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兒成長計劃
環三再放肆的遊戲人生也得有收斂的時候。
賈政近年日益老邁,適逢賈蘭升任從五品官並添了個兒子,一時高興大晚上多喝了幾杯著了風寒,第二天就病了。老賈年紀也將近七十古稀之齡,再小的病老人也得小心。賈環心裏是有些可憐這老頭的,自己這個兒子算是盜版的山寨貨,那老賈這輩子可算是一個兒子都沒留下,於是也不再搞叛逆了勤勞的天天病榻前盡孝。
可老賈也是個牛脾氣,偏愛對賈環吹胡子瞪眼,如果不是力氣不濟怕還想跳起來打兒子。雖然憐憫他病重,可是賈環心裏也不滿,他想他的老爸都沒機會享受他孝順呢,老賈你不愛看我我就不來唄。
果然隔天賈政躺**一整天也沒等到不孝子來給他打罵消遣,侄子孫子重孫子老婆兒媳婦都忙的忙病的病小的小不能整天陪著,老賈眼巴巴的寂寞了一天。
再一天賈環還是來了,賈政賭氣了半天沒理他,到底奈不過老弱淒涼寂寞,又哼哼唧唧的折騰這家裏唯一的閑人。
賈環看賈政已經是老的糊塗了,感到有些悲涼:我能和他計較麽,等我以後也到這一地步的時候,怕還沒有能給我折騰的人呢,我再假現在也是他兒子。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尤其是個脾氣不好的老人,可賈環在他對自己的晚景感懷下居然規規矩矩的當了半年孝子,外人無不驚奇。偏偏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出格的事情環三也做多了,想誇他孝順都有些障礙。
一個冷的結冰的冬夜過去,賈政熟睡後再也沒起床罵人。
雖然病的久了,可前一天看他精神還是好的,賈環也想不到就是這一天就挺不過去,人死的無聲無息。
灰暗陰鬱的天,滿城寒雪在泥地上踩踏汙塗,家裏燈籠幔帳也都換成一片慘白,賈環覺得陰冷透骨,覺得這死法真可怕(其實老賈隻是睡一覺自己也沒感覺),夜裏沒人知道,又冷又餓——死了怎麽會冷餓著呢,三爺又精分了。
他上一次是怎麽投胎的完全沒記憶,心裏的懼怕是更甚了,誰知道死的時候是個怎麽難受法,還能不能再次投胎呢。雖然穿越後隨遇而安了這麽些年,它鄉異客的感覺仍然深刻保留,孤獨這事,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存在的。
三爺暫時浪子回頭退出江湖了,大家都理解,守孝嘛。
沒人知道,即使不是守孝他也沒心情蹦躂了。一是怕死怕的情緒低落了,每晚睡覺必定加餐夜宵,除了火炕還要再添個火盤,以防冷死餓死……二是糾結要不要養個兒子防老,可是如果也養出個寶玉丟了老爹跑了呢?如果也養個薛蟠敗家把自己氣死了呢?
三爺啊,做人不要想的太多了。
環三爺的思維回路,一般人不能理解。
他想,與其生個親生兒子還不知道能養成個白眼狼氣死自己,還是養出個小白兔被人欺負受苦被社會壓迫受難,不如過繼個別人的兒子,養好了欣慰,養壞了不心疼……
好,那麽,誰家有兒子能給他養呢?
賈璉,三十多歲了好不容易才生了一個兒子,不能搶他的。賈蘭,比他小一輩分呢,即使他不介意年紀輕輕的養孫子,可人家也才有一個兒子,同樣不能搶來。還有個賈琮,還沒兒子呢,賈桂還沒到年紀打醬油呢。
自家裏找不到了,族人裏呢?
環三悄悄的找賈璉打聽去,賈璉很是欣慰老三終於想到要繼承香火,從近親族人裏找了兩家貧窮又有幼兒的讓他挑兒子。
環三一大串問題砸下來:孩子多大了?身體健康否?智力正常否?相貌端正否?父母沒遺傳病吧?他爸混賬麽?她媽漂亮麽?基因好麽?素質好麽?……
賈璉怒了:你這是挑兒子不是挑媳婦,自己打聽去。誰知道吃奶的娃娃大了傻不傻俊不俊!
環三摸摸鼻子,沒覺得問的有什麽不對,這投資風險忒大了,馬虎不得。
賈環先去看了第一家,那家當父親的帶著一串四五個小蘿卜頭有男有女,拘謹的招呼來客,那家女人躲廂房裏抱著奶娃娃抽泣個不停,三爺笑容僵硬了:爺今天沒COS惡少強搶民男吧?
