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恍如一夢中

低頭,卻看見自己身上穿著一件很是古怪的衣服。

好象戰國時期風行的那種曲裾袍,黑色,上用紫線勾勒出複雜的花紋,好似是麒麟。衣領和袖邊都是紫色的絲織物縫綴而成。長袍下擺,卻密密的縫上了一層細褶荷葉邊。

我看得頭皮發麻。

男子的衣服上有這種東西,都是從漢朝才開始,終結於隋代。據記載,在閻立本的《曆代帝王圖》上,自東漢至隋,多位天子的冕服,都以一層細褶密密的荷葉邊作為“下裳”的緣飾。但是曲裾袍這種完全承襲戰國時期的深衣樣式多見於西漢早期,到了東漢就已經無人穿著了。而穿黑色衣服配紫色絲織裝飾物,卻是東漢的風氣。這一身衣服之奇怪,好象完全混亂了西漢與東漢的時間。因為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所以身上衣服什麽材料一時倒也不好判斷。

而在西漢時期兩百年之中,服飾實行的是“深衣製”,應該是紅色衣服、像田字狀的領子、戴玉、穿紅色的鞋才對。

玉是有的,可是我動不了,也就看不見鞋子了。

可這玉的樣子也著實古怪,亮晶晶,透明的,要不是我眼力好,準當它是玻璃。要不然就是上好的水晶也不可能裏麵一點雜質也沒有啊。更別說玉石了。可是再怎麽說,漢朝有玻璃?那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腰間還有一把長長的連鞘古劍,樣式古樸一點都不華美,那班駁的綠色銅鏽還留在上麵。

好東西,好東西啊!

這要是明器怕不是值個幾十萬?不,不止,這古劍的價格絕對超過金縷衣,在古代就價值萬金的好劍到了如今怕不是天價?

不過就算是我的,恐怕也沒處敢賣,這可不啥小打小鬧,惹來了政府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

似乎什麽人在叫我。

一直站著不動的“我”忽然回頭。

迎麵走來一群人,當先是一個衣飾華貴的老人,還沒等我頭暈目眩的從他身上那堆閃閃發光的東西上回過神來,這個“我”已經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禮了。

該死,低頭,什麽都看不見了。

好象在說什麽,不過很可惜,我不但感覺不到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自始自終都好象在看啞劇。

一雙蒼老布滿皺紋的手顫巍巍的來扶“我”。

盯著那雙手我哭笑不得,就這樣,他還想來攙扶我?

真是奇怪了。

在“我”起身的那一瞬間,我眼角的餘光瞄到了“我”頭上垂下的幾縷發絲——雪白雪白?!天啊,搞了半天我才是正牌老家夥?怪不得那頭發花白的老人都來扶!

強行按捺住要發狂的感覺,我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看到這麽奇怪的東西,是在做夢,還是被鬼迷了?或者我已經上西天了現在是魂魄飄**看見了這座古墓的從前?也聽說過人在山裏撞鬼結果被鬼邀請,吃飯或者看歌舞的,第二天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泥地裏或石頭上的事。隻是我這個更離奇吧,連自我都沒有了,好象鬼上身似的附在別人身上。

漢朝以黑色為貴,與後世皇族以明黃為貴不同。

這個所謂的“我”究竟是什麽人,什麽身份啊?

站起來後,那穿著華貴的老者身後一大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彎腰給“我”行禮。

我這才有工夫仔細打量那老人。

他頭發隻是有點花白,臉上也沒有皺紋,隻是眉宇間帶著深深憂鬱,乍一看好象四十來歲,但是聯想到剛剛那雙手我敢肯定他年紀絕對不會比“我”小多少。一身黑色的華貴衣裳。上麵用古樸的花紋繡著金色的日月雲雷花紋。腰間的玉帶那是大塊大塊的白玉連綴而成,還墜著一塊上好藍田玉的玉玨。

頭上束發的高冠上鑲嵌著十幾顆一樣大小,圓潤異常的明珠,那發簪是晶瑩剔透,好似要滴出水來的翠綠。

我看得是兩眼發傻。

國寶!國寶啊!!

慢著,這衣服的樣式,這高冠,似乎除了華貴以外——

“我”忽然回頭說了什麽,那老者神情一冷,周圍人全都嚇得跪了下來。他狠狠的盯著我,半天之後才說了一句話,幾個老道忽然連連搖頭,衝上來爭相說著什麽好象在勸阻那老人。一個穿著金黃索子甲的高瘦將軍踏前一步,周圍人都安靜下來。

那老人表情很是古怪,不像是悲傷,也不像是惋惜,反而透露出一種凜然之色,不怒生威,兩道漆黑的眉毛倒豎而起,大聲嗬斥。

“我”輕輕搖頭。

那老人神色立刻委頓下來,好似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跪在周圍的人都低著頭,但是似乎好象很多人都在哭,我看他們的肩膀不停的抽搐、顫抖。

一個手托金玉大盤的侍從以小碎步到“我”麵前,下跪,將盤子高舉過頭頂,那盤子上罩著厚厚的一層白布。這個時候我忍不住寒顫起來,難道這就是傳說裏要賜人死的三件東西?媽的,這老頭該不會是要“我”來陪葬吧!

不對!陪葬?陪誰的葬?

怎麽沒看見屍體呢?

難道,難道這個“我”就是蠱屍?即將要被下葬?

還沒等我胡思亂想完,“我”已經舉起手——剛才就覺得奇怪,這回是徹底看清了,“我”的一雙手修長白皙,正如真正的我一樣,還算年輕的一雙手,怎麽頭發是雪白的呢——揭開了白布!

盤子裏放著一麵鏡子。

鏡子上放著一個晶瑩剔透,宛如玉器,拳頭大小的東西。

幾乎不用細看我就知道是什麽了!!

手拿起來,那裏麵——果然是一個栩栩如生的胎兒!!

玉胎!!

我終於親眼(?)看見它了,當初看見的照片根本就沒有把其中的神韻表達出來,這小小的隻有拳頭大小的玉器裏麵,那活生生的好似就被邪術封進去的胎兒,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一樣,晶瑩得它全身的每分每寸都清晰可見。

然後,那胎兒忽然睜開了眼睛,看著我!

那眼睛,碧綠碧綠,小小的臉上嘴角詭異的想上勾了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