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今生(四)

年青人把朱宣帶到一間大辦公室裏,推開門讓朱宣進去。這一間房子外麵是會客室,中間是隔開來,上麵放著一些瓶瓶罐罐,房間裏走出來一個年紀在五十多歲的老人,清瘦的麵龐上看著還是有正氣。

“你是小朱,歡迎歡迎。”歐陽教授伸出手來,不是多熱情,卻是很鄭重。接連的幾個月裏,每個月都有一篇專業性很強的文章寄到專業的雜誌上麵。

考古的人對於古董的研究,越往前越難,資料越少東西也不多,明清之古董器具最多,不過是因為年代近。朱宣發出來的文章研究年代更久遠一些,在專業雜誌上也掛一個職位的歐陽教授決定關注一下,這個人是誰?哪一家大學出來的,又跟的是哪一位教授。

朱宣得到邀請以後,這就決定來了,這是他和外界接觸的一個機會,有如女人需要工作,方便和外界接觸。以朱宣的思緒他當然想不到這一點兒上,不過他自己要和外界接觸。

被人喊小朱不是第一次,第一次喊朱宣的是妙姐兒的父親沈父,朱宣將就著聽,此時好似在人屋簷下,不得不對著這製度低頭。

教授是一個職稱,朱宣已經弄的明白,他在網上搜索過歐陽教授的一些資料,又和古董商小何通過一次電話,問過他歐陽教授其人,也問過其它的一些有名考古人士。歐陽教授領國家津貼,在外麵的名聲是一個嚴謹不好相處的人。

相人先相麵,朱宣看過網上的照片,又和歐陽教授通過幾次電話,聽過多方麵的側麵打聽,此時真人站在麵前,朱宣對歐陽教授下一個結論,這個人可以相信。為著謹慎,人也就在眼前,兩個人都坐下來,客氣地開始談話。

歐陽教授聽著朱宣編造的謊言,並沒有揭穿他,上了年紀就有這樣一個好處,別人說假話肯定有他的理由,或者是他不信任,也有他是難言之隱的原因。對著朱宣一路編造的學校和教授,手指上香煙嫋嫋飄散的歐陽教授煞有介事地道:“是啊,你說的這幾人我都認識,”就差說關係不錯。

這下子輪到朱宣啼笑皆非,我這都是編的,編一個蒙個正著是我運氣好,編了幾個人你都認識?真是了不起,朱宣在心裏誇獎歐陽教授,用妙姐兒的一句話說,真是頂呱呱,此人知趣,配合到這種地步。

這配合還沒有完,歐陽教授把手中的香煙在煙灰缸裏彈過煙灰,手掌輕拍著桌子道:“我想起來了,是我們在廬山開會的時候,你學校的這幾位教授我都是見過的。”

朱宣嗬嗬笑了起來,這老頭子有趣。歐陽教授用眼角瞄一瞄這個年青人,你編,你還接著編,把活的恐龍編出來我也奉陪你。

“小朱,”歐陽教授還沒有完,慢條斯理地道:“你說的這幾位教授跟我關係都不錯,就是最近電話都換了是怎麽回事?新的電話你給我一個,方便我同老朋友聯係。”

朱宣忍住笑:“換線路,等換好了還是舊電話,您等等再接著打。”強忍著笑的朱宣覺得自己準備工作幸好做的充分,不然的話被他能問倒。眼前蒙得住蒙不住倒也算了,不能讓這個看起來滑滑的老頭子問倒了。

以前同妙姐兒說過,老也是老狐狸和老奸巨滑的意思,老不代表就不好。此時眼前坐著的這一個就是老狐狸和老奸巨滑,坐在那裏喝著茶抽著煙,慢騰騰地配合著朱宣的連篇假話。

歐陽教授聽到朱宣這樣離譜的回答,還能忍住不笑。他點一點頭道:“難怪,我說聯係不上,這樣吧,你回去幫我問候一下,讓他們給我一個電話,老朋友了,多少年沒有見,想著呢。”

“我一定帶到,”朱宣笑嗬嗬,我給你往哪裏帶,帶到上古洪茺裏去。覺得這樣談話可以結束的朱宣站起來對著房中擺著的一些瓶瓶罐罐看一看,能說出來的隻有一個。說到這一塊兒的時候,歐陽教授也是極其認真的聽著。

眼前的年青人讓人感覺十分的沉穩,就是這一個沉穩讓歐陽教授願意陪著他亂說一通。再聽著朱宣的專業評論,歐陽教授在心裏過濾地很快,他到底是什麽來曆?

