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人聲鼎沸的茶樓因著這一男一女的到來瞬間安靜了不少,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兩人吸引了。
薑甯也很好奇,不過是木偶戲,為何大家的眼神如此好奇?
木偶戲她小時候也是看過的,長大了也看過金光的布袋戲,木偶有提線木偶也有杖頭木偶,兩者的區別就是一個用線用過線盤頭操控,一個通過底下的木杖來操控。
從男人在木箱中取出的線盤頭來看,他是個提線木偶表演者,演的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牽絲戲。
茶館內大家都屏息以待著什麽,男人卻並不受這些眼光的影響。
他從木箱裏將整理好的線盤頭提起來,然後踩到了一旁的小矮凳上,挺直腰杆的瞬間一個提線木偶順著他的動作從木箱裏“站”了起來。
“好!”
“可真漂亮啊。”
“這木偶可算是我見過最大的了。”
隨著底下觀眾的喝彩和鼓掌,小聲的討論依然沒有停止,但這些都不影響台上男人的動作。
他彎了個腰,開口道,“今日便為客人們唱一出遊園驚夢吧。”
他話音落下便站直了身子,隨他同來的年輕姑娘也鞠了個躬隨後抱著琵琶坐了下來,輕彈淺唱,好戲開場。
姑娘的聲音婉約悠揚,將眾人引入了遊園驚夢的故事當中,伴隨著歌聲,男人開始操控著提線木偶抬手低頭翩翩舞動。
那木偶的頭雖然是木頭雕刻的,但是頗具巧思地上了妝,還做了秀雅的發型。
它的手臂關節處可以活動,抬手彎腰等動作皆很靈活,若不是舞動的時候能明顯看見下半身戲服沒有著力點懸空著,旁人都覺得這木偶跟個活人似的。
隨著琵琶和唱曲兒聲漸入**,那木偶也舞得越發靈動,給人一種曲中的杜麗娘正掙紮著要從木偶中脫身而出一般,一曲罷,台下竟是安靜了片刻才響起如雷的掌聲。
不得不說,這男人的牽絲戲演得極好,再加上他容貌秀雅俊美,就這麽提著木偶站在場中微微頷首謝幕都叫人忍不住想要出身誇獎。
食客們紛紛開始掏出銀子打賞,姑娘放下琵琶端起一方小布巾開始走動,不一會兒上頭就堆滿了銅板和碎銀。
男子將木偶提起,一一謝過打賞的人,等姑娘坐好,兩人隨後又繼續演下一場。
等兩場都唱完收了賞錢,男人和姑娘才收起木偶和琵琶,禮貌鞠躬後才離開了茶館。
薑甯的目光隨著他們的離開移動,沈知意拉著她進了廂房,旁邊站著的柳默似乎也是第一次看牽絲戲,平日裏一直努力板著的臉此刻都還有些意猶未盡。
墨遲把門關上,沈知意趁機又捏了一把柳默的臉蛋,“別看了,這東西多少有點兒邪門。”
“邪門?”,薑甯被她這話勾起了好奇,柳默也有些驚訝,兩人一臉好奇看向了沈知意。
沈知意一臉百事通的樣子坐了下來,抿了口茶才接著道,“木偶戲又叫傀儡戲,那傀儡的傀字裏頭帶了個鬼字,所以有些地方啊會請人給鬼唱木偶戲,我們管那些做給鬼看的牽絲戲叫鬼戲。方才那兩人,就是專門唱鬼戲的,我也不知道薑皎月從哪裏把他們弄過來在這茶館裏唱戲。”
“還有這種說法?”
薑甯知道木偶戲叫傀儡戲,但是頭一回知道還有人借著木偶給鬼唱戲的。
看她也有不懂的東西,沈知意那成就感立刻就上來了,挑了挑眉毛立刻給薑甯仔仔細細解釋了一下。
大慶的人對神鬼是十分敬畏的,除了敬神,也畏懼鬼怪。
人死後按習俗一般會將屍體放過頭七才下葬,有些有錢人家比較講究,在下葬的那日的夜裏會請人在墓地裏給亡者做鬼戲。
而鬼戲又與人看的木偶戲略有不同,除了木偶的衣裳要以黑白藍為主外,木偶須得大。
一般都是半人高的偶,穿上戲服就跟那活人一般大小,為的就是給亡者一個附身的軀殼。
傳說鬼戲是為了讓亡者借著聽戲靈魂得以附到傀儡上與親人朋友做最後的道別,所以傀儡要大才合適。
從前就有傳過有一戶人家的鬼戲演到了一半,那傀儡突然就活了,亡者借著傀儡的身體與家人親屬擁抱道別後才安心踏入黃泉路。
所以演鬼戲的操偶師一來要體力好,二來要膽量大,否則先不說會不會在墳地裏操偶唱戲被嚇個半死,光是那半人高的偶就不好提起來。
“方才那男人看著倒也並不魁梧。”,薑甯摸了摸下巴回憶起男人的身形來,端起茶杯就抿了一口。
沈知意指了指墨遲笑道,“墨遲看著也並不魁梧,但像我這樣的體格他能一手提一個不帶喘氣。”
薑甯被茶嗆了一下咳得臉上發紅,但是她抬頭一看才發現墨遲臉色雖然不變但嘴角似乎有一瞬間飛快翹了上去,不過眨眼之間又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