告辭出門,那家男人氣急敗壞低吼的聲音傳出門外:“你這婆子哭什麽,頭發長見識短!兒子你養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給了環三爺能吃香喝辣的,難道大了能不認你這親娘?連幾個大小子都能沾光。”
三爺翻白眼,合著過繼一個兒子還買一送六。
猶豫的又去了第二家,他爹媽都沒意見,可那才一歲多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什麽,嚎哭得一臉鼻涕眼淚,就是怕賈環。
三爺心情徹底崩壞,後悔自己抽風想了個這麽不靠譜的主意。
愛心和耐心,環三沒擁有多少,現實裏的小孩會流鼻涕拉屎拉尿,莫名其妙的幹嚎撒嬌任性打滾,幼生動物智商不高時盡會煩人搞破壞,等等麻煩……不是任何一個抱來的小孩都能隨便讓他產生很萌很可愛的父愛情結,對於今天兩個娃娃都沒順利入選讓三爺慶幸非常,不然抱了回來又想丟出去就麻煩了。
三爺歇了心思,這一折騰把死亡恐懼症也減輕了,正打算重新享受逍遙,誰知道賈蓉屁顛屁顛的上門來了,毛遂自薦自家私生子。
寧府抄家後過的不如榮府,隻剩下些薄產,奈何他揮霍慣了,沒能耐重振家門。賈蓉從前就有些小精明,常往榮國府占些便宜,和鳳姐交好關係借一些扣一些,光建大觀園時他和賈珍父子倆就不知道從采買上貪汙了多少。猜想得到現下是看重了賈環手裏寬裕,能讓環三幫自己養兒子以後繼承一份產業,怎麽算都不虧。
環三不喜歡賈珍賈蓉父子,一向不多來往,假裝十分為難的說:“這怎麽行?你本來小我一輩,我認的兒子就是和你同輩的,不能亂了輩分啊。”
賈蓉皮厚的嬉笑道:“沒事沒事,咱不說清楚外人誰知道呢?再說三叔你是個再不羈不過的人了,我就不信你在乎這個。”
環三突然反應過來,賈珍賈蓉一向有父子聚麀的惡習,賈珍自流放赦免回來後可能是心灰了除了鬼混什麽也不管,可能賈蓉根本就搞不清那個孩子是他的兒子還是弟弟,所以才對輩分毫不在意?所以才想把孩子送人?
心裏象吃了隻蒼蠅。
環三端起茶盞送客,賈蓉無視這委婉的拒絕滔滔不絕的推銷,這孩子聽話,這孩子端正,這孩子聰明……有很多優點,可是家裏也不好過不然真舍不得啊,三叔您放心,您老了以後他肯定會孝順您老的……
啊呸呸!!!誰老啦?你全家才老!
忍受著噪音,環三看見賈蓉帶來的小孩兒無聊的坐在庭院台階上,五六歲大,看起來有些瘦弱,穿著八成新的綢緞小棉襖,可是細看其實不太合身,綠生生的布料顏色明顯不適合他的膚色,襯的臉色偏青。
丫鬟給他端了小盤零嘴點心,正自己慢慢啃著,阿孝聞到香味了在邊上狗視耽耽的流口水,小孩兒看一眼威武雄壯的大狗,再看一眼左手裏的小盤子,突然站起來把右手裏啃了一半的點心往阿孝跟前一扔,端了盤子就跑。
阿孝跳起來一口就把點心吞了就跟上去,小孩正跑開幾步回頭看了一眼,嚇的又扔了一塊繼續跑,阿孝繼續吃他繼續扔繼續跑……
哈哈哈,環三看自己狗兒子欺負小孩笑的前俯後仰的。正太看不過眼,把他家狗少爺喝退,領著孩子進了花廳。
小孩兒怯生生的坐到椅上,不停用眼角餘光偷偷看在門外轉悠的大狗。
因為自己狗兒子占到便宜了的環三爺心情大好,笑著問他:“你怕狗麽?”
小孩兒看了環三一眼說:“不怕。”又低頭心虛說:“它太大個了……”
“你幾歲啦?”
“……五……歲……吧?”
“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兒被他考問的有些戒備:“福哥兒不告訴你……”
環三絕倒。
賈蓉氣急,嚇唬小孩說:“好好和長輩說話,在家怎麽教你的!”
那福哥兒低著頭不再敢開口,賈蓉連忙圓場說:“沒起過大名呢,就他媽給叫了個福哥的小名,三叔書讀的多,你就給起個名吧。”
得,這打蛇隨棍上了。
這小孩兒倒不算討人厭,可惜他那不清不楚的出身影響了前程名聲。
環三沉吟半響,問:“他生母呢?”
雖然問的含糊,賈蓉機靈,轉了轉眼珠子說:“他生母改嫁了,遠嫁。”
這時代的小三二奶不如後世好混呐,被環三一句話改了命運,世情如此環三視為平常,再說總比留著伺候父子兩人還帶累孩子好吧。
三爺反正是有錢人,就當捐贈希望工程吧,就當救助失學兒童吧,反正小孩子口糧也沒阿孝多。“福哥兒先在我家住兩天玩吧,我帶你去看小狗怎麽樣?”
賈蓉大喜,不顧小孩兒怕生自個回家了,完全忽視了環三沒提改宗譜辦酒席之類的儀式,三爺隨時可能不喜歡、沒看上眼把福哥兒攆回去給他。
看著小孩被他爹遺棄了的眼神,三爺真愁人呐,後悔自找麻煩。
對突然冒出來的養子沒心裏準備,趕緊急招錢槐和趙永把他們家的小子丫頭都接來一起住,讓小屁孩都混一堆去,不用自己直接麵對個委屈怕生的小鬼。
然後去安置房間住處準備衣服用品,讓嫁人生子的香兒暫時代職保姆職位。
然後又愁上了,一院子的小盆友很熱鬧很熱鬧,福哥兒玩的沒空想起家來哭,但是吵的三爺頭疼啊鬧心啊。
攆回去?不攆回去?