邀請朱宣來,歐陽教授是說在前麵:“有一個專業的會議,你的鑒賞能力不錯,希望你能來參加。”

等到廢話說過,鑒賞能力也看過,歐陽教授是想多說一會兒。隻是外麵傳來敲門聲,剛才帶路的年青人走進來,對著歐陽教授客氣地道:“又有客人來了。”

“我們以後再聊,讓小蔣帶你去辦個手續,你可以住到會議訂下來的賓館去。”歐陽教授對朱宣還是相當的客氣,再次站起來主動伸出手:“有什麽事情,你可以來找我。”一個說假話的人往往代表著,心中有事情,他不方便說。

猜對了的歐陽教授猜不到朱宣的難言之隱,朱宣站起來沒有拒絕歐陽教授溫暖的手,卻拒絕了住過去:“我有地方住。”一切一切的根源就是那張身份證,小地方條件差不過敢住,大的賓館會不會聯網查到身份證的真假,朱宣不知道。

這一點上是妙姐兒想和朱宣出去旅遊,而不敢成行的原因。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關起門來,朱宣靠在**想著今天的談話就忍不住要笑。再想想妙姐兒隻是思念,把手機拿出來打開,裏麵是一長串的未接電話,妙姐兒這個孩子一定是氣狠了。

重新關上手機的朱宣此時沒有達成自己想要的一切,他是不打算和妙姐兒聯係,免得讓她擔心。看窗外大街人流車輛,朱宣的心中突然起了一種輕鬆的心情,老天讓我這樣走一次,肯定是有它的用意,或許是想讓我明白妙姐兒的一些心情。

接下來是幾天的會議,會議上有三、兩個人朱宣認真看一看,覺得自己求助於歐陽教授還是運氣好。至少在電話裏的聲音,歐陽教授聽起來更為靠譜一些,不象有些人隻是旁敲側擊地盤問自己的來曆,那聲音分明是擔心被搶了位置。

學術界的位置重不重要,有沒有人搶,有沒有人捍衛到底,網上有登可以查找。一連幾天的會議,朱宣次次都到場,不過他拒絕坐到歐陽教授的旁邊,而是自己坐在一旁隻是觀察人,他沒有認真聽,認真看的隻是身邊的人。

會議結束的那一天,歐陽教授接到朱宣的電話:“方便再見一見嗎?有事情要請教。”歐陽教授欣然同意,在電話裏再糊弄朱宣一下:“我後天要到你學校裏去呢,你來你來,我正好把你一起送回去。”

這當口兒,還要聽人開玩笑,再次啼笑皆非的朱宣進到歐陽教授的房間時,不再打算同他這樣玩下去。

表情很誠懇,聲音很誠懇,說話很能打動人。眼神聲音和表情全都配合一致的時候,朱宣苦惱地告訴歐陽教授:“來了這幾天,覺得您是一個可以相托付的人,我有一件麻煩事,請您給我指點一下。”

歐陽教授也打起精神,此人不打算說假話,決定對我說實話。一般這樣隱藏的實話都是棘手的。對著麵前這個沉穩如山的年青人,看著他苦惱,歐陽教授還是想過以後認真的道:“你說,我盡力而為。”

外麵雪花飄飄,房間裏香煙嫋嫋,不抽煙的朱宣對著歐陽教授吐出心裏話來,至少朱宣麵上是一派心裏話的表情:“我失憶了,”

這個理由是朱宣看過太多的報紙想出來的,看一看歐陽教授全沒有奇怪的表情,再接著道:“又丟了東西,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從哪裏來。。。。。。”

見過恐龍見過不少古墓的考古教授對這些稀奇的事情應該不奇怪,是以歐陽教授聽過以後,還有心情胡扯幾句來開解一下朱宣的心情:“失憶,是意識、記憶、身份、或對環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壞,因而對生活造成困擾,而這些症狀卻又無法以生理的因素來說明。失憶有不同的類型和不同的程度,一般失憶是可以治療的,”

說到這裏,歐陽教授同朱宣又開了一次玩笑:“你是屬於哪一種?”朱宣對著這隻老狐狸隻能笑:“我屬於暫時治不好的那一種,我自己到處去看過。聽說您德高望重,這才上門來求助。”

一通吹捧,朱宣有如吹捧皇帝,吹捧的歐陽教授這種見過滄桑的人都有些飄。趕快穩一下心情,歐陽教授坐踏實了,才笑著道:“你要我幫什麽忙?沒處住,我可以開個介紹信,你住以我們學校的招待所去。。。。。。。”

朱宣擺一擺手:“這些不是問題,我來求助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不知道您能不能幫忙,不過我來添麻煩了,還是感激的。”

