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大的秘密

蓮生跟在運屍的衙役們身後返回縣衙。

現在有縣太爺的委派,她可以明目張膽參與這次案件的調查工作了。

大順朝因為是農民起義軍所建立的,最初的起義軍中不少女兵女將領,如開國太祖李自成的武威皇後,以及後來被封為英王的紅娘子等,因此本朝女子地位有所提高,女人拋頭露麵出來做事不會被人看不起。蓮生走訪了自己家偏院附近的鄰居們,的確有人看到朱大在午時出現過。此時很多貧苦人家還是一日二餐,正午不吃飯的人家不少,天氣比較熱,中午時大街上人影渺渺,一個頭發濕著混亂披散著走在街上的人就很是顯眼。

蓮生跑了一下午,夕食前回到縣衙,劉捕頭也已經帶著人回來了,看到蓮生悄悄拉過她說:“朱大昨日在慶陽客棧洗過澡,店裏夥計說這朱大平日還幹著掮客的勾當,專門將客商往慶陽客棧帶,換得幾個傭金。昨日他帶過去兩個江南的絲綢商人,和老板吃了幾杯酒,還在客棧的大澡堂泡了個澡才離開的。”

“劉頭,您看這個。”蓮生拿出撿到的墜子。劉捕頭接過,看了看說:“這倒像給孩子慶生的小玩意,我家小二滿月時,他姥姥家送來一套這樣的小玩意,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之類。”

鬱世釗踱著正步,背著手走過來,一把搶過那墜子:“什麽破爛玩意,不知在那地多久了,現在又巴巴的拿出來獻寶。”

他手裏把玩著,又對著夕陽的柔和光線看了看,忽然驚道:“咦。還真有點意思,你們看,這是什麽?”

蓮生和劉捕頭急忙湊過來看,在鬱世釗指點下,果然在小猴子背麵上方,係著繩子的部位因為繩子漸漸脫落,露出一個極小極小的米字來!

米!是開米鋪的還是姓米的人家?

蓮生自言自語道。

“那慶陽客棧的掌櫃就姓米!米大郎!";

“米大郎!”蓮生興衝衝地往門外走,鬱世釗喊道“站在,你幹嘛去?”

“去會會那米大郎!”

“就你?”鬱世釗目光灼灼,上上下下打量。蓮生被他的目光看的心裏打怵,挺胸問:“你看什麽?";

鬱世釗見她挺胸抬頭,嘴角一勾,蓮生這才發現自己反應過度,急忙又微微曲下身子,有點惱怒的說:“到底怎麽了。”

“若這米大真有問題,你一個小姑娘去問他,就不怕他狗急跳牆對你不利?”

蓮生楞了一下,也是這清苑縣一直比較安定,很少出人命官司,蓮生到還真是疏於防範了。

“我和你去一起去吧。”劉捕頭自告奮勇。

“本大人餓了,可懶得和你們去找什麽米大。”鬱世釗忽然伸伸懶腰。

蓮生眼睛斜瞥,心道誰說讓你一起去啊。

“自然不敢勞動大人。”劉捕頭說出了蓮生的心聲。

“哈哈,哈哈!”鬱世釗冷笑幾聲:“大人我晚飯還想找個陪吃的,就你吧,顧蓮生。”

“大人,小的還要去……”

“囉嗦,將那米大郎叫來問話便是。”

鬱世釗喊了一聲:“乾二!”

忽然一個錦衣衛打扮的人像是從地上生出一般,一閃即到。“去將慶陽客棧掌櫃米大郎帶來問話。”

“是。”

那乾二領命而去。

鬱世釗眉毛一挑:“這不就結了。顧蓮生,你們這清苑縣城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來,給大人我介紹介紹。”

蓮生為難地望向劉捕頭,後者則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淡定什麽都看不到。

蓮生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大人,本縣比較著名的酒樓當屬清苑閣。”

“好,那你就帶我去看看。”

蓮生一臉不願意,鬱世釗小聲說道:“案子案子!”

想到芳生的案子還攥在人家手裏,蓮生隻好收拾起要咆哮的心情,一臉鬱鬱:“大人請。”

一直坐到清苑閣雅座內,蓮生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鬱世釗歎息:“顧姑娘,我沒欠你錢吧。”

“大人玩笑了。”

蓮生調整下臉部表情,盡量讓自己麵部柔和一些:”大人,您想吃點什麽。”

“你看著點吧,大人我連人肉都吃。”

看著他白晃晃的牙齒,的蓮生心裏咯噔一下。

她隻好認真點了幾樣特色菜肴又要了一壺本地有名的桂花酒,小二第一次見到錦衣衛大人,嚇得戰戰兢兢,記下要求,倒退著離去。

飯菜很快就端上來,鬱世釗看看,很是滿意。蓮生認命地給他倒上桂花酒,鬱世釗深吸一口氣:“不錯不錯,此酒顏色澄明,桂花香氣濃鬱。”他端著杯子嚐了一口“一股子甜香,堪為佳釀。”說著親手執壺又為蓮生倒了一杯“顧姑娘,你也嚐嚐。”

“小人不會飲酒。”

蓮生前世還是喝過酒的,同學聚會能喝一瓶啤酒。這一世楊家家教很嚴,楊泉都很少飲酒,別說蓮生了,她也不知這桂花酒度數高不高,擔心喝多了在人前出糗就不好辦了,於是連連推辭。

“大人我給你倒上了,你不喝可是……”鬱世釗微微一笑:“還在記恨昨天公堂之事?”

