不是和去年的集資案有關？”
劉思遠點點頭，並不否認道：“錢隆中死後，他當年募集的資金中的大部分都不翼而飛，至今仍然是個懸案。”
荊沿若有所思地想了會，隨後堅定道：“劉書記，我主動請纓調查此事！”
劉思遠平靜道：“這個案子不是市局的經偵支隊一直在深入調查？你去插手不太好吧？”
荊沿表情愣了愣，他破案很擅長，但是官場上的那一套卻不是很在行，否則以他的能力也不至於蹉跎在一個支隊長位置上。
劉思遠見他有些失望的樣子，也猜到了一二，笑著點點頭道：“我來想想辦法。”
荊沿頓時眼睛一亮，滿臉期待的樣子。
第二天一早上班，劉思遠也沒有任何通知，直接帶著師洋就衝到市公安局，張鴻濤正好在，連忙迎接到門口來。
劉思遠把他帶到會議室，開門見山道：“錢隆中一案，除了資金不翼而飛外，一直還有一個疑點。”
張鴻濤當然知道那個案子並沒有真正了結，甚至也知道省委派劉思遠下來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這個大案，但是過去這幾個月劉思遠沒有提，他也就一直在裝傻。
所以今天劉思遠終於提起此事，他也有點悟了，如今劉思遠已經死死壓住了本地勢力的氣焰，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全力以赴偵破此案。
想到這裏，張鴻濤立刻神色嚴肅，一字一句道：“請劉書記布置任務！”
劉思遠對他的態度倒是滿意，他平靜道：“好，首先，這個案子的偵破從現在開始有經偵支隊轉到刑偵支隊，因為這首先是個刑事案件！這個重擔還是讓荊隊長來挑吧。”
張鴻濤毫不猶豫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