小小的一個激將法,歐陽教授也啼笑皆非:“你說吧,什麽事情?”房間裏一老一小兩個人對看一眼,朱宣這才說出來:“我需要一張身份證,要合法的。”

雪花漫漫飛舞在空中飄揚,又是一個聖誕節,踏著雪花回家去的妙姐兒和十四歲有說有笑,剛從公司聚餐上回來,哈一口氣都有淡淡的酒味兒。

十四歲拉著妙姐兒在同她說話:“行不行,你覺得行不行,妙妙,你要幫我一把。”妙姐兒抿著嘴兒笑,拉著十四歲讓她招供:“你先交待,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雪花落在十四歲通紅的麵頰上,那通紅不知道是酒意還是不好意思,十四歲嘟囔道:“就是你們天天說不要算命理不要算星座,我這就閉著眼睛找了一個?”

“閉著眼睛找一個?”這話聽著真是開人心,妙姐兒先笑了幾聲,對上十四歲抱怨的眼光,這才強忍著笑意,一片真心地道:“天天算著恩愛夫妻年齡相差多大,星座是什麽配什麽是不對,可是閉著眼睛找一個,這話真讓人擔心。十四歲,我擔心你。”

十四歲快馬斬亂麻,在一個月前找了一個男朋友,在都市的快餐步調下,已經發展到同居。十四歲臉紅紅的道:“我姐姐明天就到了,你一定要幫幫我,不然的話我沒處住,我隻在你那裏借住一晚上,哄一下我姐,說是我們兩個人合住就行了,妙妙,你得幫忙才行,你心眼兒最好。”

心眼兒最好?妙姐兒一聽就要笑,從古代到今生,聽起來這話不中聽。對著十四歲求懇的眼光,心眼兒好的妙姐兒笑嘻嘻:“行,”

十四歲歡呼一聲,抱著妙姐兒的手臂搖上幾搖:“你太好了,那咱們說好,明天晚上我和我姐過去住一晚上,後天就不再麻煩你了。”

前麵就是公車站台,一輛公車在雪地裏慢慢駛來,十四歲再“哎呀”一聲,再道:“我的車來了,”邊跑邊回頭招手的十四歲再說了一句:“記得了啊。”

妙姐兒搖搖手笑著看到十四歲上車,她住的地方很近,慢慢走也就到了。雪花搖曳沒有及腰深,妙姐兒還是想起來朱宣的離去,身邊是年青的笑聲,表哥人在哪裏?

悵然的妙姐兒隻悵然了一會兒,再想起來十四歲剛才的話,又忍俊不禁。十四歲突然變的聰明,人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個傻子,十四歲就是一個特例。

與男友同居怕自己路過這裏的姐姐發現,就說是一直和自己租住在一起。對著夜空中的蔚藍,妙姐兒好笑,我就想不出來這樣的主意,如果我能想的出來,或許媽媽不會這麽擔心。

不一會兒就走到家,妙姐兒掏出鑰匙開門,房裏的沈母聽到動靜也走出來,看到妙姐兒進來,沈母才抱怨道:“這是什麽公司聚餐,要吃到這麽晚?”

房裏的溫暖氣息更催生酒意,妙姐兒抱著母親的身子笑容滿麵:“媽媽,我愛你。”沈母笑著在女兒的身上輕拍幾下:“這麽大的人還撒嬌,累了吧,快去洗一洗來睡覺。”

對著牆上的時鍾,沈母指給妙姐兒看:“你這鍾差的也太多,我把它調好了。”妙姐兒吃吃笑了兩下,露出一個調皮的笑臉來:“謝謝媽媽。”

睡下來以後,來了有兩天的沈母又開始說自己的擔憂:“現在的年青人工作的地方都不在自己的父母身邊,象我和你爸就照管不到你。妙妙,你這算不算時下的同居?”沈母是歎氣把這話說出來了。

這話在沈母的肚子裏足足的忍了兩天,白天女兒上班,沈母幫著收拾房子做飯,看到衣櫃裏有朱宣的衣服,鞋櫃裏有朱宣的鞋子,浴室裏有朱宣的洗浴用品,無處不存在著朱宣的氣息,沈母擔足了心。

貼著母親睡的妙姐兒很是歉意,生兒育女養大成人,還讓她這樣擔心。“媽媽,”妙姐兒隻喊了一聲就再也說不下去了,隻是在心裏想著說些什麽能讓她輕鬆輕鬆,這就想起來十四歲剛才說的話。

先是嘻嘻一笑的妙姐兒摟著母親的身子,把十四歲的話告訴她。沈母聽過以後更是大驚失色:“這樣也行,現在的年青人真是看不懂,動不動喊著流行,喊著現代女性,現代女性。。。。。。”沈母說不下去了。

“媽,明天我同事來,你要幫忙遮蓋一下,”妙姐兒抬起晶晶亮的眼睛,對母親說就是十四歲和她姐姐要到家裏來住一宿。

沈母歎一口氣道:“好吧,”看不懂現在的孩子,沈母對於十四歲這種做法隻能歎氣:“家裏不是更擔心,妙妙呀,”沈母喊上一聲,聲音十足是無奈:“你們真的要結婚?”

