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的油紙包還是熱的,帶著一股淡淡的山藥味。
時均笑著從後麵跟上來,“路上看見的棗泥山藥糕,君堯買的。”
“覺得挺香的順手就買了,嚐了一塊不喜歡,給你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買,就想起薑甯似乎很愛吃這些零嘴玩意兒,一不留神就已經付了錢了,大概是潛意識覺得她最近貢獻不小,獎勵一下也沒什麽不妥。
沈君堯說得風輕雲淡,薑甯也沒在意,高高興興去河邊洗了個手用錦帕擦幹淨就掏出糕點啃了起來。
軟糯香甜的味道緩解了一身的疲勞,薑甯心情好多了,高高興興吃了起來。
旁邊的墨遲就不淡定了,震驚但又不敢表露太過,隻能趕緊背過頭去假裝沒看見。
主子什麽時候愛吃糕點的?跟在他身邊十幾年了都沒見他主動買過什麽甜糕,什麽順手買了,分明就是特地給薑姑娘買的啊!
“上車吧,回去客棧把信息交換整合一番,凶手對女顱針這方術恐怕是恨之入骨了。”
薑甯塞著糕點懶得回話,點了點頭乖乖上了馬車,沈君堯緊隨其後上車,時均很有眼力見在不進車廂,坐在車轅上陪墨遲駕車。
一行人踩著月光往回走……
彎月高掛,燭光柔和,客棧的廂房內,四個人影圍成一團。
“萬家村這案子的調查錯漏百出。捕快們說死的全是施行了女顱針的人家,但今日搜集的村民口供卻說這戶叫萬興榮的並沒有試過方術,此人是萬家村中最富裕的,在城裏有店鋪。村中不少村民也抵押了田地在他手中。”
沈君堯用毛筆將萬興榮的名字圈了出來,把名冊推到了桌子中央。
薑甯沒有說話,她聽完萬家村的情況,一想到還有四十多具屍體,她就感覺自己靈魂都被掏空了。
沈君堯又從名冊當中圈出另外兩個名字,俞秀和萬蘭蘭。
“這兩人是被殺害的人家當中唯一存活下來的。俞秀當天去幫另一戶村民連夜趕工陶盤並不在家中。而萬蘭蘭則是到縣城去給一戶商人送酒壇,那戶人家當天孩子滿月就把萬蘭蘭留下來吃飯了,萬蘭蘭喝醉了,第二天才急匆匆趕回來的。”
“水潭裏的屍骨還有一小半,估計明天可以全部核驗完成。昨日的兩具,今日七具,皆是女嬰童,顱骨傷痕確實是針痕。其中有兩具女童屍體恐怕有血緣關係,她們家有遺傳性骨病。”
知道這群人不太理解什麽叫遺傳性骨病,薑甯從沈君堯的冊子上撕下一頁紙,奪過他手中的毛筆寫寫畫畫給他們解釋起來。
“這是人的額骨,一般前額弧度是這樣的。但是其中有兩具女童的屍體前額高隆仿佛腫起,這是一種家族性的遺傳病,體現在骨頭上,有些人是鼻骨扁塌,有些人則是額骨隆起。”
她的繪畫水平不錯,加上描述,三兩下就把情況表述清楚,沈君堯讚揚地挑了挑眉。
夜色漸深,大致信息也交流完畢,薑甯對休息時間分秒必爭,匆匆跟三人道別就回房休息,剛沾上床板就徹底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梳洗完畢出門,薑甯發現墨遲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主子他們已經出發去萬家村了。”
薑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吃了早飯爬上車,又到水潭邊上去驗屍。
沈君堯則是直接帶人找上了俞秀。
俞秀是萬大牛的媳婦兒,前頭連著生的都是女兒,連著生了幾個女兒之後才生下兒子萬寶龍。沈君堯上門的時候,她正坐在翻修了一部分的焦黑小屋前晾曬衣服。
案發那一夜,她的丈夫、兒子、公婆以及小叔子一家三口都死了,足足七口人,全成了焦黑的屍骨。
時均上去打招呼,她的表情很平靜,語氣平和得仿佛失去的並不是自己的親人。
“你看起來並不覺得傷心。”,沈君堯一語道破。
俞秀抖了抖手中的薄被,一把拋起搭在草繩上,用手緩緩拉開,仔細撫平上頭的皺褶。
齊嘯見她不說話,不悅地出聲嗬斥,“大人問你話呢,回答!”
“唉……”,輕輕的歎息,俞秀端起木盆直愣愣看向他們,“如果你被這些所謂的親人奪走了三個孩子,你還會為這些親人的死而感到悲傷嗎?我隻覺得解脫了。”
俞秀的嗓音帶著濃厚的自嘲,滄桑的臉龐上滑落一滴水珠。
在場沒人回答她的問題,她卻好像突然魔怔了一般,扔下木盆抓著頭發尖叫起來,“啊啊啊!招娣!來娣!盼娣!別怕別怕,娘來了娘來了!”
齊嘯一行人被她突如其來的癲狂嚇了一跳,愣神的瞬間,一個年輕的姑娘衝了上去,將俞秀緊緊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