“小人不敢,昨日是小人自己不夠謹慎。”

“真不喝?”

“真不會喝酒。”

鬱世釗忽然探頭過來:“你若喝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關於你弟弟案子的秘密!”

蓮生聞言眼睛一亮:“大人所言當真?”

“真的不能再真,比珍珠還真!”

蓮生看了一眼杯中的桂花酒,深呼吸一下,拿起杯子一口喝下。

“好!好!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勁。”鬱世釗拍著巴掌哈哈大笑,蓮生睜著黑白分明濕漉漉的大眼睛望著他:“大人,您可以說那個秘密了。”

“哈哈,你還真好騙!”

蓮生聞言,心口一滯:尼瑪的騙人啊。

卻見鬱世釗接著壓低聲音說道:“這秘密可知告訴你一個人,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你發誓!”

蓮生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練練點頭:“是,我發誓,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大人請講。”

“你可知你弟弟顧芳生為何出現在胡氏被害現場?”

“為何?”

“話說大人我這次從京城來這清苑縣所為何事,你可知曉?”

“調查顧尚書?”

“聰明聰明!”鬱世釗眼中閃著笑意:“我正好是昨日午時後到清苑縣的,期間收到關於你們姐弟的一些情報,直到我來到你們的住處,發現了一起凶殺案!”

話音未落,蓮生蹭的一下跳起:“難道,難道大人你目睹了凶案發生?”

“非也非也,我來到楊家時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鬱世釗半眯著眼睛一副享受狀:“那就是飄著一種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那是死人的味道!”

看著他一臉得意和陶醉,蓮生心道,真是個大變-態。忽然她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盯著鬱世釗,一個字一個字的問:“然後,然後,鬱大人,你做了什麽!”

鬱世釗讚歎:“聰明啊聰明,你果然猜到了不是嗎?如你所想,就做了那個!”

“我們姐弟和大人你無冤無仇,為何這樣!”蓮生臉漲的通紅,一氣之下不由地使勁拍了一下桌子,鬱世釗剛倒的一杯酒被震得晃了晃灑出,鬱世釗歎氣:“可惜可惜,如此美酒,灑了真是可惜。”

“是你用迷藥迷倒了芳生,並將他搬運到胡氏房中的。”

“哎呀,這點小事哪裏用大人我親自出手呢。”

“為什麽!為什麽這樣做?”

“好玩啊,我想看看顧尚書的這對兒女是否真如密報所雲的穩重謹慎,當然還有聰慧。”

“把我們當猴子耍,看著別人在你設的局裏被冤枉被打板子,就那麽開心?”

“那是當然,大人我看人挨板子真是神清氣爽啊。顧蓮生,你別指望有誰疼惜你,有些人天生的賤命,就是這鞋底泥,被狠狠踩著,一輩子都不能翻身,有些人不甘心被踩,等著有一天會刮大風會吹起來,迷上人的眼睛,往他們嘴巴裏吹!讓那些踩自己的人滿嘴泥!而我,現在就是你們等待已久的那場大風。”鬱世釗擺出推心置腹的姿勢:“我把令弟卷入案子,這就是個考試,顧蓮生,你的表現大人我很滿意,有連中三元的驚喜。怎麽樣,和我合作吧,隻要把顧尚書絆倒,一切都好商量。”

“你這卑鄙……“蓮生氣的渾身發抖,指著鬱世釗脫口就要罵人,但最後還是咽了下去,他是錦衣衛指揮使,自己惹不起!

“卑鄙無恥下流?哈哈哈哈哈!”鬱世釗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詞兒,你那個爹顧尚書帶著一幫子所謂清流的廢材們每天變著法兒的寫折子罵我,都是這一套,耳朵要長繭子了。”

就在這時,就聽著門外有人說道:“大人,米大郎帶到。”

“帶進來吧。”鬱世釗笑眯眯對蓮生說:“冷靜一點顧姑娘,這可又是一條大魚,小心再脫鉤,你弟弟就真的不能洗清冤屈了。”

“明明是你們……”

“噓……你可發誓不會跟別人說,再者你說了也得有人會信。”

“你!”

蓮生惡狠狠地盯著他,目光像是要將他臉上鑽個洞。

門開了,錦衣衛乾二將米大郎帶進來,然後退後一步,站在門口等待吩咐。

那米大郎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麵色黝黑,下巴卻幹幹淨淨沒一點胡須,進門看到鬱世釗急忙拜見。

“你是米大郎?開客棧的。”

“小的正是,不知大人召喚小的前來,所為何事。”

鬱世釗拿起筷子夾菜,若無其事的說:“顧姑娘,你來問吧,也讓大人我再看看你的本事。”

絕對不要動怒!絕對不能生氣!深呼吸,吸氣!呼氣!蓮生在內心安慰了自己無數遍,慢慢將怒火壓下,冷靜的問:“米大郎,你可認得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