“真的,”妙姐兒對上母親關心的眼睛就隻有詞窮,如何對母親說朱宣會好好照顧我,現在說出來沒有一個人信。果然沈母也不讓女兒說:“你不用誇的象一朵兒鮮花,鄰居家裏的事情見的太多,結婚的時候都是天花亂墜,到不好的時候都如泥巴,妙妙呀,你要是真的要結婚,就一輩子對他好。”

妙姐兒莞爾微笑起來:“媽媽,你說的很對。”網頁上的名人訪談都說這些話,書店裏的成功優秀女性的書上也寫著這些話,當然看不到的人也多的是。

黑夜裏一片寂靜中,仿佛可以聽到外麵雪地上落雪的聲音,沈母再說了一句實在的真心話:“過日子啦,很多時候是將就過來的。”這或許是婚姻的真諦,也或許是愛情的終結。

又是一片輕飄飄的雪落在地上了,妙姐兒在心裏這樣想,母親已經睡著,隻有自己還在這裏細數著雪花落下。雪花落地有聲音嗎?隻是一種靜夜思的感覺罷了。這樣的雪夜,朱宣在哪裏?妙姐兒每每思念過後,就是一種憤怒。

這憤怒來源於妙姐兒覺得自己應該保護朱宣才是,雖然力量微薄,可是表哥在這裏,還是一個異鄉人。

帶著這憤怒慢慢睡去,睡夢中一陣手機鈴聲。沈母先推推女兒:“妙妙,你的電話。”妙姐兒不及穿衣,就從被窩裏連滾帶爬地下了地,從沙發上的包裏拿出來手機看一看,心先是失落一下,不是朱宣,是十四歲。

“妙妙,把你弄醒了,我把我的一些東西帶來了,先過來布置一下,一會兒我們一起去上班,”十四歲歡快的聲音在早晨響起來,聽的人也由失落轉為微笑。

妙姐兒穿上衣服開門接十四歲進來,十四歲一進門先“哇”地一聲,眼睛到處看:“你一個人租得起這樣的房子?”

“快收拾吧,那一間房子是你住。”妙姐兒笑著指一間房子給十四歲,再陪著她一起過去。十四歲帶來的有她的護扶品,衣服和一些小東西,一一的擺放好以後,十四歲這就高興了:“我對我姐說過我房裏的擺設,還有我的衣服,這樣就不會讓她發現了。還有啊,”

對著妙姐兒抬起眼睛的十四歲道:“這房子多少錢?”聽過價格以後,十四歲瞪大眼睛對著妙姐兒一通看,吃吃地道:“你。。。。。。還能存下來錢嗎?”

“一文也沒有,”妙姐兒搖頭笑,看著十四歲瞪圓眼睛有如貓眼一樣就好笑的不行:“出來吧,我媽也在這裏呢。你可以放心,她會幫著我們說話的。”

沈母看到十四歲,也是一個極年青的女孩子;十四歲看到沈母,隻是不好意思。看著兩個女孩子一起走出去的背影,沈母隻能歎氣,現在的孩子多讓人擔心。

想想自己年青的時候,全部是相親,是單位或是鄰居的熱心人介紹,而且有更多的熱心人會把對方的根兒都打聽出來,根子紅不紅,思想正不正,什麽政治麵貌,上不上進等。。。。。。沈母看著現在的年青人,包括自己的女兒也覺得糊塗了,在這些地方算是進步還是不進步?

一起去上班的妙姐兒和十四歲是感受不到這樣的憂愁,妙姐兒一想起來母親,就覺得內疚,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她相信,有時候語言是蒼白又無力,說不如做;十四歲隻想著瞞過家裏人就行,她正在和妙姐兒甜蜜又溫馨地說她的男朋友。

昨天的聖誕聚餐,有人歡喜有人憂,十五歲正在公司裏憂愁,看到十四歲和妙姐兒進來,十五歲有些尷尬地把臉轉到一邊兒去,十四歲則是臉往上揚一揚。

過了一會兒,妙姐兒才明白。那是一台返修的機器,妙姐兒和十五歲一起處理,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十五歲悄聲問出來:“妙妙,十四歲今天晚上在你家裏住?”