好容易挨了五天,總算把衣服住處並嬤嬤丫鬟小廝都配齊給福哥兒了,趕緊把錢槐和趙永家一大串小鬼趕回家,心裏默默可憐那兩表兄弟:生那麽多,你們在家得多鬧騰啊,佩服佩服。
環三帶福哥兒去挑了條雪白的小狗,教他做狗窩喂食,鄭重囑咐:好好照顧狗弟弟啊!
咳咳,寵物玩伴會安靜多了吧?
福哥兒在環三家過的似乎習慣了,問過幾次什麽時候爹接他回家,沒得到答案就不再問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回哪個家,生母那裏早不讓他去了,賈蓉家裏他似乎也不受歡迎,長這麽大過的最舒服的還是在環三這家裏。
環三正想慶幸養他還好沒比養狗廢太多精神,丫頭婆子不是吃白飯的,就見嬤嬤來說小哥兒晚上不睡總抱著小狗偷偷哭。
嘶……
咋辦?三爺沒學過兒童心理啊。
當天半夜福哥兒又開哭了,就被環三拎起來吃夜宵,吃的渾身暖洋洋。三爺又把他拎到自己**,躺著開始說床前故事,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和尚講故事……反反複複把自己也念睡過去。
三爺正夢著自己穿了袈裟在一座大山裏迷路走個不停,沒完沒了的走啊走,突然一腳踩空掉懸崖了驚醒過來,發現福哥兒坐在被子上看他睡覺。三爺嚇一跳:“怎麽起來了?你不是尿床了吧?!!”摸了摸褥子,幹的,啊,沒事,又把小孩塞被子裏:“睡吧睡吧,多睡覺長高。”
福哥兒小聲說:“三叔公,天亮啦。”
“唔,別管它,咱家不用早起下田……”
“三叔公,我餓,還要尿尿……”
環三嗖的從**蹦起來:“快快,來人啊,小哥兒要尿床啦。”
還不到中午呢,這還怎麽睡?
尼瑪啊,會尿床的小孩兒近不得。三爺再也不肯委屈自己□□了,隻保留了每晚的床前故事時間。
直到對這孩子觀察的滿意,也相互熟悉了,環三才帶了他回賈府聯絡親情。
賈璉見了很矛盾,賈環是自己血緣最親近的堂弟,賈蓉又是他關係好的堂侄子,這孩子本來就說不清的輩分更亂了,暗地裏埋怨賈蓉辦事不地道,發愁道:“你侄兒的兒子給叔叔做養子,該按哪個輩分起名排行啊?”
“蓉兒既然硬要塞給我當兒子,怕是心裏有數的,他都不怕落麵子,就按蓉兒的輩分來唄。”三爺想的可樂了,萬一這真是賈蓉的兒子,長大後拍他親爹肩膀來個哥倆好啊再一塊上青樓喝花酒,這太喜感了。
賈璉苦笑,難道要跟個娃娃說你爹以後不是你爹了他變成你哥了,你爺爺變成你親爹了?然後你叔公也是你父親?這繞的暈不暈啊。塞過來個五歲已經開始記事的養子太坑人了。
這一番話當然是玩笑,沒得這麽自找麻煩,福哥兒仍然按著賈蘭兒子的這一最小的輩分算。也許他生母自知身份尷尬,想給孩子添福氣,可不能真把大名叫賈福吧,這名有些拿不出手,於是福哥兒改了個名叫做賈祺。
如此,三爺沒有兒子,養的是孫子,賈環在三十歲不到的“芳齡”升格為爺爺。
因在孝中不能酒宴,這認親隻能幾個賈府主子一起低調的熱鬧吃了頓飯。
寶玉的兒子賈桂十歲了,父母基因都好長的聰明又漂亮,兼之寶釵的教養用心,懂事知禮氣度初現,看的賈環羨慕。可惜也是太寶貴了被整日拘在家裏孤單慣了,對多了個才五歲的侄子倍有麵子,竟然也玩得投契。
寶釵雖然也憐憫賈祺生父糊塗養父不著調,可是更明白自己孤兒寡母需要叔伯兄弟的庇護照顧,大力挽留賈祺住下和賈桂作伴讀書。
寶姐姐是公認的一般人眼裏的完美賢妻良母——寶玉那不是一般人,才學更有保證,有她幫忙教養賈祺三爺可樂的自己省事,養小孩兒還是女人更專業細心。何況教賈桂的先生也是環三爺請回來的,也沒什麽不放心。
可憐的賈祺又一次搬家,賈府住幾天又別院住幾天的開始半走讀生涯。
三爺滿意了,一堆人幫他帶兒子(孫子),他空閑了才去逗小孩兒玩,更多的空閑還是自由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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