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睡醒的沈小茶本就不太清明, 他臉色蒼白地含笑說完這句話,就憨笑著盯住她,好像完成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 深邃的眼裏流動著自己都未覺察的期待。

她一霎那有些驚慌,從未如此近距離看過他, 恍惚間竟發覺他似乎長在了自己的審美上, 俊而不娘、結實但不油膩,尤其那一雙澄澈的眼睛,此刻猶如深潭,讓她情不自禁深陷其中。

是以她一時之間有些失神地喃喃道“嗯,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說完下意識地俯身幫他掖了掖被角,“還疼嗎?”

阿準搖搖頭,躊躇片刻正準備說什麽,阿俊的聲音卻在門口響起“你們都醒啦,阿姐你快去洗洗吃粥, 我剛吃完。”

沈小茶如蒙大赦,攏了攏頭發、揉揉有些發熱的臉頰消失在他的視線裏,阿俊將臉盆放在床頭的櫃子上“阿準哥哥, 你的耳朵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發燒了?”說完就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奇怪, 沒發燒啊......”

阿準不太自然地撐著上半身坐了起來“嗯,剛被子捂太緊了,咳咳咳。”阿俊不疑有他, 擰了一條溫熱的毛巾“快擦擦, 擦完吃飯吧。”

早飯後,沈小茶又看了阿準的傷口, 暫時沒有再滲出血來, 她微微鬆了口氣, 阿準看著窗外一夜未停的鵝毛大雪“那個大窟窿怕是要趕緊補上,隻是不知道土是不是凍住了?”

經過那一次,想必那大黑熊暫時不會來了,但就怕有別的東西趁機鑽進院子搗亂,一場接一場的雪,山上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了,野獸們餓極了哪還顧得上那麽多?

“受傷了就甭操這麽多心,放心吧。”她說完打了個寒戰,總覺得這個屋子陰森森的,她跟阿俊一人占了一間向陽的房子,剩下的兩間背陰房間,一間用作儲物,一間給阿準做房間,冬天本就陰寒,再加上背陰麵濕氣重,可不久冷嗖嗖的?

堂屋的火塘裏火燒得正旺,她用火盆裝了一些草木灰跟木炭送到房間,屋裏才漸漸有了一絲熱氣“有事叫我,我去看看怎麽補那個窟窿。”

房門被打開著,她怕阿準睡著後一氧化碳中毒,用木炭烤火灰塵小很多,但更容易中毒。

思忖片刻,她又裝了一盤炒爆米花放在他床邊“明個兒炒點葵花籽,你好打發時間。”阿準看著她的背影,心裏暖融融的,雖然輕輕動一下背上就鑽心的疼。

小院落了厚厚一層雪,沈小茶用鏟子吃力地鏟出一條通往那個大窟窿的小路,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響,一不留神就會摔跤。

“阿姐,這挖不動啊。”阿俊揮舞著十字洋鎬,試圖挖開窟窿下麵的泥土,但碰上硬邦邦的凍土,十字洋鎬不甚痛癢地在地上劃了一條白色的印子。

“算了,先用鐵絲跟老虎鉗把鐵絲網破了的地方補上吧。”她看了看那個跟巨獸大嘴一樣的窟窿有些發愁,她跟阿俊力氣都有限,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補了。

冬天本就冷,即便帶著尼龍手套擰鐵絲,他們依然覺得手被凍得失去了知覺,哆哆嗦嗦忙活了一上午,剩下的窟窿依然大得能鑽進來兩頭黑熊,她甩甩胳膊“歇會兒吧,也該做晌午飯了。”

上次打的野兔子還有一隻沒吃完,不過轉念一想阿準怕是暫時不吃辣椒為好,兔肉不放辣椒沒有靈魂,還是做些別的吧。

她買了條黑魚、兩塊老豆腐、一顆大白菜,又吩咐阿俊去院裏扒開雪拔了大半筐嫩菠菜。

雖然凍手凍腳,但沈小茶還是做了好幾道菜——有助於傷口恢複的黑魚湯,裏麵除了生薑什麽也沒加,奶白色的湯聞著就很鮮;銅火鍋裏咕嘟咕嘟煮著白菜瘦肉燉豆腐,熱乎乎的白氣撲麵而來,是極適合冬天吃的家常菜。

還有一大盤涼拌花生米菠菜,她本來不打算做的,但又覺得飯桌上沒綠色蔬菜實在吃不下去飯,屋裏燒著火,隔絕了刺骨的寒意,這樣的天氣吃涼拌菜竟也別有一番滋味,花生米酥脆,菠菜又嫩又甜,再淋上一點點醋汁,看著賞心悅目,吃著爽口開胃。

之前閑置的折疊床這會兒派上了用場,阿準趴在上麵,床前放了一把略矮的凳子,凳子上放著米飯、一大碗黑魚湯、一盤涼拌菠菜。

“你慢慢吃,先把魚湯給喝了,黑魚刺細,小心卡住了,這個我夾給你。”沈小茶指了指火鍋,這道菜得趁熱吃才美味。

本來他們打算喂阿準的,怕他用筷子扯著傷口,他死活不願意,她隻好作罷。

不知是用筷子扯著傷口了,還是黑魚刺太細不得不吃細心點,平日裏吃飯速度極快的阿準,這頓飯卻吃得頗為細嚼慢咽。

“你吃白菜,爛糊。”

“阿準哥哥,這個豆腐好吃。”

......

阿準嘴角扯了扯,這待遇也太好了吧,唯一難受的就是他吃完晌午飯,後背濕潤了一片,不得不讓阿俊用毛巾幫他擦洗一番。

午後,雪終於停了,太陽罕見地從雲層裏鑽了出來,白雪被陽光一照,雪光刺目,沈小茶眯著眼睛看了一眼越來越小的大窟窿暗暗鬆了一口氣。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這樣提心吊膽的冬日,已過去了一小半,再過兩三個月,一切都會好起來,待到春光乍/泄,歲月依然靜好。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小半個月,沈小茶擔心的狂犬病都沒有在阿準身上出現任何征兆,但她知道這種病有潛伏期,一想到阿準可能因此患病,她心裏就沉重不已。

“阿姐,阿姐,我又背完了一本新書。”阿俊歡呼雀躍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沈小茶一愣,眼看著冬天已過去了一半,豈不是再過一段時間他就要離開了?她突然想起了那個承諾。

於是,接下來的數日,她總是挑燈熬夜到很晚,臥室的桌子上鋪了許多白紙,最上麵的一張畫著黑白色的西瓜,關於播種、施肥....她苦惱於如何用最淺顯的圖片讓阿俊知曉。

這個朝代的文字跟現代區別很大,隻畫圖也不是很直觀,突然她靈機一動,也許可以借助現代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