妙姐兒點點頭,這就明白過來:“她先找的你?”妙姐兒震驚:“你居然沒有幫她?”然後覺得自己這震驚不太合適,都是同事幫不幫的有什麽,可是大家平時不是都挺好,有時候看起來,十五歲和十四歲一對現代女性聲討別人,她們要好些才是。

“我隻是覺得應該敢作敢當,現代女性這麽沒能力可不行。”十五歲的現代論,讓妙姐兒隻說了一句話:“十五歲,你是冷血動物。”生活中需要別人幫的地方太多,可以幫幫人的地方還是幫幫人。

每一個單位和公司裏都有這樣熱心幫人,隻求名聲,先求個同事人緣兒好,到升職的時候樣樣方便的人,到處都有,有沒有幫了人沒有回報,想來每個人都遇到過,不必苛責別人,指著別人一件事情來說事兒。

這一句冷血動物讓十五歲閉上嘴,覺得自己被得罪了。處理過這件事情,十五歲才有些受傷地道:“為什麽我的年終獎最低?”

妙姐兒反問一句:“你怎麽知道,不是不許打聽別人的年終獎。”十五歲停了一停才道:“我沒有看,隻是用手捏了捏。”

對著十五歲很受傷,妙姐兒隻看一看程經理的辦公室,她還沒有來上班,昨天聚餐被人當場灌倒,頻頻敬酒不代表著員工都喜歡,隻是想出一出平時的怨氣。而十五歲是昨天指揮著灌酒的人。

十五歲喃喃:“這是不公平,程經理下午來了,我要去問問她,現代女性怎麽能一句話都不敢說,怎麽能忍著,這又不是古代,這是在現代。”

覺得心裏悶氣的妙姐兒隻想罵她一句“閉嘴”。心裏本來高興也讓她弄的不高興,一個人覺得受到虧待,要麽自己努力拚出頭,就沒有人再能掩蓋住你;要麽你就低頭過,再現代也不行。

“街上地溝油,菜市裏瘦肉精,十五歲,你是現代女性,拜托你就做些現代女性的事情,為人民謀福利更有意義,別埋沒了你的現代才華,是金子在哪裏都發光,不要對著古人十五歲讓人喂飯糾結不停,這糾結辱沒你這現代女性,沒有意義。”妙姐兒這樣說過,十五歲不樂意了:“有沒有小一些的事情?”

妙姐兒再接著道:“有,你家門前下雨有沒有積水,鄰居家裏半夜打不打架,影不影響上班的人睡覺,門前花壇有沒有摘花,這都是小事情。”

十五歲閉上嘴,看得出來她在喘粗氣,拚命地在忍耐,現代有多少需要解決的事情,先解決了再說。

一直到中午的時候,十五歲爆發了:“我不是記不住嗎,我隻是記不住,就是一愛跳的人。”這是性格問題,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這樣的性格,妙姐兒或許是少一些,可是不代表不能理解。

“年終獎的事情,給你一個忠告,不要再去問了,問了更不好。”十五歲聽到這樣的忠告很是猶豫:“我試試看,如果讓我不說,隻怕比忍著還要難,哪怕是胡說,”十五歲很鬱悶,對於自己的性格很鬱悶。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句話或許就概括了人的一生。好妻子好丈夫好父母,在勞累時心裏有沒有過抱怨有沒有過想背叛,至少衝著發泄一下也會有想過,渲泄過後繼續好妻子好丈夫好父母。我輩演技不行,卻不能說不敬佩,餘生正道,努力學習。

當天晚上,十四歲和姐姐一起過來,十四歲的姐姐很滿意,在外麵工作結婚生子的姐姐是先於十四歲回娘家過年,年紀三十多歲左右,和沈母很能聊的過來:“我一定要來看看才放心,我妹妹剛畢業這才一年,這樣我就放心了。”

外麵壞人還是多,每一個家人都掛念自己家裏幼小的孩子或弟妹。十四歲的姐姐覺得房租貴一些也沒有關係,離公司近下班不會太晚到家才最重要:“房租我幫你付一半,這裏環境不錯,看著就安全。”

妙姐兒含笑貼著母親坐,聽著母親和十四歲的姐姐說話,對著十四歲悄悄吐一吐舌頭,這一次算是有成效。

這樣幫助人算不算踢人下水,就算妙姐兒不幫,十四歲也形成同居的事實,愛你的家裏人知道並不能如何,關鍵就是退一萬步,說的再難聽些,會不會有分手,現代女性有沒有飽受男性戀處情節的傷害,不在古代一樣受這種傷害,這個問題恐怕不是高喊現代就能解決的。

