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薑甯是不認識的,但這身衣服她倒是知道。

大慶國聲名赫赫的鷹犬組織,禦寧衛。

類似錦衣衛,忠心於皇帝的皇朝爪牙,可行先斬後奏之事,手段狠辣讓人聞風喪膽,光是念出名字就是個製止小兒哭鬧的利器。

而能穿大紅色的也就一位,禦寧衛的頭兒,指揮使沈君堯。

“沈……沈指揮使?什麽風把你吹來了。這不巧了,我正在處理些後宅私事,要不沈指揮使先移步花廳稍等片刻?”

薑序川說個話都不利索了,連方才還在鬼哭狼嚎的劉雪瑩這會兒也噤了聲,瑟瑟縮縮往後站了站,院子裏那一眾家仆更是嚇得嘩啦啦全數跪了下來。

沈君堯也不接話,慢條斯理踱步至柱子前,手腕一轉,輕輕鬆鬆就把入木三分的刀拔下來歸鞘。

“不巧,我來找薑大小姐。”

話音一落,院子裏的目光就齊刷刷又投到了薑甯身上。

“找我?”,薑甯有些懵。

她在這身體裏住了五年,前兩年原主住在遠郊鄉下的莊子,後三年回了府裏但鮮少出門,並不認識這位大名鼎鼎的沈君堯,隻是聽過這號人物罷了。難不成有什麽幼時機緣之類的,來英雄救美?

比她更疑惑的是薑序川,隻見他頂著沈君堯那閻王爺一般的眼神硬著頭皮開口,“沈指揮使,你與甯兒相識?今夜這死嬰的事是誤會,我絕對不會汙蔑了甯兒,你且放心。”

要不是場麵氣氛凝重,薑甯真的會笑出來,瞧瞧她爹這變臉的速度,怎一個滑稽了得。

沈君堯聞言連眼神都懶得賞他一個,冷冷道,“薑大小姐涉及一樁連環竊屍剖屍案,如今作為嫌疑人,我們禦寧衛前來拿人。薑大人你的家事我並無興趣,但薑甯現在由禦寧衛帶走。”

“竊屍?剖屍?!”

薑甯都忍不住驚呼出聲,她實在是無語了。

就知道英雄救美的好事自己撈不著,但也不至於剛被人栽贓殺弟弟,現在又來一樁偷屍剖屍吧,這倒黴的程度還死後穿越借屍還魂幹嘛,火速投胎更實際點。

一直站在沈君堯身側的那位身材魁梧的黑衣禦寧衛上來就拽住了薑甯,把她拎雞仔一般提溜了出去。

“沈指揮使,薑甯殺害我嫡子我已經與她斷絕關係了,她與我們薑家是毫無幹係的人了,你不必顧慮我薑家的顏麵,定要讓她這凶手伏法……”

身後,薑序川見風使舵的聲音漸漸消散,薑甯隻聽見沈君堯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禦寧衛指揮使的馬車很是氣派,寬敞舒適,薑甯縮成一坨擠在一側的角落裏坐著,既無奈又不安。

“沈大人,我沒有竊屍,也不曾剖屍,這當中可有什麽誤會?”,薑甯考慮再三,還是試著開口詢問。

哪知沈君堯還沒搭理,一旁的黑衣禦寧衛倒是一副怒發衝冠的模樣,一掌拍到了小桌上,“嘭”的一聲,震天響。

“薑甯你還裝?我兒子的屍體是你弄成這樣的吧?年紀輕輕心思卻這樣歹毒,不懂什麽叫死者為大嗎?”

他臉色漲得通紅,聲音中氣十足,吼得薑甯耳膜發疼。

“說我偷屍也總該給個證據,我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何時在何地剖屍了,這位大人您總該給個說法吧。”

薑甯態度誠懇,語氣也平和,沈君堯看了她一眼道,“曹奎,給薑大小姐說說。”

他抵著額頭看窗外並未轉頭,陽光灑進車內,金光鍍在他驚為天人的側臉上倒是減了些淩厲逼人的氣勢。

曹奎火氣依然大,但礙於沈君堯的麵子把音量降低了一些才開始陳述事件。

“三天前我夫人去孩子墳前給他放些生前最愛吃的糕點,發現墳上的泥翻新了,擔心遇上盜墓賊。可開了棺木發現裏頭陪葬品一樣不少,但是……”

“但是什麽?”,薑甯皺眉,就不能一句話說完嗎。

曹奎瞪了她一眼才又接著道,“但是發現我兒子的壽衣歪歪扭扭像被人脫開過,我夫人便想著給他整理一番,結果發現他屍體被人剖開了,裏頭內髒翻得一團亂……這是什麽樣的畜生才能幹出這樣的事!”

他又狠狠拍了一巴掌桌子才繼續往下說,薑甯從他嘴裏可算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也就是說,有人在這短短七日內,偷偷開了五座墳,陪葬之物沒有丟失唯獨屍體被人開膛破肚了?那為何又說我是最大的嫌疑人?你說的這些個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薑甯安心了不少,原主最近一個月幾乎都在府裏隻出去了四次,哪來五次作案,這嫌疑立刻就能洗清。

“還不承認?等到了鎮府司的詔獄裏,有的是手段讓你招。”

曹奎才剛說完,馬車就停了下來,薑甯都來不及多申辯兩句就被推搡著送到了詔獄裏。

禦寧衛的詔獄,外頭傳言是個吃人不吐骨頭滿是酷刑的人間煉獄,薑甯前腳剛踏進門就聽到此起彼伏的尖叫求饒。

再往裏走,她從旁邊一個微敞開的門縫裏瞟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吊在木樁子上,一隻小腿隻剩下骨頭,地板上一片黑褐色的血跡。

“薑甯,那些刑具若是用上了,怕你熬不過一個時辰。”

沈君堯施施然落座在刑室內的椅子上,眼底寒潭一片不見情緒,伴著外頭淒厲的慘叫,燭火搖曳間叫薑甯生出在麵見閻羅判官的錯覺來。

她有些膽寒,但強裝著鎮定回他,“沈大人,我真的不認識那些失竊屍體的原主,曹大人也並未告知為何認定我是疑凶,我實在無話可招。”

沈君堯把玩著腰間的玉佩,看不清神色,“被剖的五具屍體皆在同一家棺材鋪買棺雇人下葬,而你七日內出現在這棺材鋪裏三次,遇見了三具被剖屍體的家人,除店員外你暫時是嫌疑最大的,請你回來也是想查個清楚明白。”

一旁的曹奎已經從架子上取來了繩索,瞪著一雙怒目衝她咬牙切齒,“誰沒事一天到晚往棺材鋪跑,萬家棺材鋪的老板都記得你了,還說你給自己買棺材,我看你就是抱著必死的心才敢去挖墳剖屍的。”

薑甯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