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早些遇到你……”,時均從來不曾想過董惜惜身後是這樣苦難的童年,他要死死捏著拳才能穩住心裏的驚濤駭浪。
邵蘇抬手把董惜惜摟進懷中,他應該是知道這些事情的,一言不發隻是輕輕拍著董惜惜後背把肩膀讓給她。
風拂過小院,掛在架子上的被褥被微微揚起,光落在地麵上印出六人姿態各異的影子,沉重得像千斤巨石。
董惜惜像是釋放了一般深深吐了一口氣,她眼角發紅卻始終沒有落淚,隻是伸手拍了拍邵蘇衝他苦笑了一下。
“時均,我當時真的非常感謝你送我玉佩替我說話,我在映月館出言調戲你不過是想看看當初的少年郎是否也是個披著人皮的禽獸,幸好,你不是。那三個願望當真算不上事,隻是看你覺得占了我便宜心中愧疚我才順勢給你個安心的借口罷了。如今我就跟你要了最後一個願望吧。”
原本說著身世的董惜惜突然張嘴跟時均討要最後一個願望,時均雖然不知道她想要什麽,但是總感覺說出來的話不會是他想聽的。
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還是抿著嘴點點頭。
董惜惜從腰間扯下了那個老舊的玉佩朝時均扔了過去,“日後不要再覺得對我有任何虧欠,我們不過是有著相同敵人的戰友,別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我,我不喜歡。”
玉佩被拋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小小的弧線,時均慌忙伸手去接,趕在玉佩落在地上之前捏進了手裏,也就當是應下這個要求了。
董惜惜似乎對他真的沒有什麽男女之情,隻是他自己心裏好像不舒服了。怪異得很,說不上是什麽原因,不知道是因為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心裏始終過不去還是因為可憐姑娘悲慘的身世。
薑甯看著兩人氣氛怪異忍不住又偷偷扯了扯沈指揮使的袖子,邵蘇又開始搖扇子了,隻有徐豪這憨憨還在為董惜惜的過往憤憤不平。
沈君堯不知所以地低頭看了薑甯一眼,薑甯挑眉,怪這直男壓根看不懂場上形式,隻能作罷。
她清了清嗓子把話題拉回馬慶宗那頭,“那……惜惜姑娘你是被進門來的長公主帶回慶京然後才伺機回到馬家的嗎?”
“長公主?”,董惜惜冷笑了起來,“你誤會了,我娘死的那天進門的那位可不是長公主,是在藥鋪裏贈我蟹黃酥和替我付了藥錢的,貴人。”
董惜惜特地加重了貴人兩個字,無聲的厭惡在她身上流露,顯然幫她一把的貴人並不是什麽心存善念的好人。
原本話題應該繼續的,但是突兀的敲門聲打斷了故事的展開,熟人再次登門。
是方見山。
旁人見著禦寧衛總是避讓三分處處謹慎小心生怕惹禍上身,方見山因著繡鞋案的關係對禦寧衛們有親切濾鏡,大大方方就踏了進來,咧著嘴開始打招呼。
“沒想到薑仵作你們這快就到了,我前天才跟廉城的白衣聯係請你們速來幫幫董姑娘,沒想到你們今日就到了。”
原來他是為了胡同裏死去的那個男人的案件上門的。
薑甯一聽見這話心裏就開始裝死。
她感覺當初真的就不該嘴賤腦抽接下沈指揮使這破公務員邀請,真的就是搬不完的磚幹不完的活,春節假期縮水沒有三倍工資不提,屍體那是一具接著一具來,生怕她閑著了。
腦子裏想歸想,她倒沒敢提,畢竟上班時間是領導不是男朋友,她是成熟的打工人了,有些話不能上班時間說她還是懂的。
方見山也不見外,恭恭敬敬朝沈君堯行了禮才說明來意,“這案子已經準備移交禦寧衛了本不該來打擾董姑娘的,但是你周圍的鄰居投訴說害怕得緊,讓我們逼你趕緊搬走。不過董姑娘你放心,我不是想要趕你走,隻是案子結案之前希望你別出門了,省得那些人鬧事……我也就不好跟知府那頭交代,到時候怕是他讓別的捕快過來就真的會趕你走了。”
時均憋悶得很,趕巧這死了人又賴在董惜惜身上,他忍不住質問起來。
“都說惜惜姑娘克死那人,無緣無故怎會克死人,人總會死的,難不成死了人全怪在她身上?你們知府倒也是可笑,這樣的案子也敢移交禦寧衛,當真是吃閑飯的嗎。”
時均在方見山麵前向來是和顏悅色脾氣溫和的,頭一次見他這樣火氣上頭,頓時有些懵,連忙低頭說確實事出有因。
一直看戲不說話的沈君堯總接過了話題,他示意方見山坐下把事情交代清楚。
方見山拱了拱手偷摸著瞥了一眼時均,見他沒有不滿這才挨著他坐下,“那個男人要是尋常死去我們自然是不敢麻煩禦寧衛的,但他死得蹊蹺,那陣勢看著像是閻王招婿……”