一室的溫馨中,妙姐兒走了神,我算不算幫錯了人。。。。。。。這個問題答案也是糾結的。

過了幾天,沈母也回家了,她還要上班,為擔心孩子請了幾天假來看一看談一談。寫著妙姐兒名字的房產證也看了,話也說的差不多了,再看看十四歲對她姐姐的那一場,沈母告訴女兒:“結婚吧,”一個老式的母親說出來這樣的話,再就是一句忠告:“過日子是將就著過。”

妙姐兒含笑:“到家裏都磕頭了,當然要結婚。”手上小小的戒指再給母親看一看,母女兩個人一起笑,沈母是有幾分無奈,這無奈不是女兒就這樣給了人,而是發現孩子大了,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事情,是好是不好還不知道,至少孩子大了,相對應的父母老了。

母親走了,妙姐兒一個人在家裏,周末看一看新房的裝修,跑一跑氣味,住進去是明年春末。還記得自己院子年年都有的花架子,架上爬滿薔薇,下麵是端慧福慧小小的身影。

表哥依然不在,手機依然關上,妙姐兒多少有幾分明白,等到手機接通時,離朱宣回來就不遠。在古代要過著這種等待的日子,在現代依然是如此,唯一的差別就是房中沒有大小的丫頭相陪,陪著的是電視電腦一切物品。

一直到過年,妙姐兒每天晚上回來就默默地想一會兒朱宣,對著手機靜靜地看上一會兒,象是這樣也能傳遞思念。越等心中越篤定的妙姐兒索性等過年,除夕夜總要有一個電話吧,如果再沒有電話,那就讓人心一沉了。

過年的時候是房子裝修收尾,妙姐兒對家人說過停一天再回去,三十晚上看著電視,再等著電話。

電話如約而至的時候,妙姐兒看一看先眼淚“唰”地掉了下來,拿起來電話先就一通大哭。朱宣在另一頭聽著隻是笑:“別哭別哭了,”再就是:“不哭還是妙姐兒嗎?不哭的一準兒不是你。”

一頓大哭有半個小時,妙姐兒才抽抽泣泣停下來:“表哥好不好?”朱宣笑一笑:“好,好的很,再過幾個月,我就可以回去了。”此時站在酒店大廳裏打電話的朱宣,看一看一旁餐廳內正在吃年夜飯的歐陽教授一家,這老頭子,幫著辦一張身份證,還要幫他做事情才行。

國際知名的歐陽教授先是幫著朱宣報了案,當然是找不回來朱宣口中所丟失的一切物品,朱宣口口聲聲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家住哪裏,對自己的古董鑒賞能力自己也不明白,來找歐陽教授求助,是因為他國際知名,一定能幫助自己找回姓名。

“我不會是生活在國外吧?無錯”有時候朱宣就逗逗歐陽教授,歐陽教授一口否定:“我找人幫忙查過了,海關沒有你的出入境紀錄,再說你自己叫不叫這個名字,你自己都不確定,也不好查,要麽你就是一文物販子,偷渡過來,與同夥分贓不均,一時受傷失憶。”

歐陽教授也逗一逗朱宣:“你的戶口可是入在我家裏,你幾時想起來記得告訴我,可別連累我。”

對著總算不哭的妙姐兒,朱宣格外的溫柔:“很快很快,我就回去了,房子好了沒有?嶽父母讓結婚?”朱宣深切地說一句:“那真是太好了,妙姐兒,我們再成一次親。”鴛夢重溫,故人依舊,朱宣想一想就覺得心底深處隻是思念:“等我回去,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出去。”

一個新年夜,讓妙姐兒心神搖曳,不住地向往,表哥是如何拿到這張真正的身份證?讓妙姐兒很是佩服,同時也鬆了一口氣,朱宣有了下落,明天回家去,可以放心明白地告訴家人,我要結婚了。

新年過去以後,展眼就到了春天,路邊兒上一叢叢的迎春花開著小小黃花,看起來古今皆同。公司裏十五歲受到極大的驚嚇。

“十五歲,跟著程經理出一次差,回來臉都變白了,出差原來是增白劑。”十四歲已經忘記十五歲的不幫忙,還是和十五歲有話說,看著她受驚嚇的麵龐,好奇的十四歲開了一句玩笑。

十五歲作了一個噤聲的表情,看一看程經理不在,還是壓低聲音道:“被嚇的,你難道看不出來自然白和被嚇白的區別?”

“我隻能看出來抹出來的白和自然白的區別。”十四歲對著十五歲做出一個努力看的姿勢,也回頭看一看程經理的辦公室:“她人不在,什麽事情把你嚇成這樣?告訴我,以後我好規避。”

小八卦十五歲最愛說話,看一看辦公室的人注意力都過來了,上司的八卦人人愛聽。大家都支起耳朵來,聽著十五歲受驚嚇的經曆。

“大家都知道,這一次出差是把返修的機器送回去,這個客戶麽,實力大一些,機器要的多一些,人麽,說話有力度一些,氣派大一些,”十五歲這個開場白遭到一致反對:“說重點。”

提起來重點十五歲心傷傷,簡直是被傷到體無完膚:“程經理,是我最佩服的人,”這就是程經理雖然不討人喜歡,十五歲還在做的原因。

“她在我心中就是現代女性的化身,有能力,說話有力度,決對不是一個家庭婦女那種。”在十五歲的心中,現代女性就是這樣,新時代女性在工作中在生活中應該是有主見,讓人眼睛明快。

十五歲歎氣:“沒有想到,我真是沒有想到,”接下來才是正題:“程經理見到那個客戶,嗲的我都可以暈過去,張總呐,我從電話裏聽你的聲音,就知道你是一個有氣魄的人,今天見到您,跟我想的一樣。。。。。。”

辦公室裏一片笑聲,十五歲被嚴重的傷害到,十四歲被傷的更深,快呆若木雞,然後站起來有些來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程經理這種人。她對男人說話,從來是果斷的,從來不這樣。”

十四歲和十五歲一樣,對程經理的祟拜就是她是一個現代女性,是她們眼中的現代人。把維修的機器送回去,是存在二次收費,相當於是二次銷售,對於大的客戶,當然是要客氣。女業務員在麵對大客戶的時候,展不展示女性魅力?這個問題讓那些覺得妙姐兒發嗲不對的現代女性們去好好想一想。

花不可以象樹,樹也不會象花,一位女經理在營銷時的一次手段,狠狠地傷害自己下屬的心,別人隻是笑一笑不再談論的時候,十五歲和十四歲得出來一個結論,程經理被穿了,被一個古代女人穿了。以她們的思緒,隻有這個結論。

“妙妙,快來我告訴你,”妙姐兒是出去剛回來,一回來就被拉著聽這個消息,正忙著的妙姐兒溥衍一下:“穿了,她是穿了。”再接著找紀錄本:“在哪兒呢,要登記呢。”

太過傷心的十四歲和十五歲的一番言論很快就傳到晚來的人耳朵裏,妙姐兒跟著溥衍一句:“是穿了,”也跟著糟殃。

“你們三個人過來,”下午過來的程經理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呆了沒有一個小時就聽到這個消息,三人行必有我師,有個告密的人這機率也會有。

公司裏安靜下來,隻有程經理一個人在咆哮,這會兒不發嗲,也沒有撒嬌時的溫柔,程經理劈頭蓋臉地把妙姐兒、十四歲和十五歲一頓訓,而且是當著大家的麵:“上班不認真,是不是不想做了,我們這裏薪水不算高,也是最低,出門找找看去,雙休的工作不是到處都有。。。。。。”

生活靠演技,這也算是需要演技的時候吧,妙姐兒在心裏對比一下朱宣的劈頭蓋臉和程經理的劈頭蓋臉,象是表哥氣勢更高,這樣一想,心裏偷偷地在笑。

十四歲和十五歲絕對不是演技,在這劈頭蓋臉中找到了感覺,這才是心目中的偶像,還是原來的那位經理。她們也舒服了,那穿過來的古人估計又回去了。

各人各心思,程經理則是要解氣,有時候上司看著下屬,其實也就是有如魚肉。這魚肉可堪塑造,那就是一道菜;不行就褒個湯什麽的,再不行隻能棄之。

指手劃腳訓下屬,滿公司裏沒有人敢說話,程經理也舒服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大膽的人要說話了。

“哼,”一聲說不出來是哼還是輕咳的聲音傳過來,公司門口站著的人高大挺拔,英俊如昔,朱宣冷冷地看著麵前的這一切,出來工作好嗎?朱宣眼前就找到一個例子,一點兒也不好。

看著妙姐兒在自己麵前乖巧老實,和看著她在別人麵前乖巧老實,對朱宣來說,絕對是兩回事情。

一個氣勢強氣場強的人站在門口,那臉色風雨欲來。程經理先愣了一下,這就堆上笑容,看那氣勢那要發作的表情,有些象上門來投訴的客戶,而且這個年青又帥氣,活脫脫象明星。

妙姐兒發出一聲歡呼:“表哥,”此時忘了一切,忘了自己正在挨訓,忘記身後有不少人。妙姐兒跑過去緊緊抱著朱宣,臉色是歡喜異常:“你回來了,真好,你回來了,”妙姐兒反反複複地說著這幾句話,朱宣心疼地抱著她,扳著那小臉兒看上幾看,再看著程經理時,朱宣沉下臉,拉著妙姐兒走過來兩步,對愣了的程經理道:“我們不幹了。”

一句話擲地有聲,雖然聲音不高,讓正在發脾氣的程經理還是覺得難堪,她是拿的準這三個人裏麵沒有一個人敢說辭職,這才當著大家的麵訓她們,也有殺雞給猴看的意思,看以後誰還在後麵議論我。

此時遇到朱宣,不等著老婆養家,也不能看著老婆受他以外的人的氣,受他自己的氣,朱宣肯定是覺得正常之極。

妙姐兒先就不幹,往外麵推著朱宣:“表哥你回來真好,你先回家去,等我晚上回去好好陪你。”推著朱宣一麵再對著程經理道歉:“對不起,這是我表哥,我送他出去。”

朱宣站著不動,妙姐兒是推不動他。公司一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溫情脈脈的英俊青年溫柔地道:“不幹了,咱們回家去。”然後環視一下這公司,朱宣笑了一下:“還是回家好。”

“不行不行不行,”妙姐兒又是欣喜朱宣回來,又為他回來就這樣出現有些心慌意亂,此時隻能先說服朱宣:“我做的挺開心,真的,我挺喜歡,我回家去呆著會悶的,我不能沒有工作。”

然後哇啦一聲大哭起來,朱宣趕快摟著她哄:“別哭,是表哥回來了,快別哭了。”一眾觀看的人都很知趣。剛才咆哮的程經理回到自己辦公室裏去,想一想外麵這樣溫柔,心裏也覺得挺溫馨。

十四歲和十五歲又跌破一次眼鏡,這眼鏡是和大家一起跌破的,沈玉妙的男朋友居然這樣帥,當然沈玉妙是可愛的,可是找一個這樣英俊的男朋友,是她怎麽攤上的。再想想剛才那一幕,這個表哥說一句:“我們不幹了,”真是羨煞人等。

過了一會兒,妙姐兒去和程經理請了半天假,再道歉一次,程經理倒是微笑:“明天來上班。”辭什麽職,就是程經理自己,也是從小職員這樣熬上來,夫妻也好,職位也好,很多的時候不僅僅是手段,和所謂的現代女性思緒,其實是熬出來的。

朱宣在樓下等著妙姐兒,看著她神采飛揚地出來,拉住自己的手,再認真看一看,重新又有哽咽:“你走了那麽些天,拋下我一個人在這裏,”

“這是在街上,咱們回去哭去,”朱宣撫著妙姐兒的肩頭,如以前一樣地帶著她回家去。春風從行人中吹過來,吹燦了一片行人心,朱宣和妙姐兒也是一樣,兩個人歡歡喜喜地手拉著手回家去,都覺得心情**漾。

回家裏的朱宣是大吃一驚:“表哥不過離開一陣子,你這是跟誰學的?”妙姐兒發飆了,是一進來屋裏關上門就開始發飆,這憤怒和思念天天在心底裏走一個來回,這就春風吹又生,而且茁壯成長中。

“以後不許再這樣拋下我,不許再找不到人,不許再一個人承擔事情,”妙姐兒一通不許,是她這些天裏在心裏總結出來的,總而言之,以後不可以這樣。

妙姐兒重新拉起來朱宣的手,嘟著嘴:“以後不可以離開我。”然後說一句自己以前常聽少說的話,現在風水輪流轉,妙姐兒要鄭重說一句:“聽到沒有?”

朱宣一把拉過妙姐兒在懷裏,舉起手來在她小屁股上就是一巴掌,笑罵道:“以後不許這樣沒規矩,聽到沒有?”簡直是一噴火的恐龍。

“是表哥應該說聽到,”妙姐兒雙手抓著朱宣的衣領,嘟著嘴繼續問他:“聽到沒有,說你聽到了。”

朱宣含笑,想想妙姐兒剛才說的話,以後不許一個人承擔事情,再回想一下就覺得甜蜜無比。

“表哥去了哪裏,這些天都做了些什麽?”妙姐兒笑眯眯縮在朱宣懷裏,讓他從實交待,去了哪裏,從哪裏回來。

朱宣先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樣東西揚一揚,麵有得色:“正正規規的身份證,你這個孩子,看看表哥不是弄來了。”

接過來看一看的妙姐兒狐疑起來:“這是什麽地址,你。。。。。。”妙姐兒白眼兒過來:“表哥難道招贅了?”

朱宣哈哈笑起來,勾起手指來在妙姐兒頭上敲一下:“胡說八道最在行,”看著這個孩子捂著額頭,眼神裏有指責,朱宣隻